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的绵密,天色越发暗了,街道两旁的店铺依次亮起灯火,暖黄的光晕在橱窗里流淌,宛如一块块温润的琥珀。
唯独街角那家餐厅仍陷在黑暗中,像是被遗忘的缺口。
餐厅的门前立着一塑冰雕,轮廓模糊,遥望着远离雪山的方向。
一个身形丰韵的女人抱着孩子匆匆走在街上,她紧裹围巾,脚步急促。
走到餐厅前,女人脚步猛然顿住。
“老公?”
冰雕缓缓转动眼珠,朝女人望过来。
“爸爸!”女人怀中的孩子开心的朝着冰雕伸手要抱抱。
妻子单手抱着孩子,心疼的拂开季景记肩头的雪。
“你怎么站在外面,多冷啊,身上怎么这么多雪?你在这站了多久?”
季景记退后一步,妻子的手落了一个空:“凉,我自己来吧。”
“这边这么冷,你怎么带着孩子过来了?如果你们想我了,可以告诉我,我开车回家看你们啊,以后不要这样了。”
他们住的地方和雪山下温差大,儿子年纪小又要上学,所以妻子很少带孩子到这边来找季景记。
这段时间店里比较忙,季景记一直待在店里,一家人有大半个月没见了。
可是妻子这次并不是来看季景记的,妻子道:“朱莉的电话打到家里了,她说你放在信托公司里的钱出了问题,要你马上回电话给她。”
季景记眼神恢复了清明。
一家三口先后进了餐厅,餐厅的灯很快亮起,路对面,两个身形瘦小的白人穿过昏暗的街道,戴上头套,朝着餐厅走去。
餐厅里,一个白人用刀抵住妻子的后腰,妻子紧紧捂住儿子的眼睛,另一个白人在收银台翻找。
妻子吓得浑身颤抖:“老公……”
季景记站在店中央,脸色阴沉。
收银台前的白人用斧头强行砍开了抽屉,将里面的纸币和硬币一股脑倒进背包里,又将台上的发财猫也装进了背包里。
他看见季景记手里的手机,拿着包走过去将手机从季景记手里夺了过来。
季景记并未反抗。
男人上下其手,开始给季景记搜身。
季景记紧握双拳,面部肌肉颤抖。
男人抽出季景记脖子上的项链,项链是银制的,上面挂着两枚银色裸戒。
季景记突然一把抓住男人的手腕:“这个不值钱,后面的更衣间里有一块腕表,价值一百万,我告诉你位置。”
“今天这家店所有的东西都是我们的,你妻儿的命和这条项链,你自己选。”
季景记依旧死抓着男人的手腕。
另一个男人将锋利的刀尖抵在小男孩小小的后背上,妻子因为惊恐眼睛都几乎要瞪出来,她嘶声哀求:“老公……”
这时,男人手上用力拽断项链,季景记眼神一凛,抓住项链上的戒指,一拳朝着男人的面门砸了下去。
妻子忍不住惊叫起来。
然而男人反应极快,侧头躲开了季景记的攻击,抬脚对着季景记腿间就是一踹。
“咔嚓”一声低沉的脆响。
“老公!”
季景记身体瞬间躬成了虾,他面无血色,惨叫出声:“啊……啊……”
项链断成三截,季景记的手依旧死死攥着有两枚戒指的那头不放。
男人见此对着季景记的腿间又是一脚,又是“咔嚓”一声低沉的脆响,只是声音不像刚刚那么清脆。
季景记高大精壮的身躯“噗通”一声摔倒在地,死了一样不省人事。
妻子几乎要昏厥过去,一直默不出声的小男孩突然哭起来,妻子紧紧抱着孩子,抿唇盯着季景记,大颗的眼泪不断落下。
男人蹲下身用力掰开季景记的手,将两枚戒指拿了出来放进背包里……
夏晴站在落地窗前,远方的雪山夜晚看不清轮廓,但是山脚下琥珀色的灯光点点,拢了拢身上的白色睡袍。
这时,一个温暖坚实的胸膛贴紧她的后背,丝滑的睡袍从她肩头被拉下,一个个暧昧至极的轻吻落在她的颈间。
夏晴扭过头,男人的薄唇立刻凑近她的唇瓣,夏晴的手按在男人的下颌上阻止。
“你还想再冲一次冷水澡?”
夏承俨抓住夏晴的手腕,咬了咬她的指尖,夏晴一笑,夏承俨吻住她的唇,动作强势不容拒绝。
夏承俨赤着的上半身轮廓分明的像是一柄出鞘的刀,肩胛骨的线条从颈后一路劈下来,在腰际收束成一道锐利的弧。
冷白的皮肤下蛰伏着遒劲可怖的筋肉,筋肉随着他的动作起伏,像是雪原中游走搏杀的猛兽。
明暗的光线沿着他的腹肌沟壑滑下,钻进阴影,腹部和髋部交界处两道凌厉的凹痕如同被刀锋精心削凿出的沟壑。
白皙清透的指尖似有似无滑过,夏承俨身体紧绷,肌肉发出拉满弦前的震颤。
夏承俨眼眸暗沉:“你在玩火。”
“我还想要。”
夏承俨亲了亲夏晴的唇瓣,薄唇在夏晴唇瓣上流连着,怎么都移不开:“你现在的身体不可以太过分,乖。”
“明明是你先勾引我的,你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我不知道。”
“你知道。”
“我不知道。”
夏晴妖精一样缠着男人赤裸的身体,她踮起脚尖,如兰的气息喷洒在男人薄唇上,夏承俨眸子里染上笑意。
“你最好了。”
夏承俨的心要化了,人要炸了,弯腰将人抱起朝着浴室走去。
“要冲冷水澡冷静你自己去,我不要去,我会感冒的,你都不心疼我吗?”
