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浩峰听了这个价格,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减,轻轻摇了摇头,语气温和得像是在劝说一位固执的长辈:“大爷,您要理解,真不是我不给您面子。这种物件,市面上实在太常见了。要是收了回去,搁在我们店里,怕是得压上好几个月,甚至更久才能出手。”
他稍作停顿,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一锤定音道:“您这样,我给您一个痛快,凑个整数,一万块,这三件我都收了。这可是我能给的最高价格了,您要是再往上加,我这小本生意就真做不下去了。”
“一万?”青山居士听到这个数字,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愠怒。
他猛地站起身来,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桌上的物件,动作之大,差点打翻了茶杯,“做梦!我就算是把这些东西扔喽,也不能给你们这个价!”
他一边收拾一边嘟囔着,“这年头,就没见过你们这么会砍价的,简直是要把老头子我往死里坑啊!真是岂有此理!”
青山居士本以为秦浩峰还能再加价格,心里已经盘算好了讨价还价的说辞,可秦浩峰却出乎意料地不加了,只是无奈地摇摇头,眼神里带着几分真诚,“既然不行的话,那您老就收拾好吧,去别人家看看吧!这行当就是这样,价格高了我们也做不了生意。”
“您要是觉得不值这个价,那就留着吧。”秦浩峰语气平和地说着,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如果您要是真扔了,麻烦您老扔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去捡,多谢!”说完,秦浩峰还笑呵呵地冲着青山居士抱抱拳,那姿态不卑不亢,却透着几分玩世不恭。
青山居士微微愣了一下,这倒是头一回遇到这么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年轻人。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包袱,之后继续低头开始收拾物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嘴上却还是忍不住嘟囔着,“你们呀,就是欺负我老头,我还不卖给你们了呢,你们等着,我一定卖个高价!”
柱子在旁边按捺不住,想起身拦住青山居士。他急得直搓手,生怕这单生意就这么黄了。
但秦浩峰却不慌不忙地抬手示意柱子不用着急,那从容的样子胸有成竹。只见秦浩峰不紧不慢地起身,将青山居士送到了门口,脸上依旧挂着那抹人畜无害的笑容,临走前还客气地说了一句,“大爷,您以后有物件要卖,希望您还能来,这次合作不成,咱们不还有下次么,您老说对不?”
青山居士默默点点头,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他与无数古玩商打过交道,可还从没见过秦浩峰这样的。他没想到这小子到最后也没主动涨价格,甚至连留自己都没留,这反倒让他心里没了底。
走出店门的青山居士,抬头看看火辣辣的阳光,他又转头看看秦浩峰那张年轻却沉稳的脸,终于叹了口气,“小子,我是真不愿意折腾了。”
“这样,三件四万块!”青山居士怀里紧紧抱着包袱,像是在保护着最后的尊严,向秦浩峰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如何?”
说这话时,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秦浩峰,想从对方脸上看出些许破绽来。
秦浩峰撅着嘴巴摇摇头,那模样活像个耍小性子的孩子,他抬头看向天空,刺眼的阳光让他不由得眯起了眼。
中午的太阳毒辣辣地悬在头顶,连空气都被烤得扭曲起来。秦浩峰抹了把额头渗出的汗珠,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大爷,您瞧瞧这天气,热得连蚂蚁都不愿意出来觅食。要是这价钱能谈拢,咱们何必在这太阳底下你来我往呢?我要是能收,早就一口答应了,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哎呀,你这一万实在是太少了,”青山居士一边说着,一边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那神情就像是被这天气折磨得不轻。
他抱怨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眼睛微微眯起看着头顶的烈日,“你瞧瞧这晌午的太阳,毒得跟火炉似的。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这么折腾了,你就再添点价,也好让我早点回去歇着。”
秦浩峰站在那里,一只手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眉头微微皱起,好像是在进行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
他的目光在青山居士和那包裹着古董的包袱之间来回游移,最后长叹一口气,下定了决心一般,“一万五,这可是压箱底的价格了。再往上加,我这小本生意就真要亏本了。这价格已经高得让我心疼了,真的不能再多了!”
