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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都市言情 > 虎落人间 > 第387章 木偶人的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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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上仅余十根绳索,宛如绞索般悬垂在昏暗的剧场中央,预示着这场游戏将在五回合内落下帷幕。场内的空气凝重如铁,包裹着四名挑战者的身影。然而,隔着剧场那乌黑如墨的玻璃帷幕,塞伦城的大人物们却端着鎏金酒杯,斜倚在丝绒座椅上,脸上流露出几分不耐。他们的目光穿过玻璃,落在场中,却并非因为紧张,而是因为这场游戏至今未曾染上一丝血腥之气——这正是他们烦躁的根源。

这些权贵大多将赌注押在简清一队。离云螭的名声在整个游戏屋中如雷贯耳,其胜率高得令人咋舌,而简清因浴场纵火案早已声名狼藉,成了这些高高在上之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相比之下,竹羊与寅生这对组合默默无闻,宛如无人问津的阴影。押注他们的人寥寥无几,且多半是将金币视作尘土的豪客。他们不在乎输赢,只求一出好戏,一场足以让他们的酒杯因兴奋而颤抖的血腥盛宴。

“你也押了那两人,对吧?”索隆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戏谑。他斜倚在玻璃帷幕旁的阴影中,手中的酒杯在烛光下折射出琥珀色的微芒。

蓝雨微微颔首,目光却未从场中移开。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柄磨得发亮的匕首柄,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疲惫:“我还借了他们一笔钱。说实话,我自己也身无分文了。若非塞壬大人盛情相邀,我绝不会踏足这种地方。”

索隆轻笑一声:“你似乎并不喜欢这赌局?”

“我厌恶这种被运气摆布的游戏。”蓝雨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像是冰原上骤起的风雪。他的思绪不由得飘回那个命运转折的夜晚——博士推门而入,寒风如刀般割裂了他的过去。那一刻,他的人生被彻底改写。他并不憎恨冰原狼族的使命,那是他血脉中流淌的荣光。作为一个心怀冒险之魂的少年,他甚至欣然接受了这一切。然而,他所厌恶的,是那戏弄冰原狼族的命运,是那由操偶师家族释放的邪恶力量,如无形的丝线,将他们牢牢缠缚。

镇压冰夷残骸是他们的使命,可这使命究竟从何而来?在神庙的幽暗深处,他曾凝视那段冰封的历史,目睹寅虎与辰龙在毁天灭地的战斗中将冰夷碾为齑粉。然而,答案却如镜花水月,始终不可触及。或许,寅虎与辰龙当初只是随意指向几片土地——北溟岛、南极冰原、西岚高地、龙石大洲——却让这些土地上的生灵自此被神谕所困,背负无尽灾厄。

从北溟岛到平琴岛,这一路上,蓝雨预演过许多次见到虎落的场景,在这些场景中,他无一例外地都开口质问他当年之事。可是看到虎落的那一刻,质询地声音却如鲠在喉,无法说出——一个无过往记忆的孩子,却遭受着过去的追杀。

说来有些讽刺,寅虎对待冰夷的手段——将其身躯封印在四个地方,可谁能想到这样的手段最后又落在了寅虎自身,让其一分为二。谁知这又不是一个因果循环呢。

“真遗憾。”索隆轻晃手中的酒杯,杯中琼浆荡漾,释放出馥郁的香气,像是盛夏花海的叹息。他凝视着蓝雨,“你还记得长生花吗?”

蓝雨怎么会不记得呢?那是狼国的国花,记忆中鲜红如血的花瓣在北溟岛的荒野中迎风怒放。他仍能忆起太空电梯残骸坠落时的炽热狂潮,烈焰吞噬了成片的长生花,化作灰烬随风而逝。然而,他坚信,长生花定会再度绽放于那片焦土,因为它们是如此顽强,宛如不屈的灵魂。

“春末时节,长生花会结出带翼的种子。”索隆的声音清丽而悠远,像是吟诵一首古老的挽歌,“它们随季风飘向远方,有的坠于冰原,有的埋于高山,有的沉入深海。少数幸运儿会在来年春天扎根,绽放出新的花朵。而大多数种子,终将化作尘土,了无痕迹。你说,那些成功的种子,是因为努力让自己的翅膀更强壮吗?”

