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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五回:同舟共济

作者:暴雨梨花孤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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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突听得船底豁喇几声,渔船斗然向上震了几下,渔民大叫不好。释迦摩萨向船舱看去,只见船舱中咕咕进水,不由得大吃一惊。释迦摩萨大恐道:“快去堵住!”那渔民跳入水中,水已没胫,正要找东西堵住窟窿,突地“啊”的一声大叫,身子抽搐几下,倒在水中。释迦摩萨道:“他怎么了?”明月楼道:“他中毒而死!”?

释迦摩萨啊的一声大叫,这才想起渔船四周海水被明月楼下了毒,叹息一声,说道:“想不到害了自己!”

两人都是一等一的武功,立时足下用劲,一跃上了桅杆上,俯身一望,甲板上已是波涛汹涌,海水滚滚灌入船来。

碧玉生浮出水面,看着两人狼狈不堪的样子,大笑道:“天作孽,尤可存,自作孽,不可活!你们也有今天,一起入海受死吧。”

释迦摩萨忽的一掌又向碧玉生劈去,碧玉生扑通一声又潜入水中。

这时另一边,波斯四使眼睁睁看着释迦摩萨的渔船被碧玉生打沉,立时停下,知道水性再好,也支撑不了多久,看到漂浮的桅杆,连忙游了过去,各自抱住桅杆。那边郭襄也抱住了一根桅杆。

此时只有碧玉生仍在水中看着释迦摩萨与明月楼。

此时两人站立的桅杆渐渐倾侧,不久就要横堕入海。明月楼道:“不好,马上要沉了。”释迦摩萨一听,看到远处有块甲板,突地足底一点,身子腾空而起,就向那甲板跃去,稳稳站在甲板上。竟如飘飘欲仙一般,足底都只沾上一点水。轻功如此之高,真是令人叹服。而那甲板正是郭襄刚才扔出去的。

郭襄看到释迦摩萨逃出,抱着桅杆就游了过去,忽的一掌,就向释迦摩萨劈去,正是自创的“佛光普照”,虽然只有一招,可是掌力刚猛,笼罩敌人全身,使对方挡无可挡。

释迦摩萨看到郭襄掌力袭来,哪里敢接,双袖鼓风就向两边扇去,甲板立时向上翘起,向前滑去,竟是迅捷无比。郭襄没想到释迦摩萨竟然如此巧妙滑行,立时潜入水下。

释迦摩萨滑行片刻,便停了下来,向左右四周看了看,没见郭襄追来,正缓缓运气。突地脚底海水突涌上来,接着一股凌厉的掌风向上击来,直向甲板击去。

释迦摩萨大惊,他可不能离开甲板,连忙足底一点,向上跃起,那块甲板竟然牢牢黏在脚底,在空中跃出滑行两丈多,这才落到水上。

郭襄看了,也是佩服不已,说道:“大和尚,真有你的,真是佩服,不过我看你能支撑多久。” 又向释迦摩萨那边游去。

释迦摩萨看到四使在旁边,道:“四位使者快快救我!”

马耶夫四使正为如何脱险犯愁,此时保存体力要紧,哪里还顾得上释迦摩萨。听到释迦摩萨呼叫,装作不知,仍向海面四方看去,希望看到陆地或者船只,可是看了一周,只见四下里波涛山立,没半点陆地的影子,心中暗暗叫苦,心想在这大海之中飘流,若是无人救援,武功再高,无饮无食,也只支持得十天半月而已。梅丽娜看了看碧玉生,道:“碧玉生,你跟我们走吧!”

路西亚道:“他中了剧毒,活不了多久了。梅丽娜,他不会做你的裙下之臣了,我们还是走吧。”梅丽娜看了看碧玉生,摇了摇头道:“真是可惜,本来可以做宝树王,没想到落得如此下场,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四人抱着桅杆,顺风漂流而走。

此时郭襄径自向释迦摩萨追去,释迦摩萨看到四使不过来帮忙,只得向前逃去。他知道这样御气滑行,最耗内力,过不多久就会难以为继,便会坠入海中,死无丧身之地。

突然想到明月楼,转头去看,更是大惊,只见明月楼正与碧玉生手脚身体纠缠在一起厮打,完全没有了武林高手的样子,如街头混混一般。

原来明月楼在释迦摩萨离开,渔船慢慢下沉,忽的一脚向桅杆踢去。这桅杆虽然坚牢,那里禁得起明月楼连踢三脚,轰的一声,桅杆折断,此时海水淹没渔船,明月楼立时抱住了桅杆,跌入海中。