青山居士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希望,他急忙伸出两根布满老茧的手指,那动作带着几分讨价还价时特有的急切。
“两万,小伙子,”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恳求,眼神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你看这五千对你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可对我这把老骨头来说,省去了不少来回奔波。你就当是行善积德,成全我这个老头子了。”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语气变得格外亲切,“你放心,等我回去再好好翻翻,要是再找出什么好物件,第一个就想着你。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就这样,用两万块钱,秦浩峰和柱子收下了这三件物件。秦浩峰将青山居士送出店门,内心却已经按捺不住激动,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回到店里,他迫不及待地跟柱子、劳衫两人围在桌前,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裹,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仔细研究着每一件物件的纹路和做工,越看越是惊喜。秦浩峰的手指轻轻抚过其中一件瓷器的釉面,心中暗暗盘算着这笔买卖的门道。柱子更是兴奋得手舞足蹈,连说话都带着颤音。劳衫虽然年纪最小,却也看出了几分门道,不时插上几句专业见解。
青山居士揣着两万块钱,慢悠悠地走在街上,时不时回头望一眼子阳寄当行的招牌。日头正毒,阳光照得他眯了眯眼,可脸上的表情却分明透着一丝得意。直到彻底看不见子阳寄当行的大门,他才忍不住笑出声来,手指轻轻摩挲着怀里的包袱,低声念叨了一句,“这两小子,真是捡了大便宜咯!”
“乖乖,这纹路,这工艺,绝对是好东西啊!”柱子忍不住赞叹道,恨不得立马就能把这些宝贝转手出去换成钱。
劳衫也跟着附和,“这回咱们可赚大发了!两万块拿下这三件,简直是捡了个大漏!”
“哥回来,要是知道咱们捡漏到了三件这么好的物件,非得高兴死不可!”秦浩峰在旁边拿着宣德青花高足杯一边看着,一边笑着说道。
整个下午,三个人几乎都沉浸在研究宝贝的兴奋劲里,连午饭都是随便对付了一口。
然而,乐极生悲,或者说,乐极转喜,就在他们还没来得及庆祝的时候,第二天一大清早,子阳寄当行的门还没完全打开,钟会长就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秦浩峰一开门看见钟会长,先是一愣,随即脸上堆满了笑容,热情地迎了上去,“钟老,您怎么来了?稀客稀客!快,快里面请坐!”
他一边说着,一边回头冲还在准备伙计的劳衫喊了一声,“劳衫,快去沏壶上好的龙井,钟老来了!”
钟会长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严肃,但这并不影响秦浩峰的热情,他引着钟会长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寒暄,“钟老最近身体可好?好久不见,您老风采依旧啊!”心里却暗自嘀咕,这老头子一大早跑来,不会有什么事吧?
劳衫应了一声,麻利地去泡茶,心里也犯起了嘀咕,这钟会长平时可不常来,今天这么早,难不成有什么大事?他一边泡茶一边偷偷观察钟会长的脸色,手里的动作却一点没耽误。
“不了,不了!”钟会长急得满脸通红,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眼神飘忽不定,随后又不安地四处张望,最后朝着秦浩峰招招手,小声问道,“小子!”
他声音颤抖着,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焦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我问你,昨天你们是不是捡漏了?”
秦浩峰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愣在原地好几秒才缓过神来。“啊?”
他机械地应了一声,脑子还有点懵,木讷地点了点头,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被捏痛的胳膊,心里嘀咕着: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此时劳衫过来倒茶水,秦浩峰连忙示意钟会长先喝口茶,脸上带着疑惑的笑,试图缓解这紧张的气氛,“钟老,您这耳朵也太灵了,这都听说了?”
“您……您不是看好了什么,想让我串给您吧?”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钟会长的表情,心里暗自琢磨:难道是咱们收到什么宝贝了?不应该啊,昨天收的那几件玩意儿,也没啥特别的呀。
见秦浩峰点头,钟会长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都有些发抖,他猛地后退一步,差点撞翻旁边的椅子,手指在空中胡乱比划着,“你,你,你们……唉!”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一下倒在椅子后背上,显得颓然无力。
钟会长手指不停地敲打着杯沿,发出“笃笃”的声响,最后狠狠拍了一下大腿,痛心疾首地喊道:“哎呦,你们中了别人圈套喽!”
这一声喊,吓得秦浩峰差点把手中的杯子掉在地上。他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啥?”
钟会长没理会秦浩峰的惊讶,慌忙打开自己随身的包,从里面掏出一张烫金的请柬,递到秦浩峰面前,语气急促地说道:“小子,你自己看看!有人要找你们斗口!”
秦浩峰愣了一下,看着钟会长放在桌面上的请柬,心里七上八下的,这斗口……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斗口?”秦浩峰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的手微微发抖,伸向那张看似平常的请柬,他深吸一口气,一把抓过请柬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