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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朝,开皇十八年。

杨坚和独孤伽罗都沉默了。

虽然江充是小人无疑,但看他除了构陷刘据的事情外,办其他事情的情况,又有哪个皇帝能够拒绝?

一切以皇帝的利益、意愿为主,所有都要为了皇帝来服务,只听从皇帝的话,还毫不忌讳为了皇帝干一些不好的事情,将自己变成刀子……

这样的下属,哪个皇帝在有选择的情况下,愿意拒绝?

还是那句话,皇帝身边,总要有几把好使的刀子才行。

更不用说,将酷吏和刀子玩到极致的刘彻这样的皇帝了。

汉朝初年。

刘邦觉得自己找到了刘彻这一场暮年惊变的祸首之一,就是江充没跑了:“太子与江充,必然不能相容。”而且,关键不在于太子到底怎么想,太子到底是否能够宽容江充这一次依法举报自己——说不定刘据还真的能够放过呢。

关键在于,江充是怎样认为太子的——以江充此人的行事来看,确为小人无疑,又常年浸淫于阴谋诡计和酷吏中,他会怎么想太子?在他心中,日后太子继位,会如何处置自己?

他会认为太子能够放过自己这一次事情吗?

不可能,在他心中,是不会有这样的上位者的。即使有,他也不会去赌这个可能性。

更不必说,刘彻还有其他儿子,他们很有可能也会拉拢朝臣近臣,其中也包括了江充。

【刘彻得到了江充的上报后,并没有责怪他,而是说:“人臣当如是矣。”并在这件事后越发信任江充,大举任用,江充的威名也传遍了整个长安。】

【但是,江充和刘据的嫌隙就此结下,初时看还没什么,但江充是什么人?是小人,是刀子,是能够潜伏暗处的毒蛇。】

【既然和刘据发生了如此不愉快的事情,江充就时时担心自己的日后,为了避免这样的未来,就一直都想要除掉刘据的太子之位。】

【而这时,一个天赐良机出现了。】

【起因是刘据的羽翼自己出现了巨大的把柄。】

【皇后卫子夫除去有弟弟卫青外,还有姐妹,其中长姐叫做卫君孺,当年嫁给了太仆公孙贺为妻,如今公孙贺升任丞相,他们的儿子公孙敬声就接替了父亲的太仆一职。】

【征和元年,也是刘彻登基近五十年时,公孙敬声因为自恃出身、以及母亲是皇后的姐姐,擅自挪用北军的钱一千九百万,事情暴露后,被捕下狱。】

【公孙贺想要救出来儿子,就想到了将功赎罪——当时有一个通缉犯朱安世一直没有被抓到,公孙贺就想要用抓到此人来换公孙敬声出狱。】

汉朝,元狩四年。

刘彻沉默不语,他已经看到了,一场席卷整个大汉、整个宫廷朝堂的风暴即将来袭。而自己,以及据儿,大约就是在这件事中迎来了结局。

公孙贺此时也身在殿内,毕竟他身为九卿之一,又能够算到亲族之中,一直以来都是比较受刘彻信任的大臣。

“陛下,臣有罪,教子无方,还牵连皇后和太子殿下……”公孙贺在大汉的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又是自刘彻被立为太子时就成为了太子舍人,对刘彻的了解不可谓不深,对政治斗争的了解同样深刻。

自己的儿子挪用钱财,这本身不算是太大的事情,起码在大汉、身为公卿之子,这并不严重,只要能够将功赎罪、最后再交上一些黄金,也就过去了。他了解陛下,自己提出将功赎罪的想法,陛下必然会同意。

但是,事情不严重,另一个问题却很严重——身份!

公孙敬声以往骄横傲慢的资本,就是身份,可正因为这样的身份,一旦被有心人所用,就会带来最惨烈的后果:不仅是对父母,还会连累皇后太子。

所以,他要请罪,不是为了自己和公孙敬声,而是为了被这件事牵连的皇后和太子。

刘彻没什么兴致听他请罪,只淡淡摆手:“罢了,南奅侯,这件事到底没有发生,且又有多重原因。只是,南奅侯,还有其他人,你们要记住,教养子嗣,没有能力也罢,但务必让他们明白自己的身份,懂得谨慎。”