明月楼正暗自庆幸,突听到一人大笑道:“明月楼你也有今天!”一人从水中飞起,右掌一伸,一招“排山倒海”,猛击他的后腰。 正是碧玉生,他恨及了明月楼,看到他下水,立时攻了过来。

掌力未到,明月楼便感觉到对方掌力便如怒潮狂涌,汹涌劈来。立时使出“七绝毒功”,反手一掌就迎了上去。只听啪的一声,两掌交在一起,两人身子都是一震,接着内力急催,拼起了内力。

本来明月楼的毒功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登峰造极的地步,毒质便随着内力滚滚涌出,向碧玉生体内击去。这毒质乃是明月楼吸入天下草虫毒汁,化成内力,充盈全身。已经到了随心所欲,收发自如的境界。就是他呼气体液,都是剧毒之物。

就像绝顶高手的内力一般,若是使用,呼气就能伤人。若是不用,也与普通人一般无二。若是换成别人,一碰到明月楼使出毒功,一经接触,不是中毒身死,也会身受重伤,无法还手,除非是内力能高过施毒者,把毒质倒逼回去。

但碧玉生内力与明月楼在伯仲之间,还稍逊一筹。 本来明月楼毒倒碧玉生是轻而易举之事。

哪知碧玉生中了僵尸之毒,不怕任何毒质,明月楼的毒功对他一点作用都没有。

明月楼突然想起,也是大惊,这时碧玉生左手一掌轻飘飘向明月楼左肩拍去。这一掌出招虽轻,却是波斯明教上乘功夫,掌力未到,一股劲风暗袭而去,劲力直透筋脉,纵是绝顶高手,若被拍中也要受伤不可。

明月楼当然知道厉害,只得松开左手中桅杆,转身与碧玉生相斗起来。

可是没斗两招,他身子就向水下沉去。明月楼大恐,自知沉下去就是死路一条,忽地纵身而起,去抱碧玉生的头颈,这一来自己门户洞开,波的一声,胁下被碧玉生连手打中。

这一打来,力道虽不甚大,但碧玉生劲随意到,每一出手都足致敌死命,若非明月楼内力精深,又有毒质护体,这一下受伤已自不轻,饶是如此,也感胁下剧痛,半身几乎麻痹。

但他奋力向前一扑,抱住了碧玉生的头颈,登时身子不再向下沉去。碧玉生万料不到他竟会如此,连连出掌向明月楼打去,想把他打落下去。岂知明月楼对来招毫不理会,仍是抱着他的头颈。眼看两人俱都向下沉去,碧玉生突地将头向下一钻,一个筋斗,从明月楼跨下钻了出去,左手一掌,击向明月楼的后背。身体就向远处纵跃而走。明月楼哪里肯放走他,身子迅捷又碧玉生扑去,手臂一伸,竟如长蛇一般,使出一个“缠”字决,一碰便缠住碧玉生手臂,进而又抱住碧玉生。

碧玉生又惊又恐,他的招式本来怪异,可是明月楼使出近身肉搏的招式,他波斯武功中的怪异招式,都已使用不出。须知武功高强之人临敌出手,决不容他人近身,不待对方发拳出腿,早已克敌制胜,至于高手比武,更是点到即止,那有蛮扭纠缠之理?所以任何上乘武功招式之中,都无扭打互殴的招数。

而明月楼的武功招式,全是他看到蛇蝎等五毒缠斗所创出的招式,特别是蛇虫类,无不是缠住对方,再杀死敌人求胜。

此时明月楼知道不能离开碧玉生,不然他必死无疑,于是死命缠住碧玉生。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也不放手。

碧玉生眼见无法摆脱明月楼,突地也抱住明月楼,道:“好,我反正就要毒发,我情愿死,也不做僵尸,那我们就同归于尽!”说着收起漂浮之术,两人就向水下沉去。

明月楼眼见海水瞬间已到咽喉,大叫道:“碧左使,你不要放弃,我虽解不了毒,可并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九阴真经》中的毒经篇中,有解毒之法,也未一定。”

碧玉生道:“我都不能活到明天,还管以后的事,你不要骗我了!我可不想做僵尸,受你摆布,胡乱杀人!”