“不给你冲冷水澡。”
夏晴明知故问:“那去浴室干嘛?”
“做让你舒服的事?”
“怎么做?我腰上怎么好像被抵上了什么东西,是什么呀?”
浴室门“砰”的一声被踹上,门内很快有娇声响起。
港城上空,几缕飞机云斜斜滑过,如同铅笔在素描纸上随意勾勒出的线条。
路边,刚出锅的鸡蛋仔散发着奶香,老板娘呵出的白气与热气交融,转瞬间消失在秋日的凉意里。
破旧的居民楼前,江馨被医护人员用担架从里面抬了出来,她的肚子高高拢起,人却瘦的吓人,四肢像是枯树枝。
孙可颐骂道:“真不是东西。”
就在这时,几辆车朝着这边飞驰过来,车子还没停好,上面就接连跳下了好几个记者,拿着长枪短炮朝他们冲了过来。
孙可颐立刻吩咐属下拦好记者,可是几个记者势不可挡直接冲到了担架面前,将话筒怼到了江馨脸上。
“小姐,请问你是给人代孕的孕妇吗?你的雇主是谁?”
“小姐,你的雇主是不是姓夏?”
何珈瑛看到二哥何铭慎正和一个年轻女人笑着交流什么,女人的背影如一道惊鸿的剪影,这满场浮华也压不住那抹绝色,不知是一个多么让人惊艳的大美女。
何珈瑛揽住江廷的手臂让他停下:“我们不要打扰到二哥了,他这个黄金单身汉也该给我找一个二嫂了。”
江廷看着那背影,没说什么。
这时,一个穿着西装的老人带着一群毕恭毕敬的男女走到两人身侧,老人先朝着年轻女人伸出手,女人转身回握住老人的手。
何珈瑛看到女人的小腹拢起,一时讶异不已,直到看到女人的侧脸,她扭头看向身旁的江廷。
夏晴余光看到江廷,对他微微一笑。
江廷没什么表情,扭头温柔对何珈瑛道:“你二哥那边现在怕是不方便我们两个打招呼,我带你去外面的草坪逛一逛?”
何珈瑛点点头,紧紧挽住江廷的手臂,她又回头看了夏晴一眼,夏晴已经跟那群身份不凡的人交流起来。
“虽然只是名不经传的小报社,但是我听说它背后是Y国的霍华德家族,还是要小心为妙,如果有需要,李家可以帮忙。”
夏晴说:“谢谢,但是不必了,应该用不到晚上,那家报社就人去楼空了。”
一群人一时静默无声,震惊的看着夏晴。
夏晴温柔一笑:“看来今天的婚宴办的很有趣,诸位消息不太灵通啊。”
站在李老身后的年轻女孩立刻拿出手机,查看后忙跟老人耳语了几句。
老人道:“走到那个位置的人没有人手上是干干净净的,就看他有多大本事能压住身上的雷多久,江老先生老成沉稳,齐先生很多人都对他很有信心。
今天的事其实可大可小,夏小姐怎么想的?”
“对比严肃的新闻,大家更喜欢看艳俗伦理,囚禁已过世女友的女儿令其怀孕,这种新闻多数人都爱看。”
“那记者能找到那女人问出那些话,说明今天的事与齐先生无关,那人想把夏小姐拉下水,夏小姐不给他教训,竟还要帮忙?”
夏晴说:“废子再无辜也是废子,没有价值的东西没必要浪费心思。”
“现在还没有到最后关头,是不是废子还没有定论。”
“是啊,戏还有的看呢。”
李老看着夏晴眼神晦暗不明,他拉过一旁的年轻女孩,温和介绍:“这是我的孙女叫李可,和夏小姐年纪差不多,你们年轻人更有话题,有时间可以多聊聊。”
李可长得端庄大气,笑起来有一对可爱的酒窝,看起来有超乎年龄的稳重。
上千片奶油杏色的朱丽叶玫瑰在殿堂上方缓缓飘下,整个殿堂陷于奥斯汀的梦境。
江廷拿着酒杯望着这奢侈到难以形容的花瓣雨,这时,他的身旁站了一个人,和他一起沐浴在这花雨下。
“你是生我的气了?”
“没有。”
“既然没有生我的气,这么久没见你怎么对我一点笑容都没有?”
身旁的人没有回答,夏晴的视线从漫天花雨转到一旁,对上江廷那双和她相似的眼眸,江廷眼底有她看不懂的情绪。
夏晴不喜欢这种感觉,直接问:“我想你做的事情你都会为我去做吗?”
“会。”
江廷抬起手,拿下落在夏晴黑发上的一瓣奶油杏色花瓣。
“你如果说假话我不会放过你的。”
江廷眉眼柔和了几分:“怎么不放过?”
夏晴很认真:“把你活埋在水泥里。”
江廷神色一滞,随后莞尔一笑。
“好。”
夏晴才不相信,但是江廷既然做了承诺,那有朝一日但凡他违背了他自己做出的承诺,她就一定活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