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荒的路上,没有什么比水和食物更珍贵了,面子在饿肚子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有这样的人,一定余粮多。
王保全眼看着就自己一个人愣在原地,成了孤家寡人,竖着的脑袋也没有耷拉,反而脾气更大了。
他偷温美酒家粮食,不是因为家里没粮食了,而是因为憎恨温美酒,好不容易逮到了这么一个机会,贪心,想浑水摸鱼,结果玩砸了。
止争的剑架在他脖子上的时候,他还知道怕,温美酒又不能把他怎么样,他当然无所畏惧了。
“一碗玉米面而已,你们这群没志气的墙头草。”
王保全说着,还在鞋底子磕了磕烟灰,把旱烟袋子给点着了,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内心像是打翻了醋坛子。
温美酒从他这里拿走的,他一定要都拿回来,不要以为他家好欺负。
看着别人领粮食,说不眼红是假的,他是又气又急,出言讽刺温美酒:
“大孙女,这么趁,为什么在乎我拿的拿点小米,干脆也送给我得了。”
温美酒说了也不生气,转身看着他,一本正经道:
“可以呀,那地上的粮食,王爷爷不是会洗吗?
那就拿回家洗了吃好了。”
王保全以为温美酒会怼自己两句,没想到,她竟然还这样好脾气。
一时间,王保全分不清温美酒是在和他开玩笑,还是真的要这么做。
不过以他过往对温美酒的了解,觉得温美酒不会那么好心。
于是,他顺杆往上爬,开启了倚老卖老的无赖模式。
右嘴角往上一扯,他道:
“大孙女既然这样懂事,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冲着温美酒拱了拱手,径直去了温美酒马车的旁边,反正温美酒话已经说出来了,无论是真的假的,他都要当真了。
后面,她要是后悔了,对不起,来不及了,粮食归他家了。
让她嘴硬,就哭去吧。
就算恨他,也只能躲在角落里独自哀怨,谁让她当着那么多人当好人?
走到了马车的旁边,他刚要俯身去捡,又觉得掉价,便闪身一旁,冲着远处的妻子喊:
“老婆子,过来,把咱们的粮食装起来。”
他说得底气十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家的粮食呢。
说完,他侧目扫了温美酒一眼,等着看她的脸变绿。
相反,温美酒不但没有什么大的反应,还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等着王保全带着老婆陈氏,将地上带着土的小米装走,温美酒也没拦一下。
王保全心心安理得,别人都有玉米面,他拿了一些掺土的小米,算是扯平了。
陈氏却小声犯起了嘀咕,仰脸看着他,心中有些不安:
“咱们这样做好吗?美酒会不会记仇?”
王保全冷哼一声,小声斥责:
“有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你只管别人记不记仇,不想着我记不记仇,她三番两次和我作对,这点惩罚对她来说未免太微不足道。”
陈氏知道丈夫的脾气,轻叹一声:
“毕竟是你做错了,咱们怎么能把错怪到人家美酒身上?”
“哼,给她脸了,老子哪里有错?”
粮食拿到手了,王保全完全没了后顾之忧,怎么样,歉没道,还和别人一样得了粮食,还是细粮,虽然脏了点儿。
她温美酒早知现在,何必当初,还派什么止争用剑架在他脖子上,他没向她要精神赔偿都算好的了。
猛抽一口旱烟,王保全抬头挺胸,大步迈步往前走,笑意盈盈地回看看着他的众人,回道:
“做小辈的,就得有小辈的样子,这样就对了。”
不等他走远,忽听温美酒在背后宣布:
“今天温家人拿的粮食,算是我送的,因为是一家人。
至于其他人,抢就抢了,但是有一不能有二。
为了保障不会有下次,我决定今后护卫队只保护咱们温家人和温家的财产。
今后我们兄友弟恭,尊长执礼,互相扶持,互相包容,大家可有异议。”
说实在话,王保全拿走的是细粮小米,众人道歉了,拿的不过是一碗玉米面,心里多少有点不平衡,又有点想不通。
此时,听温美酒这么一说,忽然就释怀了,冲着温美酒一阵鼓掌,支持。
“美酒说的对,咱们才是一家人。”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话从古至今都不是白讲的。”
“我说美酒是最聪明的,固然如此。”
听到众人这么说,已经后脊背发凉的王保全,想回头,发现温美酒已经把他的后路给堵死了,连个缝隙都没给他留。
这逃荒的路上,就算有粮食,没有人保护着,他们的粮食早晚也得被人抢走。
为了这点脏污了的小米,要失去全家人所有的口粮,想想,王保全后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阴谋诡计,没安好心。”
他愤愤不平的把旱烟袋往地上一扔,转身看着温美酒,一时间又定在了原地。
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他呢,他刚才的得意他们可都是看见了,此时眼中的嫉妒还在,估计都等着看他的好戏。
“咱们要不要回去给美酒认个错?又不会掉块肉。”
陈氏害怕了,觉得没必要因为一口气,赌上全家的安全。
“闭嘴!老子决定的事情,谁敢反对?”
骂完陈氏,王保全猛地捡起地上的旱烟袋,转身一脚一个坑地走了。
他一边走,一边琢磨着,她温美酒就算掌控着护卫队又怎么样,他们一家人跟在队伍里,谁还能把他们踢出去不行?
有这么多人包围着,他就不信,谁敢到队伍中间来抢他。
这么想着,他狰狞暗笑:
“一个黄毛丫头,还想和他斗,吃的盐都没有他走过的路多,下辈子吧。”
“你这死老头子,怎么这么犟,你是想咱们全家都跟着你送死吗?”
陈氏转身端着那点小米,想要送回去,被转身的王保全一拽胳膊给抓回去了。
“你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两个人拉拉扯扯走远了,温美酒这边也让大家都散了吧,家里的老人和孩子估计都等不及了。
吃完饭,大家又休整了一会儿,队伍便开始重新出发了。
“咿,老头子,你看他们都在干什么?”
王保全正坐在车头抽着旱烟,陈氏一脸担忧的指着从自家车子旁边往回走的乡亲们给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