1942年9月下旬,东线战场
随着《德高友好同盟互助条约》的墨迹干涸,德意志帝国最高统帅部的作战地图上,从波罗的海延伸到高加索的广阔东线,其标志终于从代表激烈交战的血红色,大面积地转变为代表已控制和稳固的深蓝色。
尽管莫斯科和伏尔加格勒城内仍有抵抗,德军还只是包围这两座大城市没有占领他们,但在战略层面上,这些抵抗已经无法影响大局。
东线战事对于德国而言,已经告一段落。
在柏林,牢林和他的将军们终于可以带着满意的心情审视当前的局面。
萨文科夫政权遭到了毁灭性打击,其核心领土和绝大部分工业能力已被剥夺,残存势力狼狈东逃至乌拉尔山以东。
这个残破的政权,在可预见的长远未来绝无能力向西发动任何大规模的反攻。
等到他们勉强喘过气来能够向东发动进攻时,德国扶植的彼得格勒日丹诺夫政权,想必也已经利用俄国欧洲部分残存的工业基础和人力资源,“恢复得七七八八”,足以在德国民顾问和物资援助下,独自扛起在东线抵御萨文科夫的责任。
“俄罗斯人的事情,最终还是要由俄罗斯人自己去处理。”
这句在柏林高层流传的话语,清晰地表明了帝国未来的东线战略——扶植代理人与维持均势。
德军的主力,不可能也无必要永远陷在俄罗斯广袤的领土上。
于是,一道道命令柏林发出:在彻底肃清莫斯科和伏尔加格勒的抵抗后,中央和南方集团军群将继续向东进行一轮有限的战略追击,目标不是无限深入,而是夺取诸如坦波夫、萨拉托夫、乃至喀山等关键城市,为彼得格勒政权建立一个相对安全的战略缓冲区。
一旦这条防线建立,庞大的德军装甲集群、精锐的步兵师、以及那些耗费巨资打造的重炮群,将陆续撤离前线,通过尚且完好的铁路网,浩浩荡荡地调往西线。
在西线,与第三国际的僵持需要这些百战精锐去打破。
德军的处境是胜利者的从容与安逸。
他们有充足的燃油让坦克奔驰,有高效的铁路系统运输兵员和物资,有强大的空中力量遮蔽天空。
他们的士兵可以在相对安全的防线后休整,享受着从后方运来的充足补给,等待着下一个,或许也是最后一个主要战场的召唤。
然而与他们隔着一道道残破战线的东方,另一支军队的处境则如同坠入了冰冷的地狱。
这就是弗兰德尔将军麾下,那支曾经象征着白俄共和国最后荣耀,如今却只能在绝望中艰难东撤的大军。
撤退的命令在萨文科夫政权崩溃伊始就已下达,但执行起来却困难得令人绝望。
弗兰德尔的军队在内战和与德军的消耗战中,早已失去了绝大部分的机械化装备。
燃油的匮乏如同绞索勒断了部队的机动能力,仅存的卡车和装甲车,优先用于拖拽所剩无几的重炮、运送宝贵的弹药和伤员,以及承载高级指挥部和至关重要的文件档案。
至于数量庞大的步兵、骑兵、以及后勤辅助人员——整整数十万之众——他们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自己那双早已磨破渗血的双脚。
苦难的行军,就此开始。
没有整齐的队列,没有高昂的士气。
道路上挤满了混乱的人群,像一股缓慢移动的泥石流,士兵们军装破烂,沾满了泥浆和硝烟痕迹,许多人连步枪都丢掉了,只是为了减轻一点负担。
他们眼神空洞,面容枯槁,机械地迈着步子,仿佛一群被抽走了灵魂的提线木偶,军官们声嘶力竭地试图维持秩序,但他们的命令很快就被淹没在无边的疲惫和绝望之中。
队伍中混杂着各式各样的马车——农民的平板车、破旧的军用辎重车——上面堆满了乱七八糟的行李,挤坐着实在走不动的士兵,或者用肮脏绷带包裹着的伤员,每一次颠簸都引来一阵压抑的呻吟。
一支隶属于第3哥萨克骑兵军的坦克连,成了这场撤退中最讽刺的象征。
几辆老旧坦克如同死去的钢铁巨兽静静地趴在路旁,它们的油箱早已干涸。
坦克兵们,这些曾经骄傲的技术兵种,此刻只能和步兵一样,徒步行进。
连长站在自己那辆布满弹痕的座车旁,最后抚摸了一下冰冷的装甲,然后猛地转身,加入了行军的洪流。
不远处一辆试图拖拽一门152毫米榴弹炮的卡车彻底耗尽了最后一点燃油,士兵们默默地解开拖钩,有人试图用人力推动这庞然大物,但在泥泞中只是徒劳。
最终,工兵不得不上前在炮管里塞上炸药,将其炸毁。
巨大的爆炸声在队伍中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但很快又归于死寂,人们连回头看的力气都没有了。
如果行军困难尚且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那早已断绝的补给是真正让人绝望的事情。
铁路线要么被德军炸毁,要么运力被用于更优先的物资运输,根本无力支撑这数十万人的消耗。
士兵们随身携带的干粮很快告罄,饥饿成为了比德军追击更可怕的敌人。
在一个普通的农庄小镇外,行军队伍发生了短暂的混乱。
有人发现了一片尚未完全收获的土豆田。
瞬间,士兵们疯狂地涌向田地,用刺刀、工兵铲、甚至双手挖掘着冻硬的泥土,寻找着任何可以果腹的东西。
军官试图制止,但很快就被汹涌的人潮挤开。
为了几个沾满泥土冻得硬邦邦的小土豆,平日里并肩作战的战友甚至可能拳脚相向。
一个年轻的士兵,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终于挖到了一个稍大的土豆,他甚至来不及擦掉泥土,就像野兽一样疯狂地啃咬起来,脸上混合着泥土和幸福的泪水。
行军的目的地是模糊的——“向东”,“去乌拉尔”,“找一个还在我们手里的城市”。
但希望随着每一步的东移而逐渐湮灭。
在一个岔路口,树立着一块简陋的木牌,上面用炭笔写着歪歪扭扭的地名和箭头。
一群疲惫到极点的士兵围在那里,他们的番号早已被打乱,来自不同的师、不同的团。
“我们去哪里?叶卡捷琳堡?听说那里还有我们的政府。”
“太远了……我走不到了……”
“那就去车里雅宾斯克吧,近一些。”
“车里雅宾斯克?我听说那里挤满了难民,根本没有粮食……”
“那怎么办?难道就在这里等死吗?”
“我觉得还不如现在转头去投降德国人。”
“你想死在路上吗?”
.......
争论毫无结果,人群只能凭着本能和一点点虚无缥缈的传闻,选择一个方向,继续他们毫无希望的旅程。
不断有人掉队,他们实在走不动了,就瘫倒在路边的泥泞里,或者蜷缩在废弃的房屋墙角,眼神空洞地望着继续前行的队伍,等待着未知的命运——是冻死、饿死,还是被后面追上来的德军或游击队俘虏?
弗兰德尔将军本人和他的军官团早就通过尚能够使用的铁路线安全转移到了乌拉尔地区
这支大军他已经指挥不动了,谁来都没用,至于撤向乌拉尔,能撤过去多少就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