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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缺了边的粗陶碗倒扣在尘土里,碗底还粘着几粒发霉的粟米,爬满了细小的霉斑。

另一只碗裂成了两半,裂缝处沾着黑褐色的污垢,想必是曾经无数次被粗糙的手指摩挲过。

这些乞讨用的器皿边缘布满磕碰的痕迹,记录着它们被嫌弃地推开、粗暴地丢还的每一次遭遇。

霉烂的气味从这些物件上幽幽散发,那是一种混合着汗臭、血腥与雨水沤烂的味道,像无形的触手缠绕着整个空间。

阳光照在这些遗物上,非但没有带来暖意,反而让每一处污渍、每一道裂痕都显得更加刺目。

这些曾经贴身的物件,如今成了最残酷的见证者,记录着两位天之骄子是如何在尘世的泥淖中一点点沉沦,最终连最基本的尊严都被剥夺殆尽。

那只残破的陶碗静静地躺在尘土中,碗壁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几个透光的破洞像被利齿啃咬过的伤口。

碗沿早已残缺不全,参差的豁口犹如被命运反复撕咬的痕迹,每一处凹凸不平的边沿都刻满沧桑。

这些破损的缺口,就像他们颠沛流离的人生中永远无法弥合的创伤,任凭怎样挣扎都填不满生活的沟壑。

碗底积着一层浑浊的水渍,那是最后一片未化的残雪与尘埃混合的产物,如今已蒸发得只剩一圈泛黄的印记。

涟漪在水痕外围绽开森冷的微笑,像无数张开的嘴,贪婪地吞噬着他们越来越微弱的求生痕迹。

曾经,这点雪水可能是他们延续生命的最后希望;现在,连这最后的慰藉也随着体温一同消散在寒风中。

细看碗内,厚厚的灰尘堆积成奇特的纹路,像是某种神秘的符咒。

每一粒尘埃都记载着一段屈辱的过往——被路人呵斥的瞬间,遭孩童嘲弄的时刻,在风雪中瑟瑟发抖的漫漫长夜。

这些灰烬般的存在,恰似他们黯淡无光的人生,在命运的重压下碎成齑粉,最终沉寂在这方寸之间的容器里。

碗壁上还残留着几道模糊的指印,那是他们生前最后一次捧碗时留下的痕迹。

指印的螺纹如刀刻般楔入陶坯,每一道凹陷都在向死物灌注滚烫的不甘,直到这冷硬的器物也烙满执念的体温。

而今,这些印记与碗身的裂纹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凄凉的图腾,诉说着两个灵魂如何在绝望中渐渐湮灭。

就连投射在破碗上的阳光,也显得格外冰冷,将那些裂痕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如同他们被苦难无限拉长的生命轨迹。

侍卫长缓缓垂下眼帘,嘴角浮现出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在尸体上反复刮过,最终定格在那张曾经威震四方的面容上。

那双锐利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猎人发现猎物时的精光,却又迅速被职业性的冷静所取代。

他抬手整了整护腕,喉结上下滚动间发出低沉的轻咳。

这声轻响在死寂的庙宇中显得格外清晰,像是开启某个重要仪式的信号。

“确是轩辕锐锋与凤思宸无疑。”

这句话从他口中吐出时,每个字都像是经过千锤百炼。

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在空旷的殿堂内激起阵阵回音。

那语调平稳得可怕,如同在宣读一份再普通不过的公文,而非宣告两位传奇人物的死亡。

侍卫们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这句话的分量太重,重到连空气都为之凝固。

有人不自觉地握紧了刀柄,有人则悄悄咽了口唾沫。

破庙梁柱上的尘埃似乎也停止了飘落,连穿过残窗的风声都变得小心翼翼。

侍卫长缓缓直起身子,甲胄发出轻微的金属摩擦声。

他的影子在斑驳的墙面上拉得很长,像一把出鞘的利剑,将整个空间一分为二。

这一刻,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某个时代随着这句话画上了句点,而新的篇章,正从这满地狼藉中悄然开启。

围观者如潮水般从街巷各处涌来,将那座摇摇欲坠的古庙围得密不透风。

人们摩肩接踵,踮起脚尖,伸长脖颈,目光如钩子般死死攫住庙内横陈的两具尸首。

那两具尸体衣衫破碎,裸露的皮肤泛着死鱼肚般的青白色,四肢以诡异的姿态扭曲着,活像被顽童随手丢弃的破布偶。

人群中不时爆发出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几个妇人用围裙掩着口鼻,却仍忍不住从指缝间偷瞄;男人们则皱着眉头,互相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

有个穿补丁短褂的老汉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那咳声在凝重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

“活该……”一个挎着菜篮的胖妇人率先打破沉默,她说话时下巴上的赘肉跟着颤动,“好可怕,吓死人家了啦!”

话未说完便化作一声长叹。旁边梳着油头的商贩立刻接茬,“听说前些日子里半夜庙里还有动静,今早有人过来一瞧,他们两个……“

他说到关键处突然噤声,只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阳光穿过庙顶残破的缺口,斜斜地投射在轩辕锐锋和凤思宸扭曲变形的脸上。

他们青紫色的面容凝固着怨毒与不甘,紫黑色的嘴唇微微张开,似在无声地控诉。

光线将死状映照得格外清晰,每一寸僵硬的皮肤纹理都在破败的庙宇中显得格外刺目,构成一幅令人不寒而栗的画面。

围观的人群不约而同地后退半步,几个孩童被大人死死按在身后,却仍从大人们的腿缝间好奇地张望。

寒风卷着枯叶在人群中穿梭,带着腐朽气味的空气让不少人开始用衣袖掩鼻。

但即便如此,也无人舍得离开。

他们僵立在原地,目光在尸体与同伴之间反复游移,试图确认眼前这骇人的场景是否真实。

破败的庙宇飞檐上,几只漆黑的乌鸦静静伫立,油亮的羽毛在微光中泛着幽蓝的冷光。

这些不祥之鸟机械地转动着脑袋,时而低头啄理羽毛,时而昂首发出“嘎——嘎——”的嘶哑啼鸣,声波在空荡的庙宇间激起阵阵回音。

它们血红的眼珠冰冷地转动,锐利的目光不断扫视下方横陈的尸体,保持着捕食者特有的警觉与耐心。

此起彼伏的鸦鸣与穿堂阴风混作一处,在残垣断壁间形成诡异的共鸣。

那粗糙刺耳的叫声如同砂纸摩擦,为阴森的场景叠加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音效。

偶尔有乌鸦突然振翅,黑色身影掠过残缺的屋檐,在斑驳的墙面上投下转瞬即逝的阴影。

它们的存在,为这座死寂的破庙注入了某种令人不安的活力,每一个动作、每一声鸣叫都在加深现场压抑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