他是真的没心情在意公孙贺他家的事情,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对未来结果的设想。

江充这样的人,他喜欢用,自然颇为了解。这样的人,一旦被他们找到机会,就绝对不会轻易松口,必然会用尽一切手段和机会疯狂攻击,直到达到目的,或者被处置掉。

没有任何可以挽回的余地了。

【刘彻自然答应了这个请求。】

【后来,公孙贺果真抓住了朱安世,将其下狱。但是朱安世作为一个能被通缉多年的人,又岂会心甘情愿认栽、还是因为公孙贺想要替儿子赎罪?】

【于是,他在狱中上书,举报公孙敬声和阳石公主私通,并且行巫蛊之事,指使巫师在祭祀时诅咒皇上,并且上甘泉宫在驰道上埋偶人、用恶毒的语言诅咒皇帝。】

【收到这样的消息,刘彻:甲.非常重视,立刻调查

乙.觉得有些问题,但还是查一查吧

丙.嗤之以鼻,完全不信】

秦朝。

嬴政的身形有一瞬间绷紧,不仅是他,在场的大臣们俱都如此,更有甚者,还有失态之举,打翻了杯盏、碰掉了书简。

巫蛊啊,巫鬼之术或巫诅(咒)之术也。

这样的玄之又玄的力量,向来为人们所忌惮,而若是这样的东西与君主扯上关系……

不少人都暗自摇头,这个公孙敬声和公孙贺、以及被提到的阳石公主,必然不会有好下场。

而且,这件事也不会简简单单处置这三个人就结束——参与此事的巫师是谁?谁给他们提供的巫师和偶人?谁在驰道上埋下的偶人?又有谁知道这件事情、毕竟连朱安世都知道?

汉朝,文帝前元年间。

刘恒终于没有办法维持住一贯的平静心态,云淡风轻的面容被打破,满是惊愕。

巫蛊之术啊!即便这是诬告,也绝不会有人能够视之若等闲。

天家之事无小事,别说有人举报行巫蛊之事,就是有人举报口出怨言,都会引发一场动荡。

“这个朱安世,倒是抓到了关键。只是这到底是他自己想到的内容,还是……”刘启也面色凝重,不得不说,朱安世这一手正中靶心,和巫蛊扯上关系,公孙家完了——这种事情,向来不好自证清白,况且还有那些暗中窥伺已久的野心家们。

至于说什么私通不私通,和巫蛊比起来,能算得上什么事儿?!阳石公主是公主,私通不过是私德而已,真正会让她走向绝路的,是巫蛊。

刘启满心烦躁,又强自思考:“若是这件事的发生和江充没有关系,那这件事会不会给江充启发?”如果真的是朱安世搞出来的,那么江充会不会看到巫蛊的广泛影响力,进而发现这是一种新的搞掉太子刘据的方法?

又有效、又杀伤力广泛,不仅能直指太子刘据,还能把太子的人马也都拉下来。

刘恒顺着他的话一想,不得不承认这是极有可能发生的——说不定,刘彻和刘据之间最大的冲突就是因此而生的。

他叹了口气,按下了甲。

宋朝,开宝元年。

赵匡胤同样叹息:“巫蛊之祸起自朱安世,成于江充,遂及公主、皇后、太子,皆败。”

谁也没有想到,包括刘彻本人,一个将整个汉朝吞噬进去的漩涡,就是起自一个通缉犯,起自并不严重的公孙敬声私自挪用钱款一事。

赵光美道:“孝武皇帝已经经历过一次巫蛊之祸,所幸当时仅局限于后宫、且并未造出大乱;但如今他年岁已高,身体必然有不谐,此时若有人将原因归结于巫蛊……”那么皇帝必然不可能放过。

本来他就相信这方面,如今又在自己的晚年和身体挂上了钩,刘彻怎么可能不信、怎么可能不在意?

赵匡胤赞成赵光美的观点,但又补充了一点:“不止,孝武皇帝素来自信,他不认为手下的人会有这样的胆量,纯纯粹粹栽赃太子、隔断消息。”自然也不会觉得自己大肆搜捕会有什么问题。

刘彻自小就是一个骄傲自信的性格,又一路顺风顺水,阻碍还被景帝主动解决,登基后即便起初有太皇太后压着,但太皇太后也没能执政几年就过世了,而他的理想和政策也都顺顺当当地完成了——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自信?

