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的风裹挟着沙尘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闷气息，吹拂着这座仿佛被世界遗忘的小镇。已是黄昏，天际线被染成一种浑浊的橘红色，压得很低，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一辆风尘仆仆的越野车碾过坑洼不平的土路，停在镇口，扬起的尘土许久才缓缓落下。
车门打开，魏陵、徐力、顾天娇依次下车。三人脸上都带着长途跋涉后的疲惫，但眼神却锐利如鹰，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镇子很小，破败的低矮房屋稀疏地散落着，几乎看不到人影，只有几条瘦骨嶙峋的野狗在垃圾堆旁有气无力地翻找着什么。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笼罩着这里，与不远处边境线另一侧隐约传来的喧嚣形成诡异对比。
“这里，就是视频里那个九号调查员出事的地方吧。”顾天娇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她掏出手机，屏幕亮起，上面定格着一帧模糊摇晃的画面——显然是匆忙间拍摄的，背景与眼前景象缓缓重合。
她滑动屏幕，比对细节：歪斜的电线杆、褪色的商店招牌、龟裂的水泥路面……最终，她的目光停在路边一棵孤零零、形态扭曲的老树上。
“是这里没错了。”魏陵的声音低沉，他抬手指了指那棵树，“和希特拉姆躺过的那棵树完全一样。”那棵树的枝桠张牙舞爪，在昏黄的光线下投下长长的、扭曲的阴影，仿佛凝固了一个生命最后挣扎的姿态。
顾天娇指尖快速在屏幕上滑动，调出另一份文件，眉头却越蹙越紧。“那么接下来，该从何查起呢？我刚才接到了易星发来的文件，里面是南部调查局的一些调查资料，”她顿了顿，语气带着失望，“但是我感觉并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是些现场勘测的常规记录，没有能量残留异常，没有目击者描述，什么都没有，干净得……太过分了。”
说着，她将手机递给了魏陵。
魏陵接过来，手指快速上下翻动，屏幕的光映在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只粗略看了几眼，他便将手机递回顾天娇手中，动作干脆利落。
“能查出有用的信息的话，那他们就不是黑暗巨人了。”魏陵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丝冷峭的弧度，“人类科技想要抗衡这种超自然力量，追踪他们的痕迹，还是有点困难。他们很擅长抹掉不想让我们知道的东西。”
“那咱们现在岂不是根本不知道从何查起？”徐力有些不耐烦地撇了撇嘴，粗壮的手臂环抱在胸前，肌肉贲张，“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这鬼地方转悠？我可不想等到下一个倒霉蛋出事的消息传来。”
魏陵没有立刻回答，他抿了抿线条分明的唇，目光投向远处暮色中更显阴沉的缅北山林，突然问道：“你们说，我们旁边的缅田，什么最出名？”
“什么最出名啊？”顾天娇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那应该是翡翠吧，经常有那种玩玉石的人跑到那边去碰运气，指望一夜暴富。”她顿了顿，语气沉了下去，“还有的话……就是电诈了。近些年特别出名。”
“电诈？”魏陵像是第一次认真思考这个词，微微侧头，“就是在网上骗钱的那种？”
“嗯对。”顾天娇点了点头，随即话锋一转，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怕被风听了去，“但是听说最近缅北那边的电诈是越来越猖獗了，已经不仅仅是满足于骗钱了。他们甚至开始用高薪工作、海外劳务、甚至是网络恋爱的名义，利诱国内的一些人到他们那边去，然后就……”她做了个扣押的手势，“囚禁他们，逼迫他们参与电诈，完不成业绩的就殴打、虐待，甚至……甚至开始买卖这些人的器官。那地方，简直就是法外之地。”
“嗯？还有这种事？”魏陵显得有些吃惊，眉头紧锁，“就因为我最近不怎么关注网络信息，外面已经变得这么离谱了吗？”他的惊讶中带着一丝被信息滞后所困的懊恼。
