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影下，钉尖的冷光映进莫辰眼里，他手指一动，那枚幽蓝钉子便滑入纳戒。
议事厅内烛火微晃，顾青云站在门边，低声问：
“死士真要挂在城门口？万一夜里有人劫人呢。”
“就怕没人来。”
莫辰靠在椅上，嘴角一挑，“三天不挪窝，谁都能看清楚他是仙剑宗的人。季云天想藏，可藏不住了。”
沈澜站在沙盘前，手中折扇轻轻敲着掌心：
“眼下正是机会。那些小宗门一直被压着，不敢出声。
现在我们手里有实证，又有战力，他们再观望，也只是缺一个理由。”
“那就把理由送上门。”
莫辰站起身，走到桌前，拿起一叠封好的玉简，“十二个宗门，每家一份。带上纳戒碎片，告诉他们——这是庇护令，接了，就是自己人。”
夏小初抱着袋旺从外头跑进来，发带都歪了：“第一队信使已经出发了，我让袋旺派了三只小鼠跟着探路。”
袋旺吱了一声，爪子指向东南方向，尾巴甩了两下。
“灵器宗那边有动静？”
莫辰问。
“他们派人往城门口去了，像是想看看死士。”
夏小初咧嘴一笑，“结果被我提前拦住，说是‘观刑者一律登记姓名，事后好算账’，那人当场转身就走。”
顾青云哼了一声：“上次我们被围攻，他们闭门不出。现在倒有兴趣打听消息了？”
“所以更要送去。”
莫辰盯着桌上那堆玉简，“尤其是仙药谷和灵器宗。他们躲得越久，越怕被人知道当初做了什么。”
沈娇这时从后堂走出来，药囊轻晃：“伤员都醒了，没人留后患。”
莫辰看向沈娇，目光温和：“这段时间你辛苦，等联盟之事定下，咱们去吃顿火锅。”
她嘴角扬起一抹弧度，转身轻盈地走进了药房。
顾青云还是有些担心：“万一他们不接呢？把玉简扔出来，甚至交给季云天怎么办？”
“接不接是他们的事。”
莫辰拿起一枚玉简，指尖在封印符上划过：
“我是要把刀递到他们手里。他们敢不敢握，是他们的胆子问题。但只要有一家接了，其他家就会动摇。”
沈澜合上折扇：“三日内，必有回应。”
“不止。”
莫辰走到厅中，抬手一召，纳戒微亮，通天树的一根细枝缓缓探出，缠住那枚幽蓝钉子，将其拖入半空。
火光从他掌心升起，钉子在高温中扭曲、熔化，化作一团银液。他并指一引，银液落下，在石台上凝成一枚徽记——
五道纹路环绕中央一道龙影，背面刻着四个小字：自由不跪。
“从今天起，我们不是商会。”
他拿起徽记，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到每个人耳中，“是联盟。”
夏小初双眸骤亮，兴奋地高呼：“这标志简直太赞了！我这就让袋旺背上十个，一路撒去，让所有人都知晓！”
袋旺立刻昂首挺胸，两只小爪子“啪啪”有力地拍在圆滚滚的肚皮上。
“别乱撒。”
沈澜摇头，“每送出一份证据，就附一枚。只有接下的人，才配拥有。”
顾青云看着那枚徽记，沉默片刻，终于开口：“我带人去加固城门防线，确保死士挂满三天。”
“去吧。”
莫辰点头，“顺便在城门口立块碑，写上‘此人为刺杀者，仙剑宗死士营所属’。字要大，谁都看得见。”
顾青云领命离开。
沈澜翻开记录册：“第一批回信最快明早能到。赤霞门向来硬气，很可能第一个接令。”
“那就等他们。”
莫辰坐回主位，“其他宗门要是想偷偷联系，不必拦。让他们知道，我们可以谈。”
夏小初蹲在地上，让袋旺趴在桌上，指着地图一条条念：“天工坊在北岭，山路难走，得绕开执法司巡线。
青冥阁在湖心岛，得坐船。
铁骨寨最麻烦，寨主脾气臭，见使者得带酒……”
“带酒的事让胡大赖去。”
莫辰打断，“他欠我三顿饭，正好跑腿。”
夏小初笑出声：“那他得哭。”
