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文河县委大楼的陈汪洋,站在他的县委书记办公室窗前,俯瞰着这座即将经历考验的小城。
手中的茶杯升起袅袅热气,他的目光却已越过眼前景象,投向半年后那场惊天动地的灾难。
下午,简单地梳理了一下这段时间堆积的工作后,陈汪洋召开了一次县委常委会议。
会上,他先是欢迎了几位前几天他不在的时候刚到任的新任常委,然后一改往日锐气,全程低调务实,重点听取了文河县经济社会发展情况的汇报。
这次参会的人员,多的几个新面孔分别是刚刚到任的新任代理县长钱书同,专职副书记李永生,组织部长孙大胜,宣传部长赵明怀,
而政法委书记一职则是暂时还在空缺中,由之前的第一副书记吴鑫暂代参会,
至于纪委书记全光明,统战部长王天林,武装部长郑重,则是在之前官场大地震中硕果仅存的几位常委,也是陈汪洋非常信任的人,
毕竟能在文河县之前那种污浊不堪的政治生态中,没有选择同流合污的人,也算是经受住了党和人民的考验的好干部了……
在汇报告一段落后,陈汪洋忽然话锋一转:
“全书记,我县的学校、医院等公共建筑抗震等级达标情况如何?”
全光明愣了一下,随即答道:“咱们文河不属于地震活跃带,但是这方面的工作我们一直是按国家标准执行的。”
“都在按国家标准执行?你能为你的话负起责任吗?”
自从向陈书记全面靠拢之后,全光明还是头一次被陈书记以如此严厉的口吻质问,顿时心里有些慌了:
“这……陈书记,我向您检讨,这方面的工作我确实没有过多关注过,我……”
陈汪洋手指轻敲桌面,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行了,我明白了,同志们,我前段时间看到一份内部资料,提到我们这一带存在地质活动隐患。
我认为,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我建议立即启动全县公共建筑安全大检查,特别是学校和医院。”
会议室里一阵轻微的骚动。
新上任的代县长钱书同忍不住开口:“陈书记,这项工程耗资不小,现在咱们县财政压力很大,是不是可以分批进行?”
虽然上任之前,钱书同就被之前的老领导千叮咛万嘱咐过,到了文河一定要全力配合陈汪洋书记的工作,
但是四十多岁的他,心里还是对于眼前这位年仅二十四岁的年轻书记充满了不信任感,这也算是人之常情吧……
陈汪洋微微一笑:“安全无小事,钱的问题我来想办法。这样,我先从书记基金里拨付200万作为启动资金,后续我会向省里州里争取专项资金支持,”
这一表态让在场常委们面面相觑。
书记基金是县委书记的“私房钱”,陈汪洋如此大方地拿出来用于看似不必要的安全排查,着实出乎众人意料,
更不要提向省里州里争取专项资金扶持了,换成一般刚上任的县委书记,肯定是不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的。
当然,陈汪洋在钱上的底气,更多的是来自乔伊家的天下集团和自己那位小兄弟家的蜻蜓集团,这些就没必要跟这些常委们提起了。
夜幕降临,陈汪洋独自在办公室绘制着一份特殊的地图。
凭借前世记忆,上一世曾经参加过抗震救灾的他,精准标记出地震中受损最严重的区域:
文河县第一中学的教学楼将在震中坍塌,城北的老旧居民区将发生大面积火灾,通往县医院的唯一道路将被山体滑坡阻断……
每一处标记都像一把刀刻在他心上:
前世地震发生后,他作为志愿者曾在文河参与救援七天七夜,那些被埋在废墟下的学生、那些因道路阻断无法及时救治的伤员,成为他心中永远的痛。
“这一世,我绝不会让悲剧重演!”
陈汪洋握笔的手因用力而指节发白。
次日清晨,一场别开生面的“文河县防灾减灾工作会议”在县委会议室召开。
陈汪洋邀请了省地震局的专家、县消防队的负责人,甚至还有几位民间救援队的代表。
会上,他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瞠目的计划:
“我建议,下个月在全县范围内举行一次大规模地震应急救援演练,模拟7到8级强震后的应急处置。”
会场一片寂静。
良久,分管应急的副县长王强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陈书记,这么大的演练需要省里批准,而且会引起群众恐慌吧?”
陈汪洋环视全场,声音沉稳有力:
“如果连一场演练都会引起恐慌,那真正的地震来临时我们该如何应对?审批问题我去协调,你们只需要做好预案。”
他打开投影仪,上面是他连夜制定的详细方案:
“演练分三个阶段:一是应急疏散,重点是学校和人口密集区;二是应急救援,检验各部门协调能力;三是灾民安置,我们要在全县设立八个临时安置点。”
看着详实到令人惊讶的方案,与会人员无不震撼。
这份方案不仅考虑了各种可能,连救援路线、物资调配等细节都规划得清清楚楚,仿佛制定者亲眼见过地震现场一般。
就在陈汪洋全力推进防灾工作的同时,一场来自暗处的危机正在逼近。
京城,周书记宅邸内。
“陈汪洋真的安心当他的县委书记去了?”
周书记把玩着一枚玉玺,语气阴冷。
心腹躬身汇报:
“表面看来是的,他最近在搞防灾演练,说是看了什么内部资料担心地震。”
“防灾演练?”周书记眼中闪过一丝疑虑,
“派人盯紧他,同时查清楚他身边有没有hNSS的人保护。如果确定他孤立无援……”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在文河让他发生个‘意外’,比在锦官市容易得多。”
文河县第一中学操场上,陈汪洋正在观摩学校的应急疏散演练。
短短三分钟内,全校两千余名师生有序疏散到操场指定区域。校长不无自豪地说:“陈书记,我们的速度还可以吧?”
