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之血!祭我之魂!”
叶辰发出了怒吼,声音早已嘶哑变形,却带着泣血般的穿透力,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在燃烧,在滴血。空洞在他的吼声下震荡,连那怪树的哀嚎似乎都为之一滞。他体内的血金海洋随着话语疯狂涌入碎片,那是他生命存在的基石,是血肉与灵魂最精纯的献祭。
“燃此残躯!引渡归墟!”
第二句咒言般的呐喊接踵而至,右眼的灰黑漩涡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庞大的混沌之力如同决堤的洪流,注入钥石碎片。这力量并非为了毁灭,而是为了“引渡”,为了打通一条通往最终寂灭的道路,将眼前这极致的邪恶,连同他自己,一同送往万物的终点--归墟!
能量在他体内与碎片之间完成了最后的循环与增幅,达到了一个临界点。叶辰的双眸,血金与灰黑的光芒暴涨,几乎要透体而出,他死死锁定那棵恐怖怪树顶端,那颗不断搏动、散发着令灵魂冻结气息的--哀嚎之种!
“渊寂之主?!给我滚出来--!!!”
这声怒吼,是对那幕后黑手的最终挑衅,是凝聚了所有愤怒、不甘、决绝与蔑视的最后宣告!他不再是为了生存而战,而是为了毁灭而战!为了那些被吞噬的灵魂,为了骨矛最终的牺牲,为了这片被玷污的土地,发出最终的咆哮!
话音未落,他做出了最后一个动作。将那颗承载着他一切生命、灵魂、意志,燃烧到极致,仿佛一颗微缩超新星般的钥石碎片,从胸膛中猛地“拔出”,然后如同投掷标枪的远古战神,将全身的力量,连同那扭曲的时空轨迹,一同灌注其中,狠狠地掷向了目标!
这一次的攻击,返璞归真。没有任何花哨繁复的能量技巧,没有阵法,没有咒文。有的,只是最纯粹、最直接、最决绝的--本源冲击!是将自身存在的一切,化作最后一击的终极奥义!
钥石碎片离手而出,瞬间化作一道无法用言语准确形容其瑰丽与恐怖的毁灭流光!这道流光核心处是钥石本身的暗金底色,左侧边缘是沸腾咆哮的血金烈焰,右侧边缘是吞噬一切的灰黑漩涡,三色交织,流转变幻,仿佛蕴含着生与死、创造与终结的至理。它所过之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剧烈扭曲、折叠、破碎!空洞内弥漫的浓郁邪恶气息、散逸的灵魂残片、乃至构成这片领域的底层规则,都在流光的威压下凋零、崩解!
那三只悬浮在半空,不断散发着无形恐惧冲击波的惊惧兽,它们那扭曲阴影构成的身躯在同一时刻剧烈颤抖起来。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惧,第一次降临在它们这些以恐惧为食的怪物身上。它们发出的恐惧冲击波,在接触到这道三色流光的边缘时,甚至未能激起一丝涟漪,就被那绝对的力量强行撕裂、拉扯,然后被灰黑漩涡无情地吞噬殆尽,成为了流光力量的一部分!
