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提供给车队的空房子实际上是解语花的——据说他是龙隐村首富——所以他和胖村长一起上来的时候,领队还表达了谢意。
廖星火与闷油瓶、纹锦坐在一起,听到声音便看了过去,恰好对上解语花直白的目光。
真的很直白。
明明比电影里的人还要漂亮好看,微微眯着看过来的眼睛却一点儿都不文雅,像是压着一团火,随时准备将他盯着的人点燃。
被他盯着的人——廖星火一下就缩了回去,躲在了纹锦并不高大的身影之后。
纹锦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尽量挺直了脊背,扩展开胸膛,让自己的块头看起来更大一些。
看到这一幕,解语花倍感好笑地收回了视线。
随意往四周扫了几眼,他的笑容又渐渐消失了。
解语花不甚在意那个藏袍男人投来的暗含攻击性的目光,但是有些在意这房间里另外几人若有似无看过来的眼神。
胖村长不禁感叹,真是暗流涌动啊暗流涌动。
就是他怎么觉得这种暗流涌动的场面还挺眼熟的呢……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胖村长兀自思索了一阵,最后思考出了一个结果——今晚吃凉面。
……
木楼里差不多打扫了出来,天色也暗了,沙漠绿洲里的星空比城市里要明亮许多,队员们吃完饭后就去村子里溜达了。
说是溜达,其实是去打探了。
这村子的名字实在耐人寻味。
龙隐村。
龙隐匿之地。
廖星火也在溜达,这村子实在不大,要不了多久就能完整地转一圈。
他甚至村子西南角看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湖泊,湖泊的水质非常清澈,很难想象这是在沙漠之中能够看到的东西。
可是转念一想,龙都能在沙漠里的,水在沙漠里又有什么好稀奇的。
至少廖星火确实觉得这种沙漠绿洲里存在湖泊不是特别罕见的事情,少有,但是确实存在。
在水边待了一会儿,廖星火开始往回走。
今晚难得能够好好洗个澡,他都有些期待了。
感谢后勤人员不合时宜的体贴,廖星火与闷油瓶一个房间,虽然只有一张床,但是不用像其他队员一样好几个人一间房,空间宽裕多了。
闷油瓶不在房间里,不知道去哪儿了。
廖星火更加自在,慢慢悠悠地收拾自己的包,拿出干净的换洗衣物,哼着歌走进走廊尽头的浴室,然后反手关上门。
“呼……”
热水冲淋到身上的时候,廖星火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喟叹,享受地阖上了眼睛,仰头任由水流冲刷过头发与面庞。
仿佛这几日来积压的疲惫与低落都随着热水一起被冲走了。
回来的时候廖星火已经看过了,队员没回来几个,这会儿肯定没有人要用浴室,他就仔仔细细地清洗自己。
离开这个村子后,还不知道下一个热水澡在哪里呢。
冲洗过两遍头发后,廖星火甩了甩头发,关掉热水,先将浴巾围在腰间,然后将干毛巾盖在头上擦拭头发。
擦到半干的时候,廖星火的动作忽然顿住了,他将毛巾往后捋了一点,露出了清润的眉眼,眼中满是疑惑与不解。
就在刚刚,他似乎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咯吱咯吱”声,就好像木楼下面有什么东西正在开裂一样……
可是廖星火之前就已经检查过木楼了,不像有某处会突然开裂的样子啊。
他正准备出去看看,一声巨大的震动声从下方震荡开来,脚下踩着的地面忽然颤动裂开。
一切发生得很快,从那声巨响到木楼轰然坍塌总共不过三五秒钟。
廖星火只来得及蜷缩在墙角,用双臂紧紧护住自己的脑袋。
说来也是好笑,都这个时候了,他脑海中第一个念头居然是——他刚才洗了两遍的头发可真是白洗了。
浴室的墙角还算结实,廖星火感觉自己身上应该只有一些轻微的擦伤。
廖星火身上虽然没有什么重物压着,但是容纳他的墙角之上满是残垣断壁,令他无法立刻脱身。
他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令自己蜷缩起来的时候,也不会过于难受。
然后,就只能等待了。
……
二十分钟后,上方的说话声离廖星火越来越近。
他听到领队低声咕哝着:“怎么又塌了,奇怪我为什么说又,上次有地方塌了,是什么时候来着……”
胖村长则是在向解语花旁敲侧击,这栋木楼塌了需不需要赔偿,如果需要赔偿的话他又打算向谁索赔。
解语花说他现在没有心情说这个。
更近的是好几道沉默不语的喘气声,只一个劲儿地埋头去挖。
不多时,廖星火头顶最后一块木板被抬了起来,他抬起头,在交错的木板缝隙间看到了齐先生狼狈的面容。
不止齐先生,仅他从缝隙间能够看到的一小块空间里,就还看到了闷油瓶和小三爷。
解语花和胖村长、领队的动静在旁边一点,也在挖他,毕竟这几人挖的区域都是之前浴室所在的地方。
廖星火仰头看到了他们。
上方几人也看到了下面的廖星火。
白发青年头发湿漉漉的,满身都是灰尘,连鼻尖上都顶着一团灰,耳尖还被划伤了,细细的血丝顺着头发和发丝滑了下来。
他只围着一件浴巾,抱着双腿蜷缩在浴室的角落里,弯起的脊骨宛如某种攻击性很强但是又脆弱漂亮的动物,多半还是生着翅膀的那种。
他听到声音抬眼往上看,浅色的眼瞳比夜空中的星子还要闪耀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