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光物业信息中心的办公室内,林悦坐在桌前。
指尖如飞地敲击键盘。
看到赵长天进来,她快速说道:“赵总。”
她的声音裹着金属般的冷静,“孙浩的12段口供视频已完成碎片化切割。
每个片段嵌入区块链唯一识别码。”
屏幕上,不同颜色的数据流如血管般跳动。
代表着证据数字化的进程。
赵长天俯身看向监控屏,“高海文办公室”的Ip地址被醒目地标注为红色“禁止访问”。
信息中心主任王磊站在机柜旁。
手中的《涉密证据管理承诺书》还带着打印机的温热。
王强的签名力透纸背,最后一笔的钩划穿了“强”字的竖心旁。
“林董。”
赵长天指了指屏幕角落的加密选项,“陈宇泽手机里的影像资料,单独创建加密空间。
访问权限设为‘张书记+我+你’三重生物识别。”
“明白。”
林悦点击鼠标,弹出的加密窗口要求输入24位混合密码。
她的指尖在键盘上跳跃。
这时,吴宇轩推门而入。
笔记本电脑的硬盘线在地面拖出蛇形阴影。
“资金穿透图做好了。”他将屏幕转向赵长天。
1.2亿维修资金的流向在电子地图上呈红色脉络状扩散。
最终汇入沪市宇全贸易账户时,突然分流出255万的“业务款”和5万的“服务费”。
“看这里。”吴宇轩用红色箭头圈住高雨彤的账户流水,“2012年7月10日14:23。
首笔255万到账后,200万立即转入‘香港华宇投资’——
这家公司的董事名单里。
高海文的英文名缩写‘hw’出现在第三顺位。”
赵长天的手指在“香港华宇投资”字样上停顿。
玻璃幕墙外的阳光斜切进来,在他手背上投下明暗交界线。
“纳入高海文关联资金台账,标注‘需境外协查’。”
他转头看向王磊,“高董办公室的Ip试探记录。
能追踪到具体操作人吗?”
“正在解析。”王磊调出防火墙日志,密密麻麻的时间戳中——
“192.168.1.12”的Ip地址在12:05至12:40间尝试连接审计专窗17次。
每次间隔恰好3分钟,像某种规律的脉冲。
“像是有预谋的试探,可能使用了自动脚本。”
赵长天掏出手机,给张明远发去消息。
几乎瞬间,手机震动,回复带着硝烟味:“按《集团网络安全管理办法》第19条。
锁定Ip,记录所有操作痕迹。
必要时可申请公安网监介入。”
打印机吐出《黎光物业第13次审计简报》的瞬间。
赵长天伸手按住仍带温热的纸页。
简报首页的加粗标题刺目:“陈宇泽案结案。
涉集团层级线索已移送”。
“李诗涵。”
他将简报递给助理,“通过oA系统推送给中层以上干部。
设置‘已阅’强制确认,限时20分钟。”
集团内网的审计专窗弹出提示时。
苏羽昕正在食堂用叉子切着煎蛋。
蛋黄流出的瞬间,她看到“密级文件待阅”的红点。
手不自觉地一抖,蛋液滴在餐盘边缘,像滴凝固的血。
点开简报,“流程合规回头看”的字样让她眉头微蹙。
同一时间,沪市,王建军正在给boSS杯续水。
杯身上“孺子牛”的烫金字样在阳光下闪烁。
手机屏幕亮起时,他迅速转身关紧办公室门。
窗帘缝隙漏进的阳光在简报的“高海文”三字上切出亮线。
杨明辉盯着电脑手机上的简报,右手边的保温杯冒着最后几缕热气。
“涉嫌集团层级程序造假”的表述让他喉咙发紧。
“叮”的oA提示音让他浑身一震,强制确认窗口弹出。
杨明辉盯着“已阅”按钮,喉结滚动三次,终于闭眼点击——
黎光物业食堂里,几位年轻的员工正在窃窃私语。
一个圆脸青年说:“听说陈总电脑里有高董的......”