而那四具刚刚完成强化,周身燃烧着暗红邪火,散发着不祥与毁灭气息的强化爪牙,它们忠实地执行着守护哀嚎之种的指令,嘶吼着扑了上来,试图以身躯阻挡这毁灭的一击。它们挥出的利爪缠绕着足以腐蚀灵魂的邪火,它们张开的巨口喷吐着污秽的能量洪流。
然而,这一切在叶辰赌上一切的终极一击面前,显得如此可笑与脆弱。
它们的攻击,无论是邪火还是能量流,在接触到三色流光的瞬间,就如同遇到了克星的冰雪,连一丝抵抗都无法做到,便瞬间消融、蒸发!它们那经过强化的、污浊不堪的骨骼身躯,在流光主体尚未真正触及之时,就被那逸散出的恐怖能量场直接气化,连一点残渣都未曾留下,仿佛从未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
毁灭流光,势不可挡!它以超越思维、超越感知的速度,跨越了最后的空间距离,如同命运之矛,精准无比地,直接命中了那颗仍在疯狂搏动、半透明的暗红色哀嚎之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凝固了。
哀嚎之种表面,那浓缩了无数怨灵、无尽污秽与“渊寂之主”冰冷意志的暗红色光芒,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疯狂闪烁、涌动!无数张怨灵面孔扭曲到极致,发出了汇聚成一股的、最终极的、充满了绝望与不甘的尖啸,这尖啸声甚至形成了肉眼可见的暗红色波纹,死死抵住流光的侵袭。一股更加庞大、更加冰冷、仿佛来自宇宙最深邃黑暗处的意志--渊寂之主的投影意志,似乎被这蕴含着“根源”净化之力与决死意志的攻击彻底惊动,试图强行突破某种界限,降临更多的力量来加固这最后的屏障。
暗红与三色流光死死抵在一起,能量交汇处迸发出足以刺瞎双眼的强光,以及撕裂耳膜的爆鸣!这是最本质层面的较量,是净化与污染、秩序与混乱、生命光辉与死寂虚无的最终对决!
叶辰的意识在掷出碎片的那一刻,就如同风中残烛,迅速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肉身正在寸寸碎裂,灵魂如同摔碎的瓷器般布满裂痕,即将彻底瓦解。然而,他赌上一切的一击,已然催发到了极致!燃烧的生命与灵魂,提供了最狂暴的能量;混沌之力的包容与转化,瓦解着哀嚎之种的防御结构;而钥石碎片内蕴的、那一丝被守渊者激活的、专克“污染”的净化金光,则在此时化作了最锋利的矛尖,直刺邪恶的核心!
平衡,被打破了!
先是极致的寂静,仿佛连声音都被那碰撞点的光芒所吞噬。
然后--
轰!!!!!!!!!!!!!
无法用任何言语去准确形容这场爆炸的恐怖。它并非寻常意义上的物质爆炸,没有冲天的火光与飞溅的破片。这是一场能量、规则、怨念、污秽、乃至部分“渊寂之主”意志的彻底崩坏与湮灭!是存在层面的抹消!
刺目的光芒瞬间吞噬了一切!这光芒混杂着哀嚎之种崩碎时的暗红与漆黑,有怨灵彻底净化时释放的惨白,更有那一道微弱却无比顽强、贯穿始终的净金光芒!爆炸的核心,形成了一个短暂存在的、不断膨胀的毁灭球体。
首当其冲的,便是那棵由无数惨白手臂和扭曲脊椎构成的恐怖怪树。它在光芒中连挣扎都做不到,庞大的躯干如同被投入烈阳的冰雪,从树梢到根部,迅速瓦解、汽化,那些蠕动的手臂在刹那间化作飞灰,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紧接着是那三只惊惧兽,它们发出了此生最凄厉、也是最绝望的尖啸,阴影构成的身躯被净化之光如同撕纸般轻易撕裂,然后在后续的能量风暴中被彻底湮灭,化为缕缕带着恶臭的青烟,瞬间消散。
爆炸的能量洪流呈球形向外疯狂席卷、膨胀!整个噬魂凶间的核心空洞,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发出了濒临毁灭的哀鸣。四周由无数骸骨垒砌的墙壁,如同被巨锤砸中的玻璃,寸寸碎裂,化作齑粉!头顶上方,那巨大的、不断旋转、连接着内外、涌出无数堕落存在的幽绿漩涡,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扭曲声响,光芒急剧闪烁,结构开始崩溃、瓦解!
外界,骸骨王座之前,苍白之王正挥舞着巨大的骨刃,率领着数量已然锐减、但意志依旧坚定的禁卫军,与从濒临崩溃的幽绿漩涡中疯狂涌出的、最后一批也是最强大的堕落骸骨与惊惧兽进行着惨烈的鏖战。鎏金色的魂火在它伟岸的骸骨身躯上剧烈燃烧,每一次挥击都带着法则的力量,将扑上来的敌人成片地化为飞灰。
就在此时,苍白之王的动作猛地一滞,它抬起头,眼眶中燃烧的鎏金魂火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它清晰地感受到,那个一直如同毒瘤般寄生在它的国度、支撑着这噬魂凶间存在的、庞大而邪恶的本源核心,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消散、崩塌!
