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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刘文根本无暇顾及这些。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文件箱上。

一心只想将其夺到手。

但遗憾的是,赵长天反应很迅速,他一个箭步上前按住他的肩膀。

将他抵在大理石墙上。

“别忘了,你现在的每一个动作都在监控之下。”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上海纪委调查组的通话界面。

“高明经理很快会连线,他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片刻后,档案管理室里,李诗涵正在用牛皮纸袋分装文件。

她突然听到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她下意识地将一份标有“高海文密件”的文件塞进抽屉。

转身看到林悦团队的审计员小张冲进房间。

额角挂着汗珠:“李助理,赵总让我来取2012年所有视察签到表,越快越好!”

“在b区第3柜!”

她快步走到对应的档案柜前。

抽出标有“2012年视察签到”的文件盒。

最上面的一张签到表上,“高海文”的签名龙飞凤舞。

签到时间是2012年7月10日9:00。

签到地点“滨江花园1号楼大厅”用小字标注在右下角——

而根据物业门禁系统,高海文的工卡直到2013年1月15日才首次刷卡。

“等等,”她突然指着签到表下方的“经办人”栏。

纤细的手指划过“王建军”的签名,“根据《集团接待管理办法》。

高层视察的签到表必须由行政总监或以上级别人员签字。

王建军当时只是高海文的秘书,根本没有资格经办。”

小张接过签到表,用手机拍下照片并开启实时传输。

几乎同时,他的耳机里传来高明的声音:“收到图像!

广市同事注意,我们在杨明辉办公室发现了王建军2012年的笔迹样本。

和签到表上的签名吻合度达98%!”

大厅里,赵长天的手机响起视频通话请求。

高明的脸出现在屏幕里。

背景是高海文办公室的保险柜:“赵总,我们找到关键证据了!”

他举起一份盖着“高海文”私章的文件,“2012年维修资金分配方案。

落款日期是2012年7月8日。

而陈宇泽电脑里的‘高董签字模板’正是这份文件的第一页!”

赵长天转向刘文,后者的脸色已如死灰:“现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高海文的签名和私章被陈宇泽用来伪造文件。

而杨明辉作为审计部部长,不仅知情不报,还帮他们篡改日程、伪造档案。

你作为他的助理,不但不积极举报,还助纣为虐。

你的罪行和杨明辉一样严重。”

刘文滑坐在地,双手捂住脸,声音从指缝间漏出:“2012年我挪用了30万公款炒股。

被杨部长发现了......他说只要我配合‘处理’一些文件,就帮我抹平账目......”

“所以你就成了他们的傀儡?”

林悦蹲下身,语气中带着怜悯。

“但你知不知道,你所谓的‘处理’,就是在犯罪!”

12点30分,档案管理室的窗户透进一缕阳光。

李诗涵站在窗前,看着楼下刘文被带走。

他的文件箱被贴上红色封条,封条上的“涉嫌伪造档案”字样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手机震动,赵长天发来消息:“诗涵,辛苦你整理好所有证据,下午开会需要。”

她回复:“赵总,我突然明白陈宇泽为什么能一路畅通了——

他背后有高海文的权力背书。

而你才是真正想守护这个企业的人。”

发送完毕,她抬头看向窗外,大雨后的天空湛蓝如洗。

远处的广州塔折射着七彩光芒。

档案柜里的文件终于重见天日。

那些被掩盖的真相,终将在制度的阳光下一一浮现。

下午两点,黎光集团审计部会议室的水晶吊灯折射出冷光。

65寸曲面屏准时切入上海会场画面。

高海文端坐在转椅上,深蓝色定制西装剪裁贴合肩线。

领带夹上的翡翠袖扣泛着幽绿光泽——

那是2012年他以“廉政楷模”身份获赠的纪念品。

此刻却在镜头下显得格外刺眼。

“赵长天,”他的声音裹挟着电流杂音。

尾音上扬带着沪上权贵特有的倨傲,“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把审计范围扩大到集团高层,到底想干什么?

陈宇泽是物业的蛀虫,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的右手虚握成拳,指节轻叩桌面。

却刻意避开镜头里的文件堆。

赵长天凝视着屏幕里对方紧绷的下颌线。

“高董,我们在审计中发现。

2012年7月9日的电梯维修审批单流程显示‘高海文办公室签收’。

签收人是王建军。”

他点击鼠标,电子流程图上红色箭头如毒蛇般从“高海文审批”蜿蜒至“王建军签收”。

“根据《集团干部问责办法》第八条。

下属行为导致严重后果的,上级领导需承担领导责任——

尤其是当该下属频繁代行您的签字权时。”

高海文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身体向后仰靠,转椅发出吱呀声响:“王建军是我的秘书,他签收文件是职责所在。

难道下属犯了错,领导就要连坐?