明月楼连忙说道:“你难道没发现,你现在可以活动自如了吗?这尸毒最怕的就是盐水,你浸泡在海水中,就能延缓尸毒发作。只要你救了我,我找到《九阴真经》,就会帮你解毒!”

碧玉生沉吟不语,没有说话,身子不再向下沉去。思索片刻,说道:“我不会再信你了,救你以后,你食言怎么办?”

明月楼道:“那我发誓,你救我之后,若是不替你解毒,就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碧玉生道:“学武之人,就没想到会好好死去,这算什么誓言?”明月楼听了,一咬牙道:“那就让我受万毒啮噬而死可以吧?”

施毒之人,受万毒啮噬而死,可是最恶毒的诅咒誓言,碧玉生听了仍是在沉吟思索。

这时郭襄奔到附近,明月楼道:“郭姑娘,你来作个证人!”郭襄追赶释迦摩萨,在附近兜了两三圈了,互斗了十几招,一个全力使出,一个畏首畏尾,一个在水下,一个在水上,一打即开,绝不纠缠,都已累的精疲力尽,气喘吁吁。

释迦摩萨哀求道:“郭姑娘,我们停手吧!不然都没力气,你也活不了!”

郭襄说道:“我早已不想活了,杀了你正好可以给爹娘报仇!死后也可以去见爹娘了!”

释迦摩萨道:“郭大侠夫妇真不是我杀的,当时我也没有那个本事的,一个神雕大侠在皇宫中与我拚掌,就让我躺了七八天才恢复功力。郭大侠的武功,我更不是对手,何况还有黄帮主。”

郭襄听了,问道:“你的话,我才不信,休想骗我?”释迦摩萨道:“老衲绝无虚言,当时蒙古调集了数十倍能征善战的大军,又有数百枚回回炮在手,可以说襄阳城顷刻之间就被蒙古大军攻破,只剩下城中还在抵抗,剿灭他们只是早晚的事。蒙古人最敬重英雄,郭大侠与蒙古对峙四五十年,早已成为蒙古人心中的战神。蒙古人虽然有屠城的传统,却从不杀对手中的战神英雄,都会给他们一条路,让他们选择。何况大汗忽必烈与你家三代世交,与郭大侠惺惺相惜,又想借郭大侠收揽中原人心,早已下令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诛杀郭大侠。”

郭襄听了,半信半疑道:“那我爹娘真不是你杀死的?”释迦摩萨道:“当时我自忖武功能抓住郭大侠,押着郭破虏去找郭大侠,逼迫他投降,哪知一交手便被他打伤。郭大侠的武功简直震古烁今,就是现在我还心有余悸。于是我退出襄阳城养伤,哪知第三天就听到襄阳城完全被攻破,而郭大侠夫妇也死在城中。后来大汗命我把郭大侠夫妇遗体送到皇宫中厚葬,谁知有人数次闯入皇宫,并焚烧了数座大殿,大汗这才让人把郭大侠夫妇遗骸送回老家牛家村入土为安。蒙古大军及江湖中都盛传是我所杀,我也是百口莫辩。世间若是还有一个人能还我清白,恐怕就是神雕大侠杨过,那日闯入皇宫放火,又将我打伤的人只有他了,后来听说他出现在牛家村,又打死我师弟,我也是佩服不已。不过他接连与我和师弟交手,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现在不知是死是活?”

郭襄听了有些相信,在牛家村大战后,杨过给郭襄讲过这些事。当时杨过也是怀疑,郭靖黄蓉绝不会是蒙古国师所杀。

郭襄本想说杨过还好着呢,但杨过走之前,曾说不要泄露他的行踪,遂不说起,又问道:“那我爹娘就算不是你杀死的,应该也是蒙古人所杀,这总没错吧?”

