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坎坷悲惨的身世,染血头颅却没有丝毫悲戚之色,仿若在述说他人之事。
反倒是下方众人深受触动,呜咽之声不绝于耳,然却无人有泪水流出。
非是众人故作姿态,虚情假意,实因严重脱水,致使无尿无汗,乃至泪水也已干涸。
感动之余,众人心中亦是愤慨难平。
短暂的沉寂后,咒骂之声便不绝于耳。
“师父,您那兄长真不是东西!”
“此等恶徒,死有余辜!”
“即便将他碎尸万段,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
唯有胡少依旧冷静,沉凝片刻后,缓缓开口问道:
“师父,您为国为民除害,不惜慷慨赴死。此等壮举,本应受帝君恩待,世人敬仰,石家人感激涕零,又怎会默默无闻,甚至饱受非议,这究竟是何缘因?
对此,我实难理解,但凡心智正常之人,都应予以关注,起码该来此探听消息才是。
而非相关之人皆漠不关心,无论是帝君、国师、百姓还是石家人。”
胡少所提问题极其尖锐苛刻,且直击要害所在。
若染血头颅给不出合理解释,其所述身世虽然令人感动,却难以信其为真。
得到合理满意的答案后,胡少心中的疑虑才能彻底消除。
闻此,染血头颅的笑容中流露出一丝苦涩,缓缓讲道:
“诚然,此等事宜,岂会无人问津。
鬼患莫名消失,百姓茫然不知其故,难以解释,只道是上苍显灵。
故而,百姓感恩戴德者,乃上苍也,而非吾之功绩。
知情之人,唯有帝君与国师二人。
然帝君昏庸,其所重视者,唯关乎帝位之稳固。
如吾这般人物,不愿为官,便是不肯为其效命之人,皆被其视为巨大威胁。
吾之威望愈高,对其威胁愈大。
帝君之狠戾,实胜其兄。
其口中应许国师之策,内心实不信吾能成此使命。
盖因国师率众而来,尚且落败,吾之修为逊于国师,单凭一己之力,绝无成事之望,亦无生还之机。
命吾剿除鬼患,帝君非为苍生之安危,亦非真心宽宥石家,实乃其一石二鸟之计。
借此良机,将吾与石家一并除之,方为其真实意图。
即便吾能成功灭除鬼患,帝君亦不会宣扬吾之功绩。
国师身负缉拿兄长之责,实难遣人助吾。
而帝君掌天下之权,助吾一臂之力,实非难事。
不至令吾孤立无援,走投无路之下,只得舍命以成使命。
帝君不愿助吾,却暗中遣数名实力不俗之鹰犬一路尾随。
吾岂会不知,鹰犬之使命所在。
暗中窥视吾之举动,不过其一。
其终极任务,乃欲伺机将吾诛杀于边塞之地。
以吾之修为,纵然身负重伤,鹰犬亦难伤吾分毫。
鹰犬之机会仅有一个,便是吾如国师一般,遭鬼物所伤,身染鬼气之时。
逼吾动用功力,便会使鬼气之害加剧,吾必无生路。
至于鹰犬之生死,帝君岂会挂怀。
帝君杀吾之目的,只为消除心头之患。
而借律法之由,诛连石家九族,其目的乃为财富。
因兄长之罪行,石家之人再难获帝君重用。
偌大家族,既无权势可依,又无强者守护,必遭诸多世家大族侵吞。
石家虽不复往昔之昌盛,然财富之巨,仍富甲天下。
如此巨额财富,贪得无厌之帝君岂会轻易让出。
鹰犬知吾厉害,不敢近前,故所传消息,皆为封印大阵之外所察所闻。
吾将鬼物尽数驱至幽冥谷中,并设阵法困之。
消息源源不断传回京都,帝君并未因此而喜悦。
鬼物一直未见踪迹,吾亦未能踏出大阵,如此情形,持续月余后,便可推断出吾之结局。
帝君心中窃喜,却故作不知,仅命国师,立刻展开抓捕兄长之行动。
以国师之睿智,岂会不知其中缘由。
其精准判断,鬼患定然已除,而吾生还之希望渺茫。
国师担忧吾之安危,心急如焚,却因忙于诱捕兄长,不敢有丝毫懈怠,无暇顾及于吾。
且因其有伤在身,无法亲自出手,为保计划成功,尚需周全帝君,国师筹备甚是周详,尽遣可用之强手,布下天罗地网,且设层层阵法以为辅助。
然世事之发展往往不尽人意,意外终究难以避免。
只因国师未曾料到,兄长于短时间内,已成功将修为突破至神元境。
达此修为者,举国上下不过三人。
国师与吾若不出手,无人能与兄长相抗衡。
再者,国师行事隐秘,致使兄长被蒙在鼓里,不明真实情形。
久无国师消息,足可得出定论,其绝无生还之可能。
吾因宗门之难,对外宣称,不再涉足江湖纷争,更不会参与宫廷争斗。
兄长无所顾忌,其本就心高气傲,彼时更是自信满满,甚至到了目空一切之地步。
帝君传召其入宫,兄长欣然前往,满心期待着接任国师大位。
其对阵法一窍不通,且毫无戒备之心,故而未能及时察觉出宫中有何异样。
然,当其进入太和殿后,发现殿内空无一人,心中难免生疑。
遂动用神识探查,轻易便察觉到太和殿四周埋伏着重兵,已然身陷重围。
以兄长之聪慧,即刻洞悉了局势。
帝君胆敢如此行事,必有国师撑腰。
此亦表明,国师并未死于鬼物围困,早已潜回京都,并掌握了其罪证,欲置其于死地。
兄长岂会坐以待毙,遂企图逃离。
阵法师所布皆为玄级阵法,可困神海境强者一时,然对于神元境大能而言,却是不堪一击。
首道阵法结界虽减缓了兄长之逃离速度,却在其强力一击之下,须臾间便土崩瓦解了。
国师见状大惊,慌忙指挥埋伏之众多强者与大内侍卫联手展开围剿。
借助阵法之威,历经三日鏖战,国师亦不得已带伤出战,以巨大伤亡为代价,方将兄长制服。
此役国师虽艰难取胜,然其伤势却愈发严重,周身鬼气弥漫,难以遏制。
鬼气之害在于寿元损耗之速甚为恐怖,未及十日,国师便一命呜呼了。
唉!帝君为一己之私欲,导致神元境大能尽数殒命,实乃国之悲哀。”
言及此处,染血头颅再发感叹,尽显悲戚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