“嘘!”话未说完便被打断。
有人紧张地张望四周,餐具碰撞声突然密集。
不锈钢餐盘的反光里,几张年轻的脸写满忐忑。
赵长天再次走进信息中心时,林悦正在生成《证据操作日志》。
屏幕上,每一次文件操作都被精确记录——
12:47,吴宇轩下载《资金流向图》,Ip来自财务处317工位;
13:02,李诗涵在19楼文印室打印简报,份数3,打印机吞纸一次;
13:05,“192.168.1.12”触发三级警报,自动锁定Ip地址。
“赵总,”林悦指着日志末尾的红色警示,“对方在第17次尝试时。
输入了错误密码‘hw’——
和高董的手表编号仅差一位。”
监控屏上,那个固执的Ip地址此刻显示为“锁定中”。
旁边的备注栏自动生成:“操作痕迹已加密存档。
需集团纪委书记虹膜解锁”。
就在这时,吴宇轩冲了进来。
腋下夹着的文件夹掉出一张纸。
纸上是陈宇泽云盘隐藏文件夹的解密截图。“
赵总,云盘里有段2012年7月的监控!”
他快速连接投影仪,画面里出现陈宇泽办公室的保险柜。
密码锁转盘上的“hw-”清晰可见。
与高海文的百达翡丽编号分毫不差。
赵长天能的想起王涛口供里提到的“分红名单”。
他抓起电话拨给张明远。
窗外恰有飞机掠过,轰鸣声中他提高音量:“张书记,我们需要立即封存高海文在集团的办公室保险柜。”
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轻响,张卫国的声音混着烟雾:“我刚收到消息。
沪市纪委派驻组先遣人员已在路上。
你这边10分钟内提交《协助封存函》。
抄送国资委驻沪办。”
赵长天结束与张明远的通话不久——
李诗涵敲门后走了进来,她额角沁着汗珠。
“赵总,三份密级简报已密封完毕。”
她递过文件,封口的火漆印上刻着“黎光审计”字样。
签收单上,“机密”二字被她用红笔圈了两遍。
赵长天签字时,钢笔尖在纸上洇开小团墨渍。
他突然想起在集团培训时看过的警示教育片。
片中落马高管说:“权力就像手中的沙,攥得越紧,漏得越快。”
摇摇头,赵长天翻开《高海文审批异常台账》。
2012年7月10日的审批记录里,“高海文”的签名与门禁系统的“未激活”状态形成刺眼对比。
他知道,这些看似普通的数字,即将成为审计委员会会议上最锋利的武器。
他看了眼手表,13点30分。
距离下午的高层责任公示还有30分钟。
信息中心的服务器机柜里,无数条数据正在高速流转。
它们将编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让所有试图逃避制度的身影无所遁形。
而他,即将成为拉动网绳的那个人。
下午两点,集团总部28层审计委员会会议室的中央空调发出细微的嗡鸣。
赵长天坐在广市分会场的摄像头前。
视频画面里,沪市集团会场的高海文正端坐在皮椅上。
左手无名指的翡翠戒指在台灯下泛着幽绿光泽。
“各位领导!”
赵长天的声音通过全向麦克风扩散。
在空旷的会议室里形成轻微的回响,“以下展示的是《高海文审批异常台账》。
数据覆盖2012年7月至2013年3月。
涉及物业维修、设备采购等核心业务板块。”
电动幕布缓缓降下,47份审批文件的列表逐行显现。
每份文件右侧用朱红色标注着异常类型:“门禁记录缺失”“签署时间矛盾”“资金流向异常”。
赵长天站起身,激光笔的红点精准落在编号“LY-2012-0709”的文件上——
“这份1200万的电梯维修资金审批单。
电子签章时间为2012年7月9日14:00。
但黎光物业门禁系统后台数据显示。
高董当日并未激活过陈宇泽办公室的门禁权限。”
沪市会场传来茶具轻碰的声响。
高海文端起骨瓷茶杯的手顿在半空。
杯中的龙井茶叶在热水里浮沉。
他身后的落地窗正对着黄浦江。
此刻江面上驶过一艘货轮,船鸣低沉。
与会议室的寂静形成诡异的共振。
“类似情况累计39份,涉及金额1.2亿元。”
赵长天调出柱状图,红色的异常数据柱如同一排利箭,“这些资金最终流向陈宇泽关联的沪市宇全贸易公司。
而该公司法人高雨彤,是高董的侄女。”
董事长兼审计委员会主任王崇仁的手指,在纸质台账上划出沙沙声响。
他抬头望向高海文:“老高,这些文件的审批流程存在明显瑕疵。
你作为分管领导,作何解释?”