正说着，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
一名弟子冲进来，手里攥着一枚传讯符：“启禀宗主！赤霞门回信了！”
所有人目光集中过去。
那弟子喘着气，展开符纸：“他们说——
‘苍龙领衔，吾等定当追随。盟约所需，皆已备齐。’还附了一枚火纹令牌。”
沈澜扇子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光：“他们接了。”
“不意外。”
莫辰伸手接过令牌，放在徽记旁边，“赤霞门被仙剑宗夺走过三座灵矿，早就憋着一口气。”
“第二个呢？”
夏小初凑过来。
“用不了多久。”
沈澜轻摇扇子，“有人带头，剩下的就会开始算账——是继续低头，还是赌一把。”
又过半个时辰，天工坊回信抵达，使者收下玉简与徽记，未多言，但回赠了一把精钢小锤，锤柄刻着“同锻”二字。
“这是答应联手打造兵器了。”
沈澜点头，“他们的匠师天下闻名，这一票赚了。”
深夜，玄水殿仍无回应。
但夏小初带着袋旺巡查时发现，对方山门前的守卫换成了暗哨，且连续三次试图靠近商会边界，又迅速撤回。
“他们在试探。”
夏小初回来汇报，“不敢接，也不敢拒。”
“正常。”
莫辰靠在椅上，“等仙药谷的动作。”
话音刚落，门外再次有人疾步而来。
“报！仙药谷派出两人，截住了前往青冥阁的信使小队！”
厅内气氛一紧。
夏小初跳起来：“我去救！”
“不用。”
莫辰抬手，“信使带的是假玉简，真证据明天才走另一条路。他们截到的，是写着‘若敢背叛，血祭全门’的恐吓信。”
众人一愣。
沈澜笑了：“你早料到他们会动手？”
“他们上次不敢出头，这次更怕我们翻旧账。”
莫辰冷笑，“所以想抢证据灭口，顺便嫁祸给别的宗门。
可惜——他们不知道，我们连他们派谁出任务都查清楚了。”
夏小初拍桌大笑：“那他们岂不是白忙一场？”
“不止白忙。”
莫辰站起身，“把那个被截的信使放回去，让他‘侥幸逃脱’，带回一句话——‘你们的动作，比鸽子飞得还慢。’”
沈澜扇子轻点桌面：“这一招，够他们内乱三天。”
“啥？”
夏小初没听清。
“我说，够他们内乱三天。”
沈澜咳嗽两声，假装什么都没说。
凌晨，青冥阁回信抵达。
使者不仅接下玉简，还秘密送来一份名单——
上面记录了近五年被仙剑宗强行征调的修士姓名与去向。
“这些人，多数活着。”
沈澜看完，声音低了几分，“被关在寒渊洞府做苦役。”
莫辰盯着名单最下方一个名字：林远舟。
三年前失踪的丹修，曾帮苍龙商会炼过辟毒丹。
“我记得他。”
莫辰合上玉简，“既然活着，就得救出来。”
“现在动手？”
顾青云问。
“还不急。”
莫辰将名单收入纳戒，“等联盟再扩三家，我们就该还礼了。”
天快亮时，铁骨寨终于有了动静。
他们没接玉简，也没回信。
但却在山门前烧了一堆纸钱，火光中隐约可见“旧债当清”四字。
“这是表态了。”
沈澜道，“虽不入盟，但不会再帮仙剑宗。”
“够了。”
莫辰点头，“只要他们不动手，就是朋友。”
日出时，十二宗门已有五家明确回应，三家暗中松动，两家封锁山门，一家试图拦截。
夏小初趴在桌上，困得直打哈欠：“接下来干啥？”
莫辰拿起那枚熔铸的徽记，轻轻摩挲边缘。
“等。”
他说，“等第一个上门的人。”
风从窗外吹进来，卷起桌上的纸角。
那枚银色徽记在晨光中泛着冷光，龙影仿佛活了过来，微微昂首。
袋旺突然竖起耳朵，尾巴僵直。
夏小初迷迷糊糊抬头：“怎么了？”
它没叫，只是猛地扑向窗台，爪子死死按住一片飘进来的树叶。
叶脉上，沾着一点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