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他的目光扫过画面右下角的监控时间,瞳孔微微收缩——

那正是陈宇泽伪造文件的关键时段。

林悦轻轻转动腕间的精工手表。

表盘反光掠过她的侧脸:“高董,王建军在2012年7月与陈宇泽通话23次?

其中11次通话时长超过30分钟。

而这11次通话的基站定位——”

她调出三维信号热力图。

红色圆点如癌细胞般密集在沪市集团总部28层——

高海文办公室所在楼层,“都在您办公室的信号覆盖范围内。

我们有理由怀疑,这些通话是在您的授意下进行的。”

高海文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手指下意识地摸向领口。

仿佛那里突然勒紧:“林悦,信诚审计是来查账的。

不是来查我的通话记录的。

你们这是越权!”

他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却掩盖不住尾音的颤抖。

画面突然切换至沪市会场侧机位。

高明举着透明证物袋走近镜头。

袋中碎纸片在LEd灯下泛着陈旧的米黄色。

他说:“高董,联合调查组今天上午在集团审计部的碎纸机里发现了这些——

2012年11月的维修资金审批单残片,落款处有您的签名。”

他将碎片拼接在磁性白板上,“经司法鉴定。

签名墨迹与陈宇泽伪造文件的墨迹,属于同一批次‘英雄牌’蓝黑墨水。

而这批墨水是2012年7月,由集团审计部部长杨明辉亲自采购的。”

镜头突然拉近,杨明辉的喉结剧烈滚动。

他的右手正悄悄将一支钢笔塞进西装内袋——

笔帽上“英雄”二字的烫金标识与证物袋中的墨迹批次完全吻合。

高海文眼角余光瞥见这一动作,眉峰骤然皱起,却迅速恢复镇定。

赵长天抓住机会向前倾身。

激光笔红点如子弹般击中屏幕上的门禁记录:“高董,您2013年1月15日才首次开通黎光物业门禁权限。

为什么在2012年的17份审批单上出现您的电子签章?

更巧合的是,这些签章时间均为下午14:00——

而您的日程表显示,您每天下午13:00-15:00固定在沪市总部召开高层会议。”

他调出集团大楼的人脸识别记录,“您从未在2012年踏足广市半步。

请问这些‘现场审批’是如何完成的?”

高海文张了张嘴,舌尖抵着上颚发出“嗒”的轻响。

杨明辉突然咳嗽起来,伸手去拿桌上的水杯,却不慎碰倒。

玻璃杯碎裂声中,他弯腰捡拾碎片。

趁机踢开脚边的文件包。

林悦轻触遥控器,会议室灯光渐暗。

监控录像的蓝光照亮众人面孔。

画面里,2012年7月10日的陈宇泽办公室门口。

王建军抱着牛皮信封驻足几秒,左右张望后推门而入。

他的领带歪斜。

信封封口处火漆印隐约可见“hw”字样。

“注意王建军的肢体语言。”

赵长天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他敲门时使用中指关节。

频率为每秒1.2次——

这应该是高董办公室的专属暗号。”

录像中,王建军将信封放在陈宇泽办公桌上。

信封左下角露出“机密·高海文亲启”的红色印章,“这个信封里装的。

正是今天上午在档案库发现的伪造审批单原件。”

高海文猛地坐直身体,转椅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就算王建军和陈宇泽有接触。

也不能证明我和这件事有关!

你们这是欲加之罪......”

“欲加之罪?”高明的声音从上海会场传来。

他举起一个刻有“hw”缩写的U盘,“这个U盘藏在王建军转移的文件箱底部。

里面有一段2012年7月15日的录音。

经声纹鉴定,其中男性声音匹配度99.7%——是您,高董。”

电流杂音过后,陈宇泽谄媚的声音响起:“高董放心,维修资金已经按照您的指示分配完毕。

杨部长那边也打点好了,他说下次审计......”