“成功了……?!”一股混合着震惊、欣慰以及无尽悲怆的灵魂波动,自它身上散发出来。它不再犹豫,发出了震彻整个底层空间的灵魂咆哮,那咆哮中蕴含着最终反击的号令与胜利的宣告!它高举骨刃,率领着残余的、同样感受到变化的禁卫军,向着那些因核心崩溃而陷入混乱的敌人,发起了最后的、排山倒海般的反攻!
而在爆炸的最核心,那湮灭一切的能量风暴中心。
叶辰在掷出碎片的瞬间,就已经放弃了所有生机。他能感觉到,一股无法抗拒、足以抹杀一切的毁灭力量,正沿着他与碎片之间那最后的联系,向他反噬而来。他的身体开始光化,灵魂的裂痕如同蛛网般蔓延,意识即将坠入永恒的黑暗。
就在这最后的关头,异变发生了!
那枚完成了最终使命、表面布满无数裂痕、所有光芒都已彻底黯淡、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碎裂的钥石碎片,竟在哀嚎之种爆炸后的能量乱流中,自发地、以一种超越了物理规则的方式,挣脱了毁灭的牵引,化作一道微不可查的黯淡流光,逆着能量洪流,精准地飞回,重新嵌入叶辰那几乎已经透明的眉心!
碎片归位的刹那,一股微弱却异常坚韧的吸力从中传出。它不再闪耀,却如同一个濒死的守护灵,拼命地、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狂暴毁灭能量中,那些相对“温和”的、尚未完全失控的本源力量碎片--包括叶辰自身逸散的生命气息,守渊者金光最后的残晖,甚至是一丝丝被混沌之力转化过的、相对平和的能量。它试图以这些碎片为基石,构筑一个最微小的庇护所,护住叶辰那如同火星般摇曳的最后一线生机。
同时,一点微弱的、几乎随时会熄灭的苍白光芒,悄然浮现。那是骨矛最终残留的一丝魂火本源,是它对“安眠”与“新生”最纯粹的渴望与祝福所化。这缕微光,如同黑夜中最后的萤火,轻轻地、义无反顾地融入了叶辰那破碎不堪、即将彻底沉寂的识海深处。
这缕苍白光芒的到来,并未带来强大的力量,却带来了一种奇异的、概念上的“稳固”。它仿佛一个锚点,定住了叶辰即将飘散的意识核心,让那破碎的识海不再继续崩溃,维持住了一种极其脆弱的平衡。
然而,这还远远不够!
钥石碎片的自我保护与骨矛最后的祝福,仅仅是杯水车薪。叶辰的肉身与灵魂,已然走到了彻底崩解的边缘。那外部席卷而来的、湮灭一切的爆炸性能量洪流,依旧如同滔天巨浪,要将他这艘即将沉没的破船,连同那微弱的希望之光,一同拍碎在无尽的黑暗深渊之中!
就在叶辰最后的意识火花,即将被无尽的虚无彻底吞噬的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再生!