高海文放下茶杯,杯底与红木桌面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他的表情依然沉稳。
却在眨眼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集团实行分级授权管理。
电子签章由办公室统一管理。
作为分管领导,我承担领导责任。
但具体执行层面的问题,需要进一步核查。”
赵长天注意到高海文的右手小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
“领导责任的界定,在《集团干部问责办法》第8条中有明确规定。”
赵长天翻开红色封面的制度手册。
页面停留在折角处。
“对下属违规行为失察失管,即构成领导责任。
而根据孙浩、王涛的口供。
这些违规文件均‘抄报高董’。
且部分文件有您的‘已阅’批注。”
屏幕切换至审讯室监控画面,王涛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他的手指颤抖着指向审批单:“陈总说,文件已经报过高董。
高董日理万机,我们要‘主动替领导分忧’......”
高海文的身体微微后倾,靠在椅背上。
嘴角扯出一丝苦笑:“年轻人,仅凭口供就推定我默许违规。
是否有违‘疑罪从无’的原则?
集团每天处理数百份文件。
要求领导逐份核查,既不现实,也不符合管理常识。
赵长天早有准备,调出“抄报记录”台账:“这39份文件的抄报时间均为工作日9:00-10:00。
对应高董每日的‘文件批阅时段’。
根据王建军的工作日志——”
他展示秘书的电子日程表,“您对其中17份文件有‘已阅’批注。
这些批注的电子笔迹,已委托司法部直属司法鉴定中心进行同一性鉴定。”
沪市会场的王建军猛地抬头。
钢笔在笔记本上划出一道歪斜的墨线。
高海文的瞳孔微微收缩。
“老高!”
王崇仁的声音里带着不耐烦,“我理解管理层的工作压力。
但程序合规是国企的生命线。
你能否解释,为何这些异常文件在这么长时间里。
从未被审计发现?”
高海文的手指停止了敲击桌面,转而摩挲着翡翠戒指。
戒面在灯光下反射出冷光。
“近年来集团聚焦上市,确实存在‘重业绩、轻合规’的倾向。
我建议成立由独立董事牵头的专项小组。
对这些文件进行全面复核。
确保审计结果的客观公正。”
“自查恐怕难以消除质疑。”
赵长天抓住机会,身体前倾靠近摄像头,“陈宇泽案已查明。
其伪造高董签名、虚构审批流程的行为,已形成完整的证据链。
信诚审计组作为独立监督机构,介入核查既是制度要求,也是对高董负责——
避免因程序瑕疵引发更严重的信任危机。”
广市分会场的苏羽昕轻轻点头。
她说道:“我同意赵总的意见。
审计的独立性必须得到保障,这是国企治理的基本准则。”
高海文的目光转向苏羽昕,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苏羽昕,你分管的业务也存在不少历史遗留问题。
要不要一并审计?”
苏羽昕的脸色瞬间冷下来,却仍保持着优雅:“当然欢迎审计!
这是对业务的规范,也是对干部的保护。”
王崇仁重重敲了敲桌子:“够了。
老高,你有3天时间提交《审批异常情况说明》,附原始文件备查。
审计组做好介入准备。
但在情况说明提交前,暂不启动专项审计。
这是委员会的决议。”
高海文张嘴欲言,王崇仁已经抬手示意秘书结束会议:“散会。”
赵长天立即起身,对着摄像头说:“既然如此,根据《集团内部审计准则》第42条。
审计组即日起对接文件调阅事宜。高董办公室需在1小时内提供异常文件的原始档案清单。”
高海文的脸色铁青,王建军突然插话:“王董,高董2012年的文件大多存放在沪市办公室。
而他明天一早要飞京城参加会议......”