高海文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他突然起身冲向镜头,却被纪委工作人员按住。

画面剧烈晃动,隐约可见他袖口的翡翠袖扣飞落。

在地面滚出清脆的响声。

赵长天翻开黑色文件夹。

里面是2010-2013年高海文在物业的审批记录统计表:“高董,我们分析了您在黎光物业的所有审批记录。

发现一个有趣的规律——

凡是陈宇泽提交的文件,您的审批通过率是98%。

而其他干部的审批通过率仅65%。

更值得注意的是,这些‘高通过率’文件中。

83%涉及维修资金异常流动。”

他抽出一张资金流向图。

红色箭头如蛛网般蔓延至海外账户,“您能解释一下,为什么对陈宇泽如此‘信任’吗?”

高海文瘫坐在椅子上,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空荡的袖口——

翡翠袖扣不知何时已不见了踪影。

杨明辉低头盯着自己的皮鞋尖。

鞋面倒映出他扭曲的面孔,突然开口:“那是因为......因为陈宇泽的项目汇报更清晰......”

“杨部长,”林悦的声音如冰锥刺骨,“2012年12月的‘高海文视察签到表’上。

经办人为王建军。

而根据《集团接待管理办法》。

只有行政总监以上级别才能经办高层视察记录。

这个‘更清晰’,是不是清晰到违反制度了?”

赵长天看向镜头。

身后的落地窗将他的身影切割成明暗两半:“高董,基于目前掌握的证据。

我们已将相关线索移送沪市纪委。

根据《中国共产党纪律检查机关监督执纪工作规则》第三十九条。

您有义务配合调查。”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可置疑的威严。

高海文突然暴怒,抓起桌上的钢笔砸向摄像头:“赵长天!

你不过是个物业的临时负责人,有什么资格查我?

我要打电话给王崇仁董事长!”

钢笔撞击屏幕发出闷响,画面瞬间雪花闪烁。

“高董,”林悦抬手调整眼镜。

镜片反光遮住眼底情绪,“王董事长正在国资委参加‘央企合规管理’专题会议。

而沪市纪委的调查组,”她看向会议室门口。

两名身着正装的工作人员正静静站立,“就在会议室门外。”

画面中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沪市会场的纪委工作人员接过一份文件,附耳向高明汇报。

高明面色严肃,转向镜头:“高海文侄女高雨彤试图携带15箱文件出境。

申报品名为‘古典书籍’。

但开箱查验发现,其中有一本烫金封面的私人账本,”他举起账本照片。

封皮内侧“海文密档”的钢笔字赫然在目。

“记录着2012-2013年维修资金分配细则,涉及金额超9200万元。

每笔记录后均有高海文的签名或私章。”

高海文的视线凝固在账本照片上。

嘴唇微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杨明辉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

他伸手按住胸口,脸色惨白如纸——

那本账本,正是他亲手整理并交给高雨彤的。

就在这时,画面陷入黑屏。

会议室陷入片刻的沉默。

李诗涵盯着黑屏中自己的倒影。

想起高海文在滨江花园剪彩时的讲话:“黎光物业要做业主的阳光守护者。”

此刻这句话如耳光般响亮,让她胃部一阵抽搐。

“赵总,”林悦的声音打破寂静。

她的指尖仍停在遥控器上,“接下来怎么办?”

赵长天回应道:“接下来,我们要继续梳理证据链。

重点核查高海文与杨明辉的资金往来。

同时等待沪市纪委的进一步指示。”

这时,沪市会场画面恢复。

高海文仍坐在椅子上,脸色铁青。

一名表情严肃的纪委工作人员快步上前。

他手中拿着一份印有国徽和“询问通知书”字样的文件。

走到高海文面前,不紧不慢地将其打开,并向高海文展示。

“高海文同志,根据《纪律检查机关监督执纪工作规则》。

现依法对您进行询问,请您到指定地点配合调查。”

纪委工作人员的声音清晰而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听到这句话,高海文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扶手,仿佛要将其捏碎一般。

他的目光迅速在房间里扫过,先是落在了高明和杨明辉等人的脸上。

然后停留在了镜头里赵长天的脸上。

高海文的眼神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他死死地盯着赵长天,咬牙切齿地说道:“赵长天,你最好祈祷自己没有弄错,否则……”

然而,赵长天并没有被高海文的威胁所吓到。

他冷静地回应道:“我们只尊重证据。”说完,他微微抬手,示意林悦关闭视频。

会议室的门缓缓打开,王强递来一份密封文件:“赵总,沪市纪委的《协助调查通知书》到了。”

赵长天接过文件,封面上的红色印章鲜艳如血。

同一时间——

黎光物业滨江花园的水泥公告栏前。

退休教师陈教授扶了扶金丝眼镜,鼻尖几乎贴紧玻璃。

他手中的《物业审计进展公示》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纸页边缘的毛边显示这是连夜打印的急件。

“高海文”三个字被红笔圈住。

下面用小字标注着“集团副董事长,分管物业审批”——

在午后阳光下泛着刺目的白光。

“陈老师,看懂了吗?”

