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十一年,燕王二年深冬。
大军行军一个月终于在年关最后几日赶回了青阳。
燕国重要文武,中枢省、军机省钱舒、辛先生、赵无忌、裴烈、蒙戬等文武相,六部主官齐聚城门口,任凭风雪盖身,等待着安阳大军凯旋归来。
“恭贺大王凯旋而归!大王万年!”
风雪中,安阳喝住战马,翻身而下,迎着风雪笑着朝众文武打着招呼:“诸位冒风雪迎孤,诸位辛苦。”
年轻的钱舒笑道:“大王灭穆凯旋而归,臣等当迎大王与众将士,以贺凯旋,以敬辛苦!”
辛先生辛有道颔首笑道:“区区风雪怎能比得上大王风餐露宿征战沙场之苦!”
众文武纷纷附和。
辛先生说罢看向安阳身侧的庞元,“右仆射跟随大王征战一年,亲历大王灭穆不世之功,我等可是艳羡不已啊!”
庞元呵呵一笑,而后叹道:
“大王雄才大略,运筹帷幄用兵如神,七万之众胜二十余万之敌而灭穆,实令我钦佩不已,能亲睹此壮举,乃此生之幸事...”
“诸位羡慕无用,只因大王选我同行,而非诸位,哈哈哈...”
辛有道笑着摇了摇头,“你这个庞元,居然还给我们显摆上了...”
众文武纷纷笑了。
安阳笑着用手压了压,笑道:“孤灭穆之功,离不开将士们舍生忘死的奋勇杀敌,更离不开诸位坐镇稳定燕国之功!”
说罢,安阳目光落在身形憔悴、面色苍白如纸的钱舒身上,微微皱眉道:
“钱相,你这身子愈发清瘦了,务必注意身体,你可是要伴孤见证孤统一之大业的,孤可不允许你倒在半路上!”
钱舒微微动容道:“劳烦大王关心臣身子,臣不胜感激,大王放心,臣只是这几日微感风寒,臣这身体臣知晓,臣定能陪伴大王一统四海,并吞八荒!”
安阳微微点头,随即朝众文武道:
“诸君亦乃我燕国股肱之臣,为国事殚精竭虑,孤心甚慰。但国事繁杂,诸君亦须保重身体!”
众文武纷纷行礼安阳之关心。
安阳而后看向御史中丞柳永安问道:“柳中丞,柳老大人近日身体如何?”
柳永安连忙出列躬身道:
“谢大王关心,家父耄耋之年虽年迈,但每日仍旧能喝上几杯酒,身子尚不错!家父本想一同出城迎接大王,是钱相与辛相劝服了家父...”
“柳老大人身子骨硬朗便好!”
安阳点头笑道:“钱相与辛相做的对,雪厚路滑确实没有必要迎接孤,只要柳老大人康健着,便是燕国之福,天下之福!”
“微臣代家父谢大王关怀!”柳永道。
安阳颔首,而后看了一圈众文武,说道:“诸位既然来迎孤,便随孤将战死的将士之灵位请入英灵殿吧。”
众文武顿时收拢笑容,严正道:“喏。”
长长的队伍进入青阳城。
燕飞雁领玄甲军大部及要补充各军的近三万兵卒进入城外青阳大营,荡寇军早在路过武胜关之时,便被留下继续镇守武胜关。
只有朱邪丹青带着几百玄甲军跟随安阳进了城,不过队伍拖的很长,后勤军几百辆马车满载木箱缓缓跟随前行。
若是普通百姓见到,或许认为这些木箱放的是攻破京城所缴获的金银钱财,但众文武却是知道,这长长的车队,这沉甸甸的木箱,装的却是战死将士的灵牌和骨灰!
去时具甲少年郎,归来青坛一捧灰。
肃穆的队伍穿过城央,抵达王城城门。
安阳看见夫人赵云蛮带着两个已四岁的小家伙守候在城门外,周围一队龙雀卫及水淼火焱冬雪夏竹四个贴身侍女。
赵云蛮依旧如少女般,年轻美艳的面容上带着笑容,英气却更甚以前。
两个小家伙小脸冻的通红,看着抵近的队伍,不安分的想上前,看了赵云蛮一眼后,又老老实实停在原地。
李安民倒是一副小大人模样有些沮丧而已,李安宁却是嘟着嘴,一脸不高兴。
“臣妾携王儿恭迎王旗归朝!恭贺大王立不世之功得胜凯旋!”
