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姿仪捏住把儿将那只茶杯顺过来再次躺下。
这杯子特别,不过不在外观上。
做工是挺漂亮,三花盖的,除此以外倒也没什么亮眼之处,按理说不值得她如此端详。
但不久前,在这杯茶尚温尚满时,是巨伞的手下从外面倒好以后再端进来的······
文姿仪躺平身子,左手握紧茶杯,慢慢闭上眼睛。
“虞舜——窥旧。”
黑暗中划过一抹绯红色,她感到身体越来越沉、越来越沉,整个人如棉花般卸去了力气,来了,是上次那种感觉。
极致的坠落感下拉到一定程度后便消失不见。
文姿仪睁开眼睛看向左手,果然,那里紧攥着刚才的那盏茶杯。
她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周围的光景在她脚步落下的瞬间如同一滴水珠落在沉静的池塘中般激起涟漪,渐渐向四周推开推远,自己此刻身处的环境慢慢神奇的展现在文姿仪眼前。
这里并非是自己被困的那个暗黄色囚牢,相反,光线明亮且是冷白色的色调,这里有长桌,甚至还有排排相对的沙发和地毯,她似乎在某间装修不差的房子里。
借由茶杯这个媒介,她进来了,这里想必就是茶杯先前存放过的地方。
文姿仪四处走动尝试获取更多线索,她发现自己可以在这个房间里随意移动,沙发可以坐,也可以爬上桌子踮起脚尖去看更高的位置。
但是限制也不少,书架和桌子上放着的书她拿不起来,也无法翻看。活动的范围也局限在这个房间,贴着房门能听到外面隐约的风声,但由于她没有实体所以无法打开。同样的,她在窗帘可以透过缝隙看到一点室外的景色,但是无法进一步拉开窗帘等等。
这些情况和上次使用虞舜窥旧较为雷同,看来每次的限制应该是一样的。
她靠在窗边,室外光线不错,隐约能看到不少村民在这下面有出有进。
这一点想必也和上次一样,在这里她能看到别人,别人却看不见她——正是这个能力最方便的地方之一。
“不过这是在哪,村落的中心区吗,这么多人?”
又一想茶杯既然先前出现在这里,那么想来此地距离自己被囚禁的位置应该也不会太远,巨伞他们还真会挑位置。
“嘭”的一声,门突然被推开,文姿仪嗖地躲到沙发后面。
先进来一个地中海发型、鼻梁上架着圆框眼镜的中年男人,看上去有五十岁以上。
此前虽没谋面,但文姿仪从他的着装马上判断出了自己在哪。
这男人蓝色衬衫的外面披着白褂,这是在医院里?
接着又紧跟着进来三男一女,年纪三十到四十左右不等,穿深色素服,服饰有别于这里的村民,文姿仪看着有些眼熟。
这几个人进来后也没说话,自行找左边的一组沙发坐了。
她一开始心里还是七上八下退到角落里,但见确实没人注意到自己这边,反而壮起胆子大方地走到房间中央打量起来。
“进来吧朋友,别客气了呀。”
穿着白褂的中年人开口说话,文姿仪才反应过来屋外原来还有别人。
扇形的轮廓刚映入眼帘文姿仪便知道来人是谁。
伞檐随着收伞的动作有红色的雨滴不断垂下,一滴一滴弄脏了地毯,张院长连同先进来的几人明显脸色有些不善,但好像对那把伞却是有所忌惮。
“张院长,弄脏了你的地毯,确实不好意思。”
随着巨伞进来的那几个人明显比文姿仪刚才见着时要狼狈许多,身上或深或浅挂了彩,状态也不是很好。
张院长面色上的不悦稍纵即逝,打趣道:“其实伞可以放门口的,有的是地方放。”
“感谢院长美意,不过这东西我向来走哪带哪,没有离手的习惯。刚刚我身边之人突发异变,若不是这伞,恐怕我现在也不能好端端坐在这里和院长对话了。”
张院长脱下外套坐回主座:“大老板从大城市来,这里穷乡僻壤不清楚状况,可以理解。”
他翘起二郎腿,嘴角收不住地上扬:“从我当值以来,误入泗水、还能活着离开的可没有开过先例啊······付老板刚才说得可还算数?”
巨伞姓付?
文姿仪想了片刻,不论工作还是生活中都没有这号人,应该是假姓。
“当然。”
张院长目如鹰隼:“既然是‘误入’,不知付老板原本来这里是为的什么呢?”
巨伞的声音仍然是处理过的:“我想要的与院长并不冲突。”
“未来我们是互利关系,那么最重要的,这之后应该就没必要再打打杀杀了吧。况且走到现在我带来的人已经被你们处理了不少,这成本再高些,生意可就谈不成了。”
“哎,付老板明算账可不能算偏账啊,我们这里可是也没了两个人。”他指了指空出来的席位,语气不详。
“人?院长说得好轻巧。而且我再重申一遍,那两位的事、不是我的人做的。”
文姿仪明白自己为什么觉得那三男一女的服饰熟悉了,那阴魂不散的吕水徒记得也是这身打扮。
“好吧,付老板怎么说就怎么算好了,但这生意要我如何相信呢?俗话说贵人多忘事,真人不露相,更何况付老板你是当真一点也‘不露相’啊。”
“若是事后你们一走了之不回来了,我该去哪找呢?”
巨伞仍是云淡风轻:“谈生意自然要消除疑虑,这里正常的通讯设备都用不了,院长和村民又不使用电子帐号,你可以让一个你放心的人带我的一个手下出去,拿好诚意后再回来。”
“而我,定金完成前,我会一直在你眼皮子底下,留在泗水。”
张院长大喜:“付老板肯这么考虑那是再好不过了!如果一切顺利,以后以这块旁人进不来的宝地为依托,我们大可长长久久地合作下去!”
“不过我有两个要求。”
“请讲!”
“我需要一处没有外人,隐秘性强而且可以自由支配的空间。”
张院长饶有趣味地笑道:“这事不难,而且想到未来的事情这本身也是必要的准备。”
巨伞又道:“除了我的人,这次进泗水的应当还有些与我有交集的外人,我想他们一定会来张院长的医院······”
文姿仪身体一震。
“我希望你可以帮我做局,抓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