冰冷。死寂。虚无。
这三个词汇,几乎可以概括叶辰此刻所感知到的一切,甚至不足以形容其万一。他的意识,早已不再是完整的思绪,而是化作了一缕缕、一丝丝即将彻底熄灭的残烛之火,在无边无际、无法形容的黑暗深渊中漫无目的地飘荡。这黑暗并非寻常的漆黑,它浓稠得如同实质,仿佛亿万年来沉淀的绝望与寂灭凝聚而成,包裹着他,渗透着他,试图将他同化为这永恒虚无的一部分。
他感觉不到四肢百骸的存在,感觉不到心跳与呼吸,甚至连“自我”这个概念的轮廓都变得模糊不清,仿佛随时会溶解在这片绝对的“无”之中。唯有两点微光,如同暴风雨夜中最后的两点星火,顽强地维系着他那濒临彻底溃散的意识核心,证明着“叶辰”这个存在尚未完全消亡。
一点,位于他感知中“眉心”的位置--那枚已然布满裂痕,仿佛轻轻一触就会彻底化作齑粉的钥石碎片。它沉寂着,失去了往日哪怕微弱的光泽,如同随他一同陷入了永眠。但叶辰那残存的意识本能地依附其上,仿佛这是他在无尽漂流中唯一可以锚定的“坐标”。另一点,则更加微弱,几乎如同幻觉,流淌在他感知中“躯干”的脉络里,那是一丝源自骨矛最后馈赠的、苍白而冰冷的魂火。它不再燃烧,只是如同余烬般潜伏着,散发出微弱到极致的生机与执念。
偶尔,一些碎片化的记忆,会如同挣脱了束缚的幽灵,在他那浑噩不堪的意识之海中骤然闪现--哀嚎之种引爆时,那足以撕裂灵魂、湮灭万物的毁灭性能量狂潮,如同亿万颗星辰同时爆裂,将空间、时间乃至法则都撕成碎片;紧接着,是那从被打碎的虚空之后,从那连“存在”概念都近乎消失的绝对虚无深处投来的、一道冰冷、漠然、仿佛囊括了万界终焉的“视线”;还有,就在那视线带来比死亡更本质的吸力,要将他存在痕迹都彻底抹去的前一刹那,钥石碎片最核心处,那一点微不可察、却仿佛源自开天辟地之初的混沌色光芒,猛地一次闪烁……
每一次这些记忆碎片的闪过,带来的并非清醒,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最本能的、无法言喻的战栗。那是对至高无上力量的恐惧,对彻底消亡的畏惧,以及对那混沌光芒一闪背后所隐含的、连那名为“渊寂之主”的可怖存在都似乎为之忌惮的未知的茫然。这些战栗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残存的意识,几乎要将那最后的两点星火也一并勒灭。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也许只是弹指一瞬,也许是足以让外界星河诞生又寂灭的万古岁月。叶辰的意识就在这种永恒的放逐与煎熬中,逐渐沉沦,向着那最终的、连“无”都算不上的境地滑落。那点苍白魂火的余烬,似乎也越来越冷,越来越暗淡。
就在他即将彻底失去最后一点感知,与这无边黑暗融为一体,迎来真正意义上的、连“痕迹”都不复存在的终结之时--
一丝异响,突兀地刺穿了他那已被死寂麻木的感知。
起初,那声音极其微弱,仿佛来自极其遥远的地方,又或者是他意识溃散前的幻听。但很快,它变得清晰起来,稳定起来,并且带着一种无法忽视的、令人灵魂核心都为之紧缩的质感。
“咔嚓……”
那是一种轻微的、脆性的碎裂声,仿佛有什么极其坚硬但又极其细微的东西,被某种力量缓慢而坚定地咬开了。
紧接着,是“窸窣……窸窣……”的摩擦声,如同无数细小的、坚硬的肢体在粗糙的表面上快速爬行、刮擦,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粘稠感。
然后,又是“咔嚓……咔嚓……”
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振动传来--在这片绝对的虚无中,连空气都不存在。它是直接响彻在他的“感知”中,直接作用于他残存的意识之上,带着一种原始的、纯粹的贪婪与令人绝望的耐心。它不像是在啃噬有形的物质,更像是在……啃噬着包裹着他的这片黑暗本身?或者说,是在啃噬着构成他此刻这种非生非死、漂浮状态的某种无形的“边界”?