“夫君驰骋疆场,风餐露宿,妾身甚为挂怀,唯愿燕国长盛不衰,夫君身体康泰!”
赵云蛮的寥寥数语,将臣之礼、妻之礼展现得自然而流畅,毫无刻意之感。
对于赵云蛮的话语,安阳很是开心,他不喜欢王权湮灭亲情,夫人是懂他的!
安阳翻身下马,肃穆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快速上前一步扶起赵云蛮,目光中是化不开的温情,温声道:“大雪天还来迎接什么,冻坏了身子如何是好!”
赵云蛮莞尔一笑,“夫君凯旋,妾身于情于理都要迎接,实在是母亲不许,否则妾身当出城迎接才是...夫君可不要小看妾身,妾身可是习武之人,岂会惧区区风雪。”
安阳笑着点点头,温声道:“好好好,夫人厉害。”
赵云蛮笑眼如月牙,而后收拢笑容,朝两个早已按耐不住的小家伙说道:“还愣着干什么,不知恭贺父亲吗?”
两个小家伙显然有些怕母亲赵云蛮,十分老实的站着,抬着小脑袋看着母亲与父亲说话,此刻见母亲一瞪后,两个小家伙顿时缩了缩脑袋。
两个小家伙连忙有模有样的行礼拜道:“恭迎爹爹凯旋归朝。”
安阳忍俊不禁暗自笑了笑。
自己的儿女什么德行他还不清楚?
两岁就互掐,三岁就为是兄妹还是姐弟争吵打架,在他们祖父祖母的护持下那是横行霸道,宫中两霸!
也只有他与夫人不会惯着两个小家伙。
不过一年未见,他确实很是想念,他抱起噘着嘴的李安宁,笑道:“怎么见到爹爹回来了,安宁还不高兴?”
李安宁一脸不高兴的脆声道:“安宁想早点见到爹爹,娘不让,非要安宁与弟弟待在这里等爹爹。”
“安宁,是兄长,不是弟弟!”
李安民立马纠正,好似做弟弟会吃大亏一般,而后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赵云蛮。
安阳笑道:“这两个小家伙还在争这个?”
赵云蛮颇为无奈地笑了笑,“几乎每日都会为此拌嘴,谁也不会让半分,妾身每次想教训他们,母亲与父亲总会阻拦...”
“爹爹!安宁要告状!”李安宁偏着头,嘟着嘴脆声说道。
“哦?小安宁要告什么状?”
李安宁附在安阳耳旁,小声道:“安宁要告娘的状,娘好几次想打我们,爹爹要给我和弟弟做主。”
“李,安,宁!”这声音虽小,赵云蛮却是听的清清楚楚,顿时气笑了。
“好好好,现在胆子越来越大,还敢告为娘的状了,今日回宫,你这顿打是跑不掉了,谁来都没用,娘说的!”
李安宁顿时缩了缩脑袋,瘪着嘴泪眼汪汪的看着安阳:“爹爹,你看...”
安阳哈哈大笑,他还不知他这个女儿的鬼机灵,随即说道:“爹爹帮不了你了。”
李安宁顿时缩了缩脑袋,而后转过头便擦掉眼泪,如同小大人一般叹了一口气,看向赵云蛮带着惧意道:“娘,安宁错了。”
安阳哈哈大笑。
这一幕让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众多文武纷纷笑了,尤其是躲在人群中的赵无忌咧嘴直笑。
赵无忌从到了宫门口就没有暴露身形,怕影响女儿迎接大王的氛围,再一个也怕两个小家伙拖他这个外祖父下水,这一年多,他可是深有体会。
片刻,安阳拍了拍赵云蛮的手,温声道:“天冷,回宫去吧,等我送完将士英灵便回宫,夫人为我卸甲!”
“安民留下!如今也四岁多了,该与我一同送送将士英灵!”
赵云蛮凝视着那一眼望不到头的马车队,微微颔首,面色凝重地对李安民说道:
“到了英灵殿,切不可肆意妄为,紧随你父王之后,仪态端庄肃穆,向为燕国捐躯的英灵们多叩头!”
李安民点点头,“喏。”
安阳点点头牵起李安民的小手向城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