蓝雨听懂了索隆的言外之意。在无常的狂风中,每颗种子的挣扎都显得如此渺小。然而,他并不认同这宿命般的论调。他抬起头,目光如刀,直视索隆:“我们不是植物。”

“命运也不只是一阵风。”索隆仰头饮尽杯中之酒,喉结微微滚动。他转过身,继续凝视剧场中的四人。

命运也不只是一阵风……蓝雨默念着这句话,思绪再次如潮水般翻涌。这一路走来,他始终无法看透索隆。这个灵与肉分离的人,王的灵魂藏在后的躯壳中,仿佛笼罩在一层迷雾之中。蓝雨只知道,索隆的终极目标是复国,可他却在塞伦城逗留太久,迟迟未动身前往千岳岛。他究竟在等待什么?又在筹谋什么?

剧场内的绳索在昏黄的灯光下微微颤动,宛如命运的丝线,悬于那四人头顶。蓝雨的手指缓缓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的目光穿过玻璃,落在场中。在他们聊天的这功夫,又已经过去了两轮。第八轮比赛中,离云螭顺时针旋转外圈,寅生剪断8号绳子,竹羊逆时针旋转内圈,简清剪断7号绳子,这使得外圈的两个木偶人都掉落了;第九轮比赛中,离云螭顺时针旋转内圈,寅生剪断22号绳子,竹羊逆时针旋转内圈,简清剪断11号绳子,导致内圈的普通木偶人也掉落了。

棋盘上竟然只剩下了离云螭、竹羊和红色木偶人。

而舞台上,六根绳索——12、14、16、17、18、21——如残破的琴弦,诉说着终焉的临近。场外的权贵们屏息凝神,酒杯悬于唇边,眼中燃起狂热的光芒。游戏已进入最终的高潮,宛如风暴席卷前的死寂。

离云螭身居高处,洞悉全局。在他看来,胜利已如囊中之物——第七轮,简清剪断的那根“无用”之索,实则暗藏玄机。那是简清为自己谋求的安全位,确保自身前后皆无坠落之险。余下的棋局,不过是如何将红色木偶人推离安全位,逼其殒地。然而,两轮激战下来,离云螭也窥见了竹羊的异样举动——此人似有意将自身置于险境,却始终护着红色木偶人,令其稳居安全位。这便是简清迟迟未下杀手的缘由:他不愿以一条人命换取胜利的荣光。若简清不动手,唯有寅生,有可能挥下这致命一击。

竹羊此刻正处在c3位置,那是一处可被剪断的死地。只要离云螭不挪动竹羊之位,寅生便有可能剪断这根绳子。于是,离云螭悠然挪动外圈,周围皆是安全位,无论如何挪移,他都不会有任何危险,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

然而,简清凝视这一幕,眉头紧锁,眼中掠过一丝阴霾。离云螭以为他欲借寅生之手取胜,实则误矣。简清的目光扫过场中残存的六根绳索,思绪如电。17号绳索,连接着c3,这是终结此局的关键。只要红色木偶人转动到c3的位置上,自己剪断17号绳子,这个游戏便可以结束了。没人受伤,自己还能拿到一大笔钱带着大家去往龙之国。

可竹羊却执意守于c3,看来他也已经洞悉游戏的逻辑。这分明是在逼他下杀手,以命博金。简清的拳头紧握,指节泛白,胸中似有烈焰焚烧。他不识竹羊,即便此人与寅生同队,亦不足以断其善恶。即便是恶人,他又有何权,在这残酷的剧场中,剥夺一条性命?不,他绝不会如此,亦不忍见竹羊殒于寅生之手。可对方为何执着于用自己的性命检验他的意念?