“对啊，”顾天娇叹了口气，“总有些人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或者被花言巧语蒙蔽，然后傻乎乎地跑到那边，就再也联系不上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再加上最近怪兽频频出现，全球防卫军的重心都放在抵御大型怪兽入侵上，高层也是顾应不暇，人手和资源都捉襟见肘，这才让这些无法无天的诈骗分子疯狂地开始钻空子，规模越搞越大。”
“原来如此……”魏陵眯起了眼睛，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他像是捕捉到了风中一丝极细微的线索，开始喃喃自语，与其说是在对同伴说，不如说是在整理自己的思绪：“任何植物开花，总是需要养料的吧？无论是普通的植物，还是……齐杰拉那种花。既然如此，那么齐杰拉是不是也需要特定的养料？那么它的养料会是什么呢？总不可能和地球上的普通植物一样，只需要阳光、水和肥料吧？”
“魏陵你的意思是？？”顾天娇看向他，漂亮的眼眸里充满了疑惑，以及一丝隐约的不安。
“还记得我之前在那个小旅馆偶然碰到的事情吗？那个被吸成了干尸的家伙。”魏陵蹙眉道，声音低沉而严肃，“根据我的猜测，齐杰拉绽放所需要的养料，很不寻常，它很有可能是以人类的生命能量、甚至是……灵魂或者肉体作为它的养料。”
他停顿了一下，让这个可怕的猜想在空气中弥漫了几秒，然后才继续，目光扫过徐力和顾天娇：“再结合上天娇你刚才说的电诈园区大规模囚禁、甚至处理人口的现象……或许，这二者之间真有关联也说不定！那些失踪的人，可能不仅仅是被迫从事诈骗……”
“不会吧！”顾天娇下意识地低呼一声，脸上血色褪去少许，“如果真是这样，那被骗到缅北去的人岂不是……岂不是都成了……”后面的话她有些说不出口，那可能性太过骇人听闻。
魏陵摇了摇头，神色依旧冷静：“目前这只是我的一个推测，一个基于有限线索的大胆假设。只是说有这个可能性，而且逻辑上似乎能形成一条诡异的链条。我们没有证据。”
“嗨！要什么证据！”徐力猛地扭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关节发出咔哒的脆响，脸上浮现出混杂着愤怒和跃跃欲试的神情，“反正咱们现在也没别的线索，像没头苍蝇一样！还不如就按这个方向去调查看看。要是真的，正好端了那帮畜生的老窝，救人揍人两不误；要是假的，也算排除一个错误选项，顺便清理一下垃圾！”
“嗯，力哥说的有道理。”魏陵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个几乎没有温度的弧度，“这确实是我们目前唯一有点眉目的方向。只不过……”他话锋一转，抛出实际问题，“咱们怎么进去那些防守森严、甚至很可能有黑暗巨人暗中庇护的诈骗分子窝点呢？直接杀进去？”
“那肯定啊！”徐力立刻应道，揉了揉拳头，眼中闪过厉色，“早就看那些丧尽天良的家伙不爽了！看我不狠狠地暴揍这些渣滓！一拳一个，把他们全都……”
“我觉得不妥。”顾天娇冷静地打断了他，她考虑得更周全，“直接杀进去，动静太大，如果那里真的和齐杰拉、和黑暗巨人有关，那达贡和希特拉姆肯定立刻就知道是你魏陵来了。这无异于打草惊蛇，他们要么提前转移，要么设下埋伏，我们不仅可能扑空，甚至可能陷入极其被动的危险境地。”
“那咋整？？”徐力挠了挠头，有些烦躁，“难道咱们还学电视里面演的那样，玩卧底进去啊？那多麻烦！”他本是随口一句抱怨。
“没错，力哥。”魏陵却点了点头，那个冰冷的笑容再次浮现，“你这个方法，其实挺好的。”
“哈？？”徐力有点懵，瞪大了眼睛看着魏陵，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随口一说，难道又无意中想到了绝妙好点子？自己真的变聪明了？
魏陵的目光扫过两位同伴，最终定格在远处那片象征着未知与危险的异国山林，嘴角的弧度愈发清晰，带着一丝冒险的决绝和冰冷的嘲讽。
“他们不是正需要‘人’吗？？急需那种看起来有价值、又好控制的‘人力资源’。”他缓缓说道，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咱们三个，看起来不就是现成的、自己送上门的最佳人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