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那边,正在全力寻找,都没有放弃他。”时丞相生怕女儿承受不住,连忙出言安抚。
时荔缓缓坐下,深吸了一口气,抬眸定定地看着时丞相,“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请父亲仔仔细细地说给我听。”
事已至此,时丞相也无可再隐瞒,把西北战报事无巨细地对时荔说了一遍。
陆慎远带人扫荡羽族残部,本来这一仗结束就可以班师回朝。可偏偏这最后一仗,出了差错。
时丞相担心地看着时荔,生怕她想不开。
时荔魂不守舍地离开时丞相的书房,流水跟在她身后几步,不敢上前。
一直回到自己的房间,时荔才对流水说:“我没事,只是想躺下歇一歇,你不必担心。”
流水欲言又止,退出去默默地关上了房门。
屋里瞬间变得格外安静。
时荔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坐在妆台前看着镜中模糊的自己,抬起手抚上脸颊,眼泪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她知道战场上刀剑无眼,但总觉得陆慎远那样厉害,一定能保全自己,只要耐心等着就行了。
总是这样侥幸,但上了战场,便身不由己。
“没事,现在只是没找到人而已,并不是一点儿失望都没有了。”时荔飞快地把眼泪擦去,攥紧拳头安慰自己。
【心里酸酸的……】
【忽然想到了那些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守卫边疆的战士t t】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哎!】
【别泄气得太早啊,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不相信陆慎远就这么没了!一定会反转!】
可是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并没有所谓的反转出现。
西北军消灭了羽族残部,彻底将西北一带划入版图,其他蛮夷皆被震慑,俯首称臣。
仿佛除了陆慎远,其他什么都没有损失。
西北军一波又一波在大漠中寻找,什么都找不到,最后在陆慎远最后一战的地方,为他立了一个衣冠冢。
纪念他封狼居胥的功绩,也悼念他的英年早逝。
东宫。
皇太孙蹦蹦跳跳从门外走进来,正好见到太子和太子妃都在,于是恭恭敬敬向两人行礼。
太子抬手招他到自己身边,像寻常一样过问了几句启蒙日常,见皇太孙回答得都很好,十分欣慰地点了点头。
旋即忍不住问:“你的老师最近如何?”
满朝上下,谁人不知嘉柔郡主与陆将军早已约定终生,只等陆慎远从西北回归,可惜造化弄人。
皇太孙歪了歪头,“老师很好,今日还对我笑了。”
太子妃在旁边为太子递来茶盏,感叹道:“嘉柔郡主十分坚强,实属不易。”
所谓的坚强,只是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失态罢了。
流水日日守着深夜不能成眠的时荔,熬尽一盏又一盏的灯油。
“小姐,我先退下了。”流水怕时荔隐忍,悄悄走出去。
看着灯火朦胧的屋中一切,时荔隔着被子抱住自己的膝盖,咬着哑无声地哭了。
秋风飒飒,卷落了一季盛夏,开得浓烈的花纷纷从枝头坠落。
时荔亲自进宫,向皇帝请命去一趟西北。
皇帝问她为什么。
“我总要去他征战的地方看一眼,才算不辜负。”时荔昂起头认真回答,“至多一个月,还望陛下恩准。”
皇帝无言可劝,亲自拨调一队亲卫。
“去看看也好,回来了还要继续教导太孙。丞相对朕说过,你想让天下所有的女子都能与男子一样,尽展才华,这还要靠你。”
皇帝语重心长,也是担心时荔会一蹶不振。
“陛下放心,臣女知晓轻重。”时荔低头,平静地回答。
她既然决定了,时丞相也不能阻拦,最后好说歹说,把两个儿子也塞了过来,让他们陪着时荔一起出这趟远门。
曾经闭塞又荒芜的西北,边陲百姓不堪忍受羽族滋扰,能逃则逃,人烟稀少。
如今四夷称臣,连百姓都多了,隐约还能窥见几分热闹。
时荔带着流水和两个弟弟,在边陲小镇住了两日,找了一个当地人带着来到大漠。
“数月前陆将军在这里大破蛮夷,立下不世之功。”当地人对陆慎远的事迹也如数家珍。
时荔便静静听着他一件一件地说,抬头看向四野黄沙,心中是说不出的情绪。
最后一日,时荔买了些当地的特产,带着一行人便准备返回京城。
日子,总要过下去。
马车缓缓驶离边陲小城,走出城门时意外地被人拦了下来。
“车上,是时小姐吗?”
熟悉的声音,惊得车上闭目养神的时荔猛地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