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澜镇下,淅淅沥沥的小雨如绸缎,掩盖了这方天地。这场雨毫无征兆,一个毫无防备的少女被淋得满头开花。刚结束散学式的林依依几个跨步躲进街角屋檐,回首,人流稀疏的对街已经在雨气的浇灌下朦胧不堪,但心情却并没有因为这场雨产生多少埋怨,因为林依依喜欢下雨天。
“这下好了。”女孩乌溜溜的瞳孔微抬,透过屋檐看向灰蒙成片的天空。“在雨停之前,就先不回家了吧……”
自言自语的嘀咕一句,林依依抬脚沿着街边行走,躲避雨水的同时,自身也从镇中屁股后的巷口一路前进到繁华的十字路,继而一刻不停的往自己的“秘密基地”小跑而去。
本就没料到骄阳似火的天气会突变风雨,林依依连伞都没备,遇到必须离开屋檐的路况时,她只得在四顾一番后横穿马路,钻进新澜市场边缘的小过道。
沿着过道一直走,林依依成功抵达新澜市场的背面,这个地方放在整个城镇中都相对偏僻,也比喧闹的街区要宁静不少。
沿途又路过几家不起眼的衣鞋摊,顺便挤出和煦微笑应付熟人。终于抵达一个由并排房屋构成的岔口处,拐弯穿越支立在旁的红蓝敞篷屋,此行的目的地近在眼前。
这是一家烧烤摊,她舅舅开的,其实说是烧烤摊也不全面,毕竟这里从不缺主食,只是林依依从小到大都对称呼很执着。
烧烤摊里是简约的独间房,没有二楼,出入门则是平推式的玻璃设计。林依依提拉着书包屁颠颠的走进去,舅舅果然在里面。
“哎?依……依依啊,我记得你……有一段时间没过来了,这会儿应该,应该放假了吧?”男人正坐在里屋的桌面上玩手机,见到来人赶忙笑盈盈的起身。
林依依立于门口,下唇包揽上半唇,非常有礼貌的打招呼。“舅舅好,今天散学式刚结束,从明天开始就放假啦!”
“呵呵,那看来可以常来了啊。”男人随和的笑,熟练的直入主题。“想吃什么烤串?随……随,随……便挑。”
“……”
其实舅舅的结巴林依依早就习惯了,但就算习惯了,有时候听起来还是好累……
林依依脚步轻快的退回门口,趴在横向设计的冷冻柜前,不做犹豫就往里面拿出两串骨肉相连和三串香肠,用双手把它们全部束到一起后乖巧的向舅舅传递。
“又只挑这么点啊?这哪能……当午饭?”
林依依一连摇头。“不是午饭。”
“不是午饭也挑多点嘛,来舅舅这里,吃烤串又,不,不收你钱。”舅舅无奈的接过五根串串,示意她稍等片刻。
“因为每个星期的零花钱都不是很多,我想存钱……”
林依依口齿生涩的在原地解释,结果发现准备烧烤的舅舅根本没注意听,只好蔫着小嘴重新退出去,敛腿坐在木质折叠桌前等待,书包则被放在另一张桌上,这样既不会弄脏也不会留下油渍,谁都不会知道她来过“秘密基地”。
……
烤串的数量很少,林依依只是望着雨幕发了一会儿呆,五串香喷喷的烧烤就被舅舅端上桌。虽然结巴,但他却是个精致的人,哪怕数量堪忧也要找来盘子放好,辛辣与胡椒的气息肆意飘散,盖过了雨气。
舅舅坐在对面,试探的问;“依依,散学式上没有发奖状吗?”
“发了呀,都在书包里,有好多好多……”林依依眼神渐渐离开雨幕,拿起桌上的烤肠却没有立刻开动,只是一边盯着一边滚动串尾。
明明整个初中的努力成果也得到了回报,而且这些奖状一定比小学更有含金量!但是她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已经可以吃了啊,这……这个骨肉相连……你也特别爱吃的。”舅舅抬眼将其中一根骨肉相连往对面推搡,女孩瞳孔里的失落一目了然。
男人臃肿的脸庞略微迟钝,适当转移话题。“不开心啊?”
林依依下意识连眨双眼想要把失落刷新,但舅舅是她最亲近的家人,如果脑袋里的心事连他都不能说,还能说给谁听呢?所有的不开心都要等它们自己离开,所有赶不走的烦恼也只能独自郁闷……这一点都不公平。
想罢诚实的点头,似炫耀的直指书包。“舅舅,我拿了好多奖状哦,我还是爸爸妈妈的骄傲,其实特别有成就感!”林依依的语气逐渐低靡,抬起的手指也渐渐缩回身侧。“但我也……还是不开心……”
“这里…这里又没有人,跟舅舅说说吧……没关系。”
雨砸在敞篷顶的声音滴滴答答,林依依斟酌一小会,小声又悲催的挤出一句。“舅舅,我好像失恋了……”
前者被这不明不白的一句话惊得有些错愕,连结巴都没了。“依依,你什么时候谈恋爱了?”
“没啊没啊!”林依依忙不迭澄清。
舅舅愣了几秒,骤然失笑,明明是毫无威慑力的语气,笑声却很粗犷。“没有谈恋爱,怎么会失恋啊?”
林依依浑身陡然僵硬,坏心情也在此刻全部演变成窘迫。“我这个词没学过……理解错了也是很正常的。”
她似乎对知识非常敏感,饶是耳根滴血也要倔强解释。
舅舅微笑着频频点头。“恋爱,失恋,你还从没和舅舅聊过这种话题呢,依依是怎么理解失恋的?”
“呃…恋,就是喜欢的意思吧!”林依依眉梢倒折,思考的眼神都歪了。“所以失恋应该就是……喜欢找不到了吧?”
“舅舅告诉你啦,互相喜欢……才才叫……恋。”男人无奈指点。
“啊?”林依依恍然的抓了抓脑门,立刻刨根问底。“那失恋应该是……两个喜欢的人忽然不喜欢了?”
“这,这么理解吗?”舅舅两眼眯成缝,自己都有点不确定了。
“是又错了吗?”
舅舅捏着下巴,理清思绪后咬字清晰的科普;“失恋就是……嗯~两个喜欢的人,不得不分道扬镳,这么理解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