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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不能动。”

朱雄英一句话,就给这件事拍板钉死了。

朱雄英力保刑部,并不是说,他与刑部之间有什么利益往来,故意抓着刑部不松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刑部存在与否,不过是朱雄英一句话的事,

而,朱雄英不想动刑部的原因,根本还是在于,刑部的存在是合理的,

刑部有事务官(上中层官员)和执行者(狱卒)组成,

职能是关押犯人,提供口供,审理案件,

“你们发现了问题在哪,这很好。”

朱雄英淡淡开口道,一举一动之间,尽是上位者的威压,而且这并不是朱雄英刻意为之,是自然而然,从身体中散发出来的,

“微臣不敢当。”

杨溥三人赶紧低下头,惭愧开口道,

他们终于明白了,原来陛下叫他们去做,这要看他们能做到什么程度,

眼下的情况,只能算是侥幸过关,并没有做到完美,让陛下满意,

方孝孺与杨溥二人,眼中均是闪过自责的神色 ,

早知道,就应该多想一想,再来上报。

在一旁静静欣赏着大孙表现的朱元璋,此刻,再也憋不住了,开口说道,

“大孙儿,你这么干可太对了!咱也知道,刑部是有毛病,可总不能说,直接就给刑部拔了。”

朱雄英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继续道,

“杨溥,你方才与朕说,现在刑部的问题是,上层给狱卒加压,导致狱卒一致交差,使用粗暴的方法,制造了冤案,

这是现在刑部的问题所在,对吗?”

“是,陛下。”

杨溥恭敬回应。

“但是,症结不在刑部。”

不光是杨溥几人,就连朱元璋都面带疑惑的看向大孙儿,

“我先问你,在刑部处理的大量案子中,冤案占了多少?”

“不到半成。”

杨溥仔细想了一下,给出答案。

“也就是说,目前刑部处理案件,发生错误产生冤假错案,只是小概率事件。

这是因为什么?”

朱雄英似乎是在给这些臣子们上课一样,循循善诱的问道,

方孝孺答道,

“禀告陛下,微臣以为,这是因为大牢的犯人大多都是穷凶极恶之辈,就算狱卒们屈打成招,大多数时候都是没打错的。”

朱雄英点点头,

方孝孺说罢,眼中闪过了几分明悟的神色,

“所以朕,说问题不在于刑部上,而是因为大量的案件存在,远超出了刑部的承载范围,因此才使得刑部畸形发展。

冤案的存在是不可避免的,我们只能最小程度的去降低这个几率,但是不能将其完全化为零,

有时候不能只去看做错了什么,也要去看做对了什么,

很明显,刑部的存在是利大于弊,

如果改革刑部或是直接去掉刑部,任何人都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成立一个替代刑部的部门,那积压的案子该怎么办?

难道因为冤案的存在,就不去制裁其他案件了吗?”

杨溥三人听的是五体投地,眼中闪露出崇拜的目光,

而老朱不是夸张,在一旁乐得呲牙咧嘴,还经常摆出一副咱也想这么说的表情,

合着大孙儿成了老朱的完美嘴替。

可乐着乐着,老朱忽然又觉得有点不对劲,大孙这话细砸吧砸吧,怎么总感觉意有所指呢,

急着去掉刑部,但是根本没去想,用什么替代刑部,脑子一热,大腿一拍就干了....

这说的咋跟咱废丞相的事,那么像呢?

老朱想到这儿也乐不出来了,只能装成小透明。

朱雄英顿了顿,觉得嗓子说的有些发干,正想伸手拿起茶盏喝口水,身边立马递过来一个,

“大孙儿,嘿嘿,你喝水,你喝水...”

老朱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

小小朱有点不知道啥意思,喝了口水,继续说道,

“解决大明执法流程的漏洞,想在刑部那找,是不可能的。”

中原封建王朝的各种体制制度并不是独立存在的,它们相辅相成,编织成一个大网,

牵一发而动全身,

“你们仔细想想,从在大牢内看到的一切去想,能不能把问题继续精简?”

杨溥、方孝孺两人陷入沉默,

小花园只剩下了风吹过的莎莎声,

朱雄英也不催他们,给他们留了那充足的思考时间,

过了一会儿,

方孝孺才最先开口道,

“陛下。”

朱雄英鼓励的看向他,“说。”

“微臣想明白了,真正的问题是,刑部对于犯人的案件有绝对的话语权,

而大明缺少一个像三司会审那样的常设部门,三司会审消耗的人力、财力巨大,没办法经常再次审理冤案。”

朱雄英点头,叹道,

“这才是关节所在呀。”

在大明,如果犯了法,都是刑部说的算,人家想给你怎么判就怎么判,

普通老百姓并没有其他办法二次申诉,三司会审似乎有这个功能,但它说到底还是统治者专用的工具,

除非是某个案子,在民间舆论影响特别不好,才会启用三司会审,

老朱在旁也是紧锁眉头,

说起来容易,可上哪再去弄一个专门的部门,给刑部擦屁股呢?

老朱和杨溥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都没想出什么好法子来,

最后几人的视线又汇集到了朱雄英的身上,

咋整啊?还得看陛下啊!

“我们要鼓励民间出现更多律师。”

“对啊!状师!”杨溥醍醐灌顶,给陛下一语点醒,“有了状师就能替叫冤的犯人,再审一遍!我们再对刑部略做调整,这不就妥了吗!”

“不是状师,是律师。”

朱雄英摇头道。

杨溥兴奋劲一滞,“陛下,什么是律师?”

“哼,咱不知道啥是律师,反正那状师是黑得很!”

老朱先插话说道,

看来老朱对状师的偏见很大,但老朱早年走南闯北,说出的话,不可能无的放矢,

像是九品芝麻官里的那个方唐镜,可以说就是古代状师的真实写照,

状师与县衙狼狈为奸,别说是替被冤枉的犯人平冤,他们不冤枉别人都阿弥陀佛了!

而状师之所以能如此玩弄法律,说到底,还是因为,普通老百姓不懂法,这些状师打了个信息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