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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星锋没抬头,手里的瓷碗被擦得锃亮,连反光都透着干净。

把碗倒扣在沥水架上,水珠顺着碗沿往下滴,落在下面的木盆里,发出“滴嗒”的响声后。

李星锋才回头,半蹲在自己媳妇面前,一脸认真的看着王梦婷的眼睛:

“我不去了,上半年大概率都会在江州。”

随后,又伸出手,指腹轻轻蹭了蹭王梦婷的脸颊。

霎时间,王梦婷的脸红了起来,像颗刚从树上摘下来的熟透的苹果。

此情此景,李星锋也笑意盈盈。

老夫老妻了,自己媳妇还是这么爱害羞。

“你忘记了?咱们有三百多个厂子要开工呢!”

这话一出口,王梦婷眼里的光瞬间亮了,像把星星揉碎了落进了眼里,闪闪烁烁的。

她很满意这个回答,下意识摸了摸肚子,指尖轻轻按了按,仿佛在跟腹中的孩子分享这份喜悦,嘴角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

怀了孕之后,她身子沉,走几步就累,要是李星锋还像去年那样去海外折腾,她是万万跟不上的。

她不想让他走,就想这样安安稳稳的,喜欢他陪在身边的日子,哪怕只是一起在院里晒晒太阳、听他说说话,哪怕只是看着他干活,都觉得好。

可她也知道,自己的男人不完全属于自己。

他肩上扛着国家的使命,那些她听不懂的“布局”“任务”,像根无形的线,总牵着他往更远的地方去,让他身不由己。

可随后,王梦婷又想到了什么,轻声的询问:

“那你外面的那摊事,不管了么?”

“我记得,你在西八国布局的事,现在都还没个音信呢!”

“还有小八嘎那边,你不是说要当这两国的幕后黑手嘛!”

说着,眼神里带着点担忧,怕自己的话让他为难。

李星锋扯过挂在墙上的毛巾,毛巾是浅蓝色的,上面还留着太阳晒过的暖香,带着点阳光的味道。

他用毛巾擦了擦手上的水,随后伸手一把拉起王梦婷。

“我不管了,反正法子都教给他们了。”

“办这两件事的,都是跟着我的老人。”

“江港那次的事,播音事件那回,他们都是实打实的亲历者,经验足得很。”

“我手把手教了他们两次,从计划到细节都跟他们捋得清清楚楚,要是这点事都办不好,就别回来见我了。”

这一刻,李星锋脑海里闪过阿四几人的身影。

随后,语气里带着几分笃定,又带着点对下属的信任:

“你可别忘了,办这两件事的,是霍老爷子的俩儿子,自古以来,虎父无犬子,再加上我整个情报小组的支持,他们肯定能办好。”

想起那俩年轻人,李星锋也忍不住笑了笑,眼里的笑意柔和了许多:

“别看那俩小子,一个戴着金丝眼镜,说话文绉绉的,连走路都慢悠悠的。”

“一个眼神里时不时还透着点憨气,跟没睡醒似的,总爱揉眼睛,但这都是表象。”

“他们哥俩啊,心里门儿清,比谁都明白该怎么做,现在就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时机一到,准能成。”

李星锋没继续往下说,只是握着王梦婷的手紧了紧。

他又何尝不是在等一个时机呢?

等一个能让他卸下担子,安安稳稳守着家人、不用再四处奔波的时机,等一个能跟她好好过日子,看着孩子长大的时机。

说着话,夫妻二人携手走出李家院子。

朱红色的大门依旧虚掩着。

李星锋丝毫不担心家里进毛贼。

这间院子的四面八方,总有十几双眼睛悄悄守着,那些穿着农户打扮的年轻人,是安全部和保卫部派来的同事。

二人正要出门,可下一刻,一颗覆着云纹的豹脑袋从门后探了出来。

是家里的母云豹。

它的毛是深褐色的,带着黑色的环状斑纹,斑纹边缘还泛着点浅黄,耳朵尖微微耷拉着,像没精神似的。

可看到李星锋后,尾巴轻轻晃了晃,尾尖还扫了扫地面,三两步追上来,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李星锋的手,力道不轻不重,像在撒娇,又像在求关注。

李星锋和王梦婷齐齐愣在原地。

这只母云豹在村里可是出了名的懒,自打住进院里,除了每天固定去后山排泄,几乎不出院子半步,整天蜷在太阳下,吃了睡、睡了吃,肚子都被养得圆滚滚的,跟圈养的猪似的。

有时候,连晒太阳都懒得挪窝,每次喊它,都得好半天才慢悠悠地抬个头。

“你也想去看热闹?”

李星锋弯腰揉了揉母云豹的脑袋,指腹能摸到它毛下温热的皮肤,还能感觉到它轻轻的颤抖。

大豹子舒服地眯起眼,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轻响,像台小鼓风机似的,显然没听懂他说什么,只是单纯享受他的抚摸。

虽然不懂人话,可母云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它鼻尖动了动,似乎闻到了什么特别的气息,尾巴晃得更欢了,当即咬住李星锋的裤腿。

牙齿轻轻搭在布料上,没用力,生怕咬疼了他,随后它转过身,迈着步子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琥珀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李星锋,尾巴尖轻轻扫了扫地面,明摆着是让他跟上来。

这么明显的动作,李星锋哪能看不懂。

他和王梦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这懒豹子今天怎么转性了?

平日里连挪个窝都费劲,今天居然主动要出门,还特意来叫他们,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

当即,李星锋伸直胳膊,对着空中比划出一个短促的手势。

那是他和保卫部同事约定的信号,简单却醒目。

不到一分钟,一个穿着棉袄、戴着小帽的年轻人走了出来,棉袄领口露出半截黑色的耳麦线。

“长官好!”

小年轻站定在李星锋面前,腰杆挺得笔直,抬手就要敬礼,动作标准利落,眼神里满是恭敬。

“可别这么叫,”李星锋连连摆手,语气带着几分温和,又带着点严肃,“党国早就亡了,现在咱们都是同志,叫我同志就行。”

他不喜欢那些虚礼,更习惯大家像家人一样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