释迦摩萨摇头道:“这也未一定,可能你爹娘的死另有蹊跷。”

郭襄疑惑道:“怎么这样说,难道还有别的事情不成?”释迦摩萨道:“郭姑娘稍安勿躁,听我慢慢说,襄阳城后,我后来也打听过,但是蒙古各路将领都是讳莫如深,不愿说起。都说大汗有令,当日的事不得讲出。我也始终打听不到。后来曾听一个蒙古大将醉酒时说了一句,襄阳城破时忽必烈大汗曾悄悄去了一次襄阳城,他离开后,郭大侠夫妇就死了,也不知真假?不过那个大将后来也莫名死去。要想知道郭大侠死因,大汗自然不会说,你们应该去襄阳城看看,或许能找到答案。”

郭襄听了,沉思不语。

释迦摩萨又道:“其实我们只是国家民族之仇,并没有多少私人恩怨,我也不讳言,我是杀了不少中原豪杰,中间也有你的至亲好友,你要找我报仇,大可光明正大比武决斗,不必此时拼得同归于尽。何况你弟弟郭破虏已经受伤,你若不去救他,恐怕不好恢复。”

郭襄听了,停下不追,这释迦摩萨所说不知有多少真假,但也是并非全无道理。想到郭破虏受伤,大是心急,只见大海茫茫,早已分不清方向,也不知郭破虏与风雨烟去了哪里?

此时明月楼说话,郭襄想到明月楼也曾救过她两次性命,于是道:“碧左使,就相信他这一次吧!”碧玉生听了,于是向上浮去,抓住一个桅杆。

释迦摩萨道:“此时我们应该同仇敌忾,想办法逃出大海,不然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碧玉生看了看波涛汹涌,海浪滚滚,凄惨笑道:“在大海中想要逃生,一切都要看天意。就算你武功再高,本事再大,在大海面前,都微不足道。若是没有遇到风浪和鲨鱼之类,我们能支撑十来天,若是遇到其中一样,顷刻之间就会葬身大海,进了鱼腹。”

其他三人知道他所说甚是,于是各自寻找漂浮之物,此时桅杆被波斯四使拿走,只有两个断了半截的桅杆,还有几块甲板。四人一一收集起来,连到一起。

郭襄道:“要如何走?”碧玉生指着水流方向道:“眼下之计,只能随波逐流,顺着风,跟着水流走。运气好,不是漂流到海岛,就是能遇到船只,还能捡回一条性命。”

于是四人俱都一起顺风漂流,没走多久,海上传来风声涛声之中,突传来“啊啊”几声大叫,声音惊恐洪亮,有男有女,有粗有细,有娇柔有粗犷,虽混在风涛呼啸之中,仍是听得清清楚楚,显然呼叫之人武功甚高。

明月楼惊恐道:“这是人是鬼?听说海中常有一种魔鬼鱼,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鱼,看到男人便变化成美女,看到女人便化成男身,引诱过去,然后再吃掉他们?”

郭襄笑道:“我们在海边没听过这种传说,但是听说过深山幽谷中有你说的山中鬼魅,可幻化男女,引诱人!”

明月楼道:“我知道山中没有鬼魅,听到的是海中才有。”释迦摩萨道:“我也听到过海中有这种魔鬼鱼的传说。所以我们山上的人才恐惧下海。”

郭襄道:“恰恰相反,我们却被告知,不要轻易进入深山老林中。”

三人还要争执,碧玉生听了一会,说道:“不要争了,不是什么魔鬼鱼,这声音是马耶夫、梅丽娜四人,不知他们怎么了,遇到什么危险?”

其他三人听了大惊,这时才感觉确实是波斯四使,可是他们走了两个多时辰,没想到也没走多远。

此时声音突然戛然而止,瞬间没有了声音。

此时天色还未大亮,月亮西落,正是黎明前的黑暗,海面上朦朦胧胧,四下里只能看到海面上有一个弧度弯曲,其他看不清楚。

释迦摩萨跃到甲板上,却也瞧不到人影,道:“怎么办?他们是不是遇到了危险?”

郭襄道:“不会遇到鲨鱼了吧!”释迦摩萨道:“不怕,有明谷主在,鲨鱼来了,顷刻之间就都毒死了。”

明月楼苦笑道:“我全身浸泡在海水中,内力大损,毒质使不出去。若是鲨鱼来了,我也是束手无策!”

释迦摩萨道:“那怎么办?我们赶快走吧!”碧玉生道:“在海上,你能有鲨鱼游得快吗?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听天由命吧!去看看再说。”

其他三人听了,感觉甚有道理,于是四人就向刚才声音处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