陈汪洋却眉头紧锁:
“速度不错,但问题很大。第一,疏散过程中有学生嬉笑打闹,根本没有危机意识;第二,操场位于教学楼和体育馆之间,如果这两处建筑倒塌,这里反而是最危险的地方。”
他指着校门外的一片开阔空地:“那里才是理想的疏散区域。另外,我注意到教学楼走廊的灭火器数量不足,应急灯也有部分失灵。”
校领导们面面相觑,没想到县委书记观察得如此细致。
陈汪洋对随行人员吩咐:
“记录一下,全县所有学校必须在本月底前完成应急设备检修和补充。资金不足的,由县财政统筹解决。”
是夜,陈汪洋接到叶思齐的加密电话。
“汪洋,听说你在文河搞出不小动静啊?很多人已经注意到你了,要不要我调到阿贝州帮你?”
陈汪洋心中一暖,却坚定拒绝:
“大哥,你现在的位置更重要。文河这边我有分寸,倒是请你帮我个忙——帮我查一下国内外最先进的地震预警技术,最好是能提前几十秒预警的那种系统。”
叶思齐疑惑道:
“你怎么对地震这么上心?你们那里又不是地震带。”
陈汪洋望着窗外宁静的夜空,轻声道:
“有备无患吧。大哥,记住,这件事很重要,非常重要!”
挂断电话后,陈汪洋继续完善他的“文河地震防灾总体规划”。
这份规划不仅包括建筑加固、应急演练,还涉及山区村民的迁移安置等敏感问题。
县委常委会上,当陈汪洋提出要将部分山区村民迁出危险区域时,遭到了强烈反对。
“陈书记,迁移村民牵涉太多,且不说安置资金问题,村民们的土地、生计怎么办?搞不好会出大乱子的!”
已经去掉代字的县长钱书同直言不讳。
虽然陈汪洋最近的举措,已经让钱书同对这位年轻的县委书记的印象改观了不少,但是从乡镇一把手干上来的他,依然坚持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陈汪洋早有准备,他展示了一份地质勘探报告:
“这是省地质局的最新数据,显示我县北部山区存在大面积滑坡风险。我们以防灾减灾的名义推进迁移,上级会支持,群众也能理解。”
钱书同立马说道:
“但这么大的工程,半年内完成根本不可能!”
陈汪洋目光坚定:
“事在人为。我们可以分批次进行,优先迁移地质灾害高风险区的村民。资金方面,我已经向省里申请了专项资金,同时可以考虑引进社会资本参与安置房建设。”
看着书记如此坚持,常委们虽心存疑虑,却也不好再强烈反对,
陈汪洋的提议最终以投票表决通过,票数是八比一,唯一的反对票是县长钱书同投的……
这也是文河县县委新班子的第一次正式投票表决,投票结果让原本还有些政治野心的钱书同心中震惊不已:
这帮家伙怎么回事?
明明提议的时候反对的一大堆,怎么一投票就全都投了赞成票了?
那自己这一票反对票算什么?
算什么?啊?回答我!
然而,真正的阻力才刚刚开始。
半个月后,当迁移工作队进入第一个村子时,遭到了村民的强烈抵制。一群村民围住工作人员,情绪激动。
“我们祖祖辈辈住在这里,凭什么让我们搬走?”
“是不是想抢我们的地和房子?”
陈汪洋闻讯立即赶到现场。
站在村口的古树下,他望着面前愤怒的村民,心中五味杂陈。他不能告诉他们半年后这里将变成废墟,只能耐心劝说。
“乡亲们,迁移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新安置点就在县城边上,每户都能分到新房,孩子上学、老人看病都方便。”
一个老人颤巍巍地站出来:
“陈书记,我不是不信你,但这祖祖辈辈的根,不是说拔就能拔的啊!”
陈汪洋扶住老人,声音诚恳:
“老人家,我理解大家的心情。这样,我承诺,新村不仅给大家盖新房,还会修建祠堂,把村里的古树也移过去,让大家记住根在哪里。”
他的话让村民们的情绪稍稍平复。
然而陈汪洋心中清楚,这样的工作难度远超预期。按照这个进度,在地震前完成所有高风险区域的迁移几乎不可能。
当晚,陈汪洋接到梁老的加密通讯。
“汪洋,周远安已经派人潜入文河,你的处境很危险。hNSS内部清理基本完成,但还需要时间。你这段时间务必小心,我会派老黑带一个小组暗中保护你。”
陈汪洋心中一凛,但语气依然平静:“谢谢梁老关心,我会注意的。文河的防灾工作刚刚起步,我不能在这个时候退缩。”
梁老沉默片刻,道:
“你那个防灾计划,我已经看过了。虽然不知道你为何如此笃定地震会发生,但我相信你的判断。需要什么支持,尽管开口。”
挂断电话,陈汪洋走到窗前,望着文河县的万家灯火,心中涌起一股悲壮之感。
明知危险临近,却无法明言;手握拯救苍生的机会,却步履维艰。
但这一世,他绝不会放弃。无论是来自暗处的政治暗杀,还是来自同僚群众的不理解,他都将一往无前。
因为,在他的身后,是数十万鲜活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