穿碎花衬衫的刘阿姨凑过来。

手里拎着刚从菜市场买的鲫鱼。

塑料袋滴下的水渍在公告栏下方积成小滩。

“不太明白,”陈教授推了推眼镜,

“但‘审批异常’四个字不是好词。

我记得2012年电梯修了三次,每次都说‘高董特批’,敢情都是假的?”

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叹。

这个时代,智能手机尚未完全普及。

信息传播靠的主要是公告栏的纸张、街角的报亭。

以及居委会大妈们的“消息树”。

赵长天办公室的传真机第三次吐出市住建局的函件。

纸张边缘带着机器过热的温度。

督办通知的红章盖在“群众集体诉求”字样上,力透纸背。

林悦抱着一叠报纸冲进办公室室,高跟鞋在瓷砖地面敲出急促的节奏。

“赵总,看这个!”

她将报纸拍在桌上,《沪市商报》社会版右上角。

豆腐干大小的文章标题是《央企物业审计风暴:资金流向成谜》。

配图是黎光集团大楼的远景。

长焦镜头下,高海文办公室的窗帘严严实实拉着。

“据内部人士透露,审计组已锁定高层审批链。”

赵长天用红笔圈出关键句,“这个时代的纸媒还讲分寸,没敢点高海文的名。

但这个‘内部人士’......”

赵长天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李诗涵说道:“赵总,客服部的热线快被打爆了。

一位住在滨江花园12栋的业主说——

他2012年交的电梯维修费。

收据上盖的是‘高海文审批专用章’——

但今天看了公示才知道,这个章根本没备案。”

她的语气带着愤怒,“那可是他攒了半年的钱。”

与此同时,集团纪委办公室的木质百叶窗半掩着。

纪委书记张明远坐在老式办公桌前。

面前摆着一台绿色的军用手摇计算器。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口袋里的沪市牌怀表“咔嗒咔嗒”走着。

表盘玻璃内侧贴着一张泛黄的全家福——

那是他1998年任审计署驻沪办主任时拍的。

他拿起电话,拨出了赵长天的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

“喂?长天啊。”

张明远说道,“高海文的老婆跑到国资委门口哭了一上午。

说审计组‘破坏家庭’。

高海文的侄子高晨,也在网上为他老子喊冤。”

他转动计算器,算出高晨博客的转发量,“这小子还挺会蹭热点。

《我的伯父与黎光二十年》在新浪博客上挂了首页。

评论区全是‘国企不易’的论调。”

赵长天皱着眉头回应道:“明远书记,您还记得2011年滨江花园的电梯困人事件吗?

当时有个小女孩在电梯里闷了四十分钟。

最后是我们物业破拆门救出来的。”

他在电脑上调出当年的新闻剪报。

照片里小女孩脸上挂着泪痕,“陈宇泽报上去的维修方案。

就是贴着‘高海文审批’的假文件。”

赵长天结束与张明远的通话时,黎光集团总部大楼前的石阶上——

六名业主代表举着手写标语牌,字体是用毛笔写的,墨汁未干。

在风中散发着淡淡的臭味——

那是用过期报纸糊的底板。

一位白发老人举着“还我血汗钱”的牌子。

手腕上戴着老式沪市表,秒针跳动的声音混在人群的议论中:“我每月退休金才两千。

物业费占了两百。

敢情都喂了蛀虫?”

门卫室的收音机里,交通台主播用轻快的语气播报:“内环高架黎光集团路段出现短暂拥堵,建议绕行......”

临近下午五点,赵长天的手机响起。

张明远的声音带着杂音:“长天,高海文的律师团队发来了《律师函》。

说信诚审计‘未经授权调取财务数据,涉嫌违法’。”

他顿了顿,背景里传来翻阅文件的声音,“更麻烦的是,杨明辉的司机刚被查到。

今早往郊区仓库运了二十箱文件,车牌号是沪A·d1982——

那是审计部的专用货车。”

“1982年,高海文从部队转业进黎光的年份。”

赵长天冷笑一声,转头对林悦说:“通知高明,带上2013年新颁布的《央企内部审计规定》,直接去仓库。

如果有人阻拦,就念第二十七条:‘审计人员依法执行职务,受法律保护。

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拒绝、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