【收到消息,刘彻勃然大怒,命令相关部门严加审查,彻底追查公孙贺等人所犯的罪行。】

【结果就是,征和二年春正月,公孙贺被捕,并冠以兴利弟子宾客不顾黎民死活等多条罪名,与儿子公孙敬声一同死于狱中。】

【但涉及巫蛊,怎么可能就此结束?】

【同年闰四月,诸邑公主、阳石公主以巫蛊之罪处死,卫青之子卫伉,以及卫长公主之子平阳侯曹宗亦在连坐之内。】

【这也并非终点,因为江充看到了,那个解决掉太子的可能。】

【刘彻年纪已经很大了,年近七旬,身体和精力方面都已经下滑,小的病痛不断;而此时,刘彻也还有一个幼子;最后,就是刘彻和太子这段时间往往并不在一处。】

【刘彻常往甘泉宫去,而刘据则还在长安。】

汉朝初年。

刘邦挑了挑眉:“平阳侯?曹参的后人啊。”没有想到,一直延续了几代的平阳侯一系最后会栽到这种事情上。“还有那个卫青的儿子……”

牵连的这几人,也就曹宗和卫伉让他感叹了一下,至于其他人,刘邦半点不在意。

不过,从这一系列人来看,卫氏在刘彻在位时确实姻亲遍布、结交颇广,也就是刘据的力量还是比较广泛的。

萧何则是看着最后那段刘彻的情况描述道:“从这几点来看,江充和他所代表的一系列人员倒真是把所有筹码都压了上去。”因为,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

刘邦的语气非常冷淡:“这些人,有些和刘据有嫌隙,有些已经有了拥立对象、有些被刘彻的改革伤害过想要在日后重新恢复、有些觉得自己会在日后太子登基改革中受影响……”这可真是所有人都倾注全力,为了颠覆皇帝的布局。

而皇帝的精力不济,他可能的对幼子的喜爱,以及他与太子分隔两地、沟通不便,给了这些人做下这一场惊天之变的可能。

“等到江充以巫蛊作为切入点后,太子最好的选择,就是和皇帝成功联系上。”吕雉也道,太子的力量并不算弱,宫中还有多年居于后位的皇后——汉家皇后的权力可与后世的皇后不同。

也就是说,太子手里是能够组织起一批兵马,在短时间内保证自己的安全的。

既然如此,联系上皇帝,双方明白情况,就是最好的方法。

当然,吕雉扯扯嘴角,方法是一回事儿,到那时,能不能达到就要打个问号了。

明朝,洪武年间。

朱橚在他的兄弟圈子里提问:“你们觉得,孝武皇帝当时有想过废掉太子吗?”

“怎么可能,”朱棡一翻白眼,“一方面,他那时候年纪都多大了?另一方面,戾太子是他培养多年的正统太子,又监国理政,还有了能够保证政权交替的党羽力量,他废掉太子,找谁代替?”

看最后他选了昭帝就知道,他绝对没有考虑过那几个已经封国的儿子。

再说,他就是被改立的太子,他真的要改立太子,会拖拖拉拉?哪怕刘据已经有了自己的力量,但如果在刘据和刘彻之间二选一,朝中更多人还是更愿意听刘彻的话的。

汉朝,元狩四年。

看到卫伉被牵连到了巫蛊案中,还有曹宗,哪怕是刘彻一时间都有些许尴尬:“朕……”

不等他想出什么话来解释安抚,卫青先道:“臣相信陛下不会冤枉任何无罪之人的,是臣没能教导好子嗣。”

同在殿上的曹宗之父、平阳侯曹襄同样连连点头,开口劝解刘彻。

刘彻略略放松一些,心中越发感叹卫青对自己的一片忠心赤诚,暗自决定找个机会把卫青的封邑再往上提一提,不能寒了忠心又有能力的臣子的心啊!

况且,大家还是亲戚。

他的放松只维持到了那句“幼子”。神迹说了这样的话,言下之意不就是刘彻当时有了幼子供大臣们选择、且这个幼子八成还有些宠爱吗?

刘彻再次愤愤:“朕绝不可能想要废掉据儿,改立一个幼子!”他不否认,那个自己或许会宠爱幼子,但他绝不认为,那个自己会想要把培养多年、有着感情、又有深厚期望的太子废掉,换成其他儿子。

要换早换了好吗,哪里会等到他年近七旬、精力不济的时候?

就算那个他真的宠爱幼子,真的和长子有了矛盾,也不可能拿大汉江山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