这“啃噬”声,比之前的绝对寂静,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叶辰那原本即将彻底沉寂的意识,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极具威胁性的刺激,猛地凝聚起一丝极其微弱的“注意力”。他无法“看”,无法“听”,只能凭借这残存的感知去“感受”那声音的来源和性质。
那声音似乎无处不在,又似乎集中于某个特定的“方向”。它并不狂暴,反而显得有条不紊,带着一种昆虫般的机械和冷漠。每一次“咔嚓”声响起,叶辰都仿佛能感觉到自身与那永恒黑暗之间那层脆弱的、维系着他最后存在的“隔膜”,被悄然咬开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小孔。每一次“窸窣”声掠过,都仿佛有无数无形的、细小的口器,正在贪婪地舔舐、吸吮着从那孔洞中逸散出去的、属于他残存意识和魂火的微弱能量。
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如同冰水般浇透了他那早已麻木的意识核心。比起哀嚎之种的毁灭爆炸,比起渊寂之主那漠然的凝视,这种缓慢的、持续的、针对他存在根本的“啃噬”,带来了一种更为具体、更为贴近的恐怖。这是一种被当作“食物”一点点蚕食的绝望,是一种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后一点存在痕迹被蚂蚁啃食殆尽的无力。
他想挣扎,想怒吼,想凝聚起哪怕一丝力量去反抗。但此刻的他,连“动念”都是一种奢望。他只是一缕残魂,一团即将熄灭的余烬,漂浮在这无垠的黑暗餐桌上,等待着那未知的、发出“啃噬”声的存在,将他最后一点灵光也吞噬干净。
那“咔嚓……窸窣……咔嚓……”的声音持续着,稳定得令人绝望。它仿佛不知疲倦,拥有无限的耐心,一点点地瓦解着叶辰最后的防线。他感觉到,自己与钥石碎片之间那微弱的联系,似乎因为这种啃噬而变得更加岌岌可危;那苍白的魂火余烬,也仿佛在每一次啃噬声中,变得更加冰冷、更加暗淡。
难道……没有死在哀嚎之种的爆炸中,没有湮灭在渊寂之主的凝视下,最终却要在这无名无姓的黑暗虚无里,成为某种未知存在的食粮?以一种如此卑微、如此憋屈的方式,彻底画上句点?
不甘。
一种源于生命最底层、最原始的不甘,如同火星溅入油池,骤然在他那近乎死寂的意识深处迸发!这情绪是如此强烈,甚至暂时压过了那啃噬声带来的恐惧。是骨矛牺牲自我时那决绝的意志感染?是无数次在绝境中挣扎求存所磨砺出的韧性?还是……那枚沉寂的钥石碎片深处,依旧残留着的一丝不肯屈服的烙印?
无从得知。但这股不甘的情绪,确实为他带来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主动的“反应”。
他无法驱动任何力量,无法做出任何动作。他只能将全部残存的意志,那一点不甘的火焰,狠狠地“撞”向眉心的钥石碎片,同时,试图去“引燃”体内那苍白魂火的余烬!
这并非攻击,甚至算不上是调动,更像是一种本能地、倾尽所有地“呼唤”!
嗡--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震颤,仿佛来自灵魂最深处,又仿佛来自那枚布满裂痕的钥石碎片内部。那不是声音,而是一种“波动”。
这波动微弱得如同涟漪,在这绝对的黑暗与死寂中,却像是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
霎时间,那持续不断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啃噬”声,戛然而止!
仿佛那正在啃噬边界的存在,被这突如其来的、微弱的反抗迹象所惊动。黑暗依旧浓稠,死寂重新降临,但在这死寂之中,却多了一种……审视的意味。一种冰冷的、带着疑惑和更多贪婪的审视。
叶辰甚至能“感觉”到,那无形的、遍布周围的“口器”,似乎暂时停止了动作,转而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这缕散发出微弱波动的残存意识上。
短暂的停滞之后--
“咔嚓!!!”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响亮、都要尖锐的碎裂声,猛地炸响!仿佛他赖以存身的最后屏障,被猛地撕开了一道巨大的缺口!
紧接着,不再是细微的“窸窣”声,而是如同潮水般的、密集到极点的“沙沙”声从四面八方涌来!那声音中蕴含的贪婪和急迫感,提升了何止十倍!仿佛他的那一下微弱反抗,不仅没有吓退对方,反而像是滴入滚油中的冷水,彻底激发了那未知存在的凶性与食欲!
恐怖的吸力从四面八方传来,不再是渊寂之主那种针对存在痕迹的、本质层面的抹除,而是更为直接、更为野蛮的撕扯与吞噬!目标直指他残存的意识、那微弱的魂火余烬,乃至那枚布满裂痕的钥石碎片!