而寅生此时已经拿着剪刀在挑选绳子了。竹羊会有六分之一的概率命丧寅生手中。寅生在几根绳子间来回走动,好巧不巧,停在了17号绳子面前。

“等等!”简清制止道。所有人都疑惑地看着他。

“剪断这个绳子,那家伙会掉下来,游戏就结束了。”简清看着寅生的眼睛说道,“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呢?万一是,剪断这个绳子,红色木偶人掉下去,我赚得盆满钵满呢?”寅生的剪刀夹在17号绳子上,只要稍稍一用力,绳子就会被切断。

简清伸出了胳膊,“这是真的。”

这下寅生反而迟疑了一下,然后才将手指搭在简清的手腕上。

“凡人总有掣肘。”寅生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把剪刀移到了旁边的18号绳子上。

轮到竹羊了,他也选择挪动离云螭的位置,好让自己保持在c3位。

接着是简清,他剪断了16号绳子,自然是无事发生。

但这样一来,他们就是在打明牌了。而目前的情况下,简清他们也已经绝无获胜的可能了。

这样的局面自然让离云螭很生气——叫他一起来玩游戏的是简清,急需用钱的也是简清,但现在放弃获胜的还是简清!他搞不懂简清到底想要做什么。但第十一轮比赛已经开始,即便已经没有获胜的机会,也不能因为自己操作超时而被判输。离云螭这次顺时针挪动了内圈,让竹羊回到了安全位去。

“还有任何高见吗,侦探先生?”寅生举起剪刀在简清面前晃了晃。

他缓缓迈向前,与寅生对峙,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场中的灯焰摇曳,投下两人交错的阴影,宛如两尊古老雕像,在命运的祭坛前对峙。“你不觉得这一切太过无聊了吗,寅生?”简清的声音低沉而悠远,字字如刀,刺入场中的死寂,“木偶人,提线,还有那些藏于黑幕之后、谈笑风生的权贵。你本该憎恨这一切,不是吗?可你却身不由己,陷入了这游戏的泥沼。在这规则的牢笼中挣扎,又有何乐趣可言?”

每个字皆在诉说这残酷的棋局,然寅生听懂了——每个字,又皆在回答他之前的问题。他的目光微微一颤,似被简清的话语刺中了灵魂深处。那一瞬,过往种种皆如潮水般退去,唯余简清的声音,如远古的战鼓,在他心中回响。

“一个舞台,两队人马。”简清的目光如寒星,刺穿寅生的伪装,直抵其灵魂,“你说得对,寅生,你的背后,我的背后,皆站着无聊的神明。他们操弄提线,将我们如木偶般驱使,左右不由己。寅生,你可曾想过,挣脱这提线的滋味?莫要让他们看到他们渴求的血腥,莫要顺从他们设下的规则。或许,真正终结这无聊游戏的人,将是你。”

言罢,简清再次缓缓伸出手,抓住了寅生的手腕。他慢慢用力,牵引寅生的手臂如时钟的指针指向了某个位置。

索隆在玻璃帷幕后轻晃酒杯,低语道:“命运的丝线,终究要被斩断……”

寅生向前迈出了一步,又一步,他感觉像是被什么力量推着往前走,但他身后并没有人。那股推动他的力量,来自于他内心的深处。

咔嚓!

是剪刀剪断绳索的声音!

而后便是死一样的寂静。

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这无声的氛围持续了十秒,然后便响起了铰链滑动的声音。竹羊和离云螭被慢慢放了下来,稳稳落在地上。

“游戏结束!”主持人的声音在剧场中回荡。

简清看着断掉的17号绳子。这根绳子被寅生剪断,意味着游戏规则无法再继续发挥作用——往后的任何操作都不会导致人员死亡或红色木偶人掉落,这个游戏也不会再有输家和赢家。继续游戏已无必要。

虽然这也意味着,自己所需要的那笔奖金化为泡影。

“你到底在搞什么?”离云螭下来后的第一件事自然就是来质问简清,“不是你说你需要一笔钱的吗?现在可好了,什么都没有了。我先说,我可不会再陪你玩游戏了,真是太浪费时间了!”

“……”简清沉默地看着他。

“喂,我和你说话呢,你听到了吗?”离云螭越发气愤。

“你是谁?”简清冷不丁地问道。

“什么?我问你为啥放弃游戏,你反倒来问我?”离云螭气鼓鼓地转身,准备离开。

简清立刻拉住了他的胳膊,力道之大让离云螭这个龙人都感到惊讶,“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