“那就请高董协调沪市方面,”赵长天打断道,“审计组将于四个小时内抵达沪市。
所有文件的交接需全程录像,并签署《证据移交清单》。
若因客观原因无法按时提供,需提交书面延迟说明。
经审计委员会批准后生效。”
高海文终于按捺不住,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赵长天,你这是在故意刁难!
上市是集团头等大事。
你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搞事情?”
赵长天直视镜头,眼神坚定:“审计不是‘搞事情’,是查漏洞、堵风险。
如果因为程序问题导致上市失败。
才是真正的因小失大。
何况——”他顿了顿,“我们审计的是历史问题。
与当前上市项目无任何关联。”
王崇仁挥了挥手:“都别争了。
老高尽快准备文件,赵长天按程序推进。
散会吧。”
视频画面逐一关闭。
高海文的最后一个镜头里。
他正抓起桌上的保温杯,杯身上“孺子牛”的烫金字样被攥得变了形。
苏羽昕走到赵长天身旁。
“高海文刚才提到沪市办公室,很可能想转移证据。
你派去的人必须申请《现场勘查函》。
最好联合沪市纪委派驻组一起行动。”
“我已经安排了。”
赵长天收拾着文件,目光落在会议桌中央的黎光集团logo上。
鎏金的齿轮图案里,隐约映出他紧皱的眉头,“而且,我们昨晚就对高海文办公室的电子系统做了镜像备份。
所有文件的操作痕迹都已固化。”
赵长天掏出手机,给林悦安排的前往沪市的审计组负责人高明——
发去加密消息:“沪市取证组重点检查保险柜内的手表盒。
2012年工作日志本,注意寻找带有‘hw-’编号的物品。”
回到办公室,赵长天坐下后,点上一支烟。
一边抽,一边思索着。
下午的会议看似以程序僵局收场。
实则已为下一步的专项审计埋下伏笔——
高海文的每一次抗辩,都在证据链上留下新的缺口。
他摸了摸西装内袋,那里装着陈宇泽云盘隐藏文件夹的解密密钥。
突然响手机震动,收到张明远的消息:“沪市纪委已同意联合行动。
明日9点正式进驻。”
赵长天刚把手机放下。
铃声就响了起来。
屏幕显示的是一个沪市号码。
这个号码,赵长天知道是谁的——
沪市的王建军。
但两个人并未通过话,也没有过什么往来。
赵长天稍加考虑,按下接听键。
“赵总,”王建军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沉稳,“高董要求调阅陈宇泽案的原始口供和物证清单。
这是他作为集团领导的知情权。”
赵长天转动着钢笔。
笔尖在《集团纪检监察证据管理办法》的目录页划出沙沙声:“根据第37条。
涉案证据的调阅需经集团纪委书记批准。
请你提交正式的《证据调阅申请书》。
由张书记签批后,我们会依法处理。”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王建军的声音里多了丝尖锐:“赵总,高董现在还是集团副董事长。
分管审计工作!
你这是故意设置程序障碍?”
“这是制度要求。”
赵长天的声音冷下来,“如果高董对审计工作有指导意见。
可以通过集团党委或审计委员会正式传达。”
挂断电话后,赵长天调出监控记录:从14点30分开始。
高海文办公室的Ip地址再次尝试访问审计专窗。
信息中心的防火墙日志显示,该Ip已触发最高级别的红色警报。
自动启动追踪程序。
这时,吴宇轩敲门进入。
手里捧着新打印的资金流向图:“赵总,我们发现陈宇泽2012年7月10日的工作日志里有异常记录。”
他指着泛黄的纸张复印件,“这里写着:‘按高董指示,手表编号作为保险柜密码’——
而高董的百达翡丽编号是hw-,完全吻合。”
赵长天的目光落在“手表编号”四个字上。
想起上午在审讯室看到的监控截图:陈宇泽打开保险柜时,转盘上的数字组合正是“”。
他掏出手机,给集团纪委派驻广市专员李明达发消息:“对高海文的手表购买记录展开境外协查。
重点核查2012年7月前后的资金流向。”
刚刚发完消息。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突然响起。
赵长天拿起听筒,传来苏羽昕的声音:“赵总,高董刚刚在集团内网发布《关于规范审计工作的紧急通知》。
要求‘未经分管领导批准,不得对外提供任何审计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