完了……
这一次,是真的完了。
叶辰那刚刚凝聚起的一丝不甘的意志,在这狂暴的、如同群蝗过境般的啃噬撕扯下,瞬间变得支离破碎。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张脆弱的纸,正在被无数无形的手从各个方向疯狂撕扯,即将化为齑粉。
然而,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被那“沙沙”声淹没,被那狂暴的撕扯力分解吞噬的最后一刻--
异变再生!
他眉心的钥石碎片,那枚看似下一刻就要崩解、沉寂了不知多久的碎片,其最核心处,那一点曾经让渊寂之主的意志投影都为之忌惮的、混沌色的光芒,竟然再次……闪烁了一下!
这一次的闪烁,并非转瞬即逝。它持续了大约一个呼吸的时间。
光芒依旧微弱,混沌的色彩仿佛包含了万物起源与终结的所有可能性,它并不耀眼,却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至高无上的“秩序”之力。这光芒并非向外扩散,而是如同一个无形的领域,以钥石碎片为核心,悄然撑开了一个极其微小的、绝对不容侵犯的“界”!
“嗤--!”
仿佛烧红的烙铁烫入了冰水之中。
那混沌光芒所及之处,那狂暴的、密集的“沙沙”声瞬间变成了尖锐到极致的、仿佛能撕裂灵魂的凄厉尖啸!那无形的撕扯力和吸力,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绝对坚固的壁垒,瞬间被弹开、瓦解!
叶辰甚至能“感知”到,那原本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冰冷而贪婪的“注视”,在接触到这混沌光芒的刹那,猛地变成了极致的惊恐与……畏惧?仿佛遇到了天敌克星!
潮水般的“沙沙”声如同退潮般迅速远去,连同那令人窒息的撕扯感也一同消失。那被啃噬出的“缺口”似乎也被某种力量强行弥合。周围的黑暗重新变得“完整”,虽然依旧冰冷死寂,但那针对他存在的、持续不断的蚕食感,却彻底消失了。
仿佛那未知的啃噬存在,已经被那混沌色的光芒彻底惊走。
钥石碎片核心的光芒,在完成了这短暂的守护后,再次彻底沉寂下去,甚至比之前更加黯淡,裂痕似乎也加深了一丝。它仿佛耗尽了最后一点积攒的力量,重新变回了那枚濒临破碎的死物。
而叶辰那本就残存无几的意识,在经历了不甘的挣扎、极致的恐惧以及这突如其来的逆转后,也终于达到了极限。最后一点清醒如同风中残烛,倏然熄灭。
他再次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但这一次,黑暗之中,不再有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啃噬声。
只有绝对的寂静,与那枚破碎的钥石,以及体内那丝微弱却顽强的苍白魂火余烬,陪伴着他这缕如同微尘般的意识,在这无尽的、未知的深渊里,继续着漫无目的的沉浮。
冰冷。死寂。虚无。
前路何在?归途何方?答案,依旧埋藏在这片吞噬一切的黑暗深处。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原始、最纯粹的巨大危机感,如同亿万根冰针混合着零下百度的液态寒气,并非仅仅浇头,而是从每一个意识微粒的缝隙中同时注入、爆发!这感觉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从他“存在”的根基处向上翻涌,像是要将他残存的那点自我彻底冻结、粉碎、化为虚无的背景噪音。叶辰那近乎停滞、如同陷入万年冻土般的意识,被这极致的死亡威胁猛地一激,竟硬生生扯出了一丝震颤,一种超越了思考的本能悸动!
不能睡!消失就是终点!是比死亡更彻底的终结--连“曾经存在过”这个概念都将被抹去!
他残存的意志,那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核心,在这一刻爆发出了无声却贯穿整个感知领域的咆哮!这咆哮没有声音,却拥有形状,像是一张骤然收缩的网,开始疯狂地、不顾一切地、甚至是粗暴地收束那即将彻底崩解、四散飘零的自我意识碎片。疼痛?不,那是一种概念层面的撕裂感,仿佛在把自己从一块巨大的、冰冷的、正在同化他的黑暗油画上硬生生抠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