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道寒像是打了一场败仗,灰头土脸回到东厢房。
“怎么了?娘又不理你了?”萧泽扬问道。
“嗯,我买了热乎的馄饨给她,她没吃。”
萧泽扬声音拉得长长的,“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娘自打自己做生意以后就很少吃外面的东西。”
萧道寒突然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为什么?”
不是因为他买的,是原来就不吃。
老二摆摆手,“没什么,娘说她做的比较放心。”
“你们的吃食一直都是你娘做的吗?”
“嗯,自打娘那个雨天受了伤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每天坚持给我们做早餐,爹,娘做的饭很好吃。”
好吃,萧道寒能不知道吗?他有点生气。
可是他只吃了那一次,现在饭都没有他的。
可怜真可怜。
“早饭好了呦,快来吃饭!”灶房那边传来田翎稚的声音。
老二见萧道寒不动身,想他可能是在外边吃过了。
“爹,你休息吧,我去吃饭。”
萧道寒更气了,娘子吃饭不喊我,儿子扔下他去吃饭。有了娘忘了爹的白眼狼,都是白眼狼。
生气真生气,这一气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晕了过去。
恍恍惚惚中额头触碰到一抹温暖,流入四肢百骸。
朦胧中一个娇俏的身影向他走来,待看清眼前人,“稚稚!”
身穿粉色襦裙,一脸担忧站在那,“萧道寒,你怎么啦!”
声音突然将他的思绪拉回来,身影突然消失,眼前一片漆黑。
他尝试着睁开眼睛,阳光闪得他睁不开眼睛。
女人葱白的手指堪堪悬在他额前半寸。
“别动。”
她发间是好闻的桂花油味道,盯着她垂落的一缕青丝,恍惚间竟生出掬一捧的妄想。
“这也不热啊”田翎稚欲抽手,被他突然攥住腕子。
田翎稚一脸疑惑。
做啥子嘛!突然抓人家的手 。
“萧道寒,你放手。”
快放手,她的手腕都被你握红了。
“稚稚,你能给我个机会吗?”
田翎稚扶额,这台词多么熟悉。
机会机会给他一个机会。
她有什么理由替原主原谅杀害她父兄的仇人?
“你生病了,病好了再说。”
萧道寒见有机会,立马坐起来,想证明自己没事。
结果就是打脸,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
还好田翎稚眼疾手快垫了枕头在床上,要不然肯定会摔痛了。
萧道寒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田翎稚正一脸无奈的看着他。
他喉咙滚动,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那句话,“稚稚,你已经好几天没理我了,你是不是后悔给我做娘子。”
田翎稚一愣,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她有什么后悔的?做谁的女儿,谁的娘子好像都没什么区别。
“没有!做你的娘子或者是其他人的娘子都没什么区别。”
萧道寒闻听这话只觉得心被人狠狠攥起来,痛的透不过气。
“没有区别吗?”萧道寒眼睛一直盯着田翎稚的眼睛,仿佛要要透过那样一双眼睛看看她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
“嗯,没关系,我本来就爹不疼娘不爱的,被主母卖给你做娘子,认识了几个孩子才有了一个家。
都说我爹爱我,可他堂堂一个丞相想找一个流落在外的女儿是什么难事吗?”
田翎稚说的一脸云淡风轻,可萧道寒听得心里越发难受。
“稚稚!我以后不会让你在受委屈。”
田翎稚转过头,笑着回道,“嗯,好!”
她回答的太容易了,容易到萧道寒在她的眼里看到了明晃晃的不相信。
“稚稚……”他还有话要说。
田翎稚拍拍衣裙站起来,“你没事就好了,应该是低血糖,我做了桂花酪你吃一点,我还有事。”
萧道寒不想放过和她独处的机会,“稚稚我能帮你吗?”
田翎稚上下打量一眼,犹豫了一下,应该能吧。
老大老二去上学了,没人给她添火。
不管有什么样的过去,过好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今天给孩子做些什么吃食呢?
她忽然想起一个古人的吃食,五色寒具。
五色寒具起源于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寒食节习俗。据南朝《荆楚岁时记》记载,寒食节禁火三日,百姓需提前制作耐储冷食,\"寒具\"即为其中一种油炸面食,形似环状,酥脆可存七日不坏。
\"五色\"对应五行(青赤黄白黑),象征天地调和,古人认为五色寒具承载岁时更迭的祝福,常用于祭祀与馈赠。
古代版甜甜圈,孩子们肯定喜欢。
她盯着案板上并排的五只陶碗——菠菜汁,黄的南瓜泥,黑的那碗竹炭粉混着黑芝麻酱,红的是甜菜汁。
萧道寒看她忙中有序,瘦弱的身影进进出出。
一瞬间一股酸意涌上心头。
手也不由自主伸出去。
稚要一下就好,只要你同意,就可以躲在我怀里,以后我保护你,他们不要你我要你!以后你再也不会被人随随便便丢掉。
“嗯,你怎么了?怎么又在发呆?”
田翎稚转头一双大眼睛看着他。
萧道寒突然慌乱,“没什么,没什么!”
心下长出一口气,差一点又惹到娘子。
今时不同往日,需徐徐图之。
萧道寒嘴角微微扬起,娘子,相信我!
她突然抄起双刀,将醒透的五色面团拉成细丝。
翡翠青与珊瑚红绞作双股,裹着玄墨色的芯子盘成如意结,被油锅腾起的异香堵在齿间。
胡麻油里,面环浮沉。
田翎稚手执长筷轻点,那黛青镶赤的寒具忽地绽开层叠纹路,萧道寒抽着鼻子探身看。
却见她将炸好的点心掷进冰水——\"嗤啦\"一声白雾漫卷,脆壳上竟凝出霜花。
“寒食寒食,要的便是这口冰火相激的脆劲儿。”
“嗯!稚稚说的对!”萧道寒一直看着她做,眼神里都是对食物的渴望和对田翎稚喜欢。
他要认真跟娘子学习,等以后他学会了娘子就可以歇歇,免受了这油烟之苦。
“你帮我尝尝怎么样?”
萧道寒连忙把嘴递过去,“这是娘子第一次做?”
这么熟练可不像是没经验。
“嗯,我只是突然想起有这个东西,就尝试了一下,味道怎样?”
他咬破墨色外皮,黑芝麻混着流心黑巧在舌尖炸开,竟然有种香香的醉感。
再尝尝绿色的,内里艾草香缠着抹茶苦,醒脑得很。
“嗯,稚稚做的好吃!都可以售卖了呢!”
田翎稚眼睛一亮,“对了我有一件事想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