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大门关得紧紧的,木门上的铜环早就锈成了绿色,可那股庄重肃穆的劲儿,还是从门缝里透出来,让人不敢随便造次。
张明明的目光顿住了——祠堂门前特别干净,没有杂草,没有灰尘,跟老宅其他地方的荒芜完全不一样。他皱了皱眉,心里有点疑惑,可没多想,径直上前推开了祠堂的门。
刚跨进祠堂门槛,散落地面的几块木牌就撞进眼帘。张明明弯腰拾起一块,指尖抚过“先祖邢公昭明大人之灵位”的刻痕,指节瞬间泛白,双手控制不住地发颤。眼中怒意凝得似冰棱,周身骤然腾起的森然杀气,让周遭空气都冷了几分——主脉先祖的灵位竟被弃如敝履,邢家旁支的狠绝,远超他的想象。
李重山也弯腰捡起另外两块木牌,扫过上面的字,声音发沉:“这些都是邢家主脉先祖的灵位!”他接过张明明手里的木牌,一步步走到供桌前,小心翼翼地将灵位一个个摆好,动作里满是恭谨。而后他躬身三拜,转头对张明明道:“过来拜拜吧,让先祖认认你。”
张明明点头,大步走到供桌前,双膝跪地,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额头触到冰凉的地面,心底翻涌的情绪几乎要冲破胸膛。起身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供桌下的地面有道细缝,若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挑了挑眉,绕着供桌反复查看,很快注意到供桌上的香炉——炉身与底座的衔接处,似乎能转动。
他目光锁定香炉,指尖稳稳扣住炉身,缓缓往右侧拧动。
“轰隆隆——”
沉闷的声响突然炸开,供桌竟像被无形的手推着,缓缓朝旁侧挪开,露出下方黑洞洞的入口。青石板铺的阶梯蜿蜒向下,隐在浓得化不开的阴影里,潮气混着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这……这是怎么回事?”李重山瞪圆了眼,声音里满是惊疑,脚步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却又被好奇心勾着,死死盯着那入口,“祠堂底下藏着暗道?邢家到底还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秘密!”
张明明没接话,垂眸瞥了眼阶梯,率先迈脚往下走。暗道里又潮又暗,每走一步都能听见脚步声的回响,走了约莫十几级台阶,前方忽然亮起昏黄的烛光,跳动的光影在墙壁上晃出斑驳的痕迹,像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视。
待看清暗室里的景象,张明明的身形猛地僵住,血液仿佛瞬间凝固——暗室中央摆着一张小供桌,样式和祠堂里的几乎一模一样,朱漆虽剥落了不少,却仍透着肃穆。桌上的香烛燃着细细的火苗,青烟袅袅;旁边的供品竟还带着新鲜气儿:糕点没干裂,水果也没腐烂,像是刚摆上去一两个时辰。
而供桌上的几方灵位,更是让他心脏狠狠一揪:最显眼的位置,赫然立着“邢剑天、李星蔓夫妇之灵位”,那是他素未谋面的父母;正中间、位置最尊崇的,刻着“邢荣毅”三个大字,那是他的爷爷;最右侧的灵位上,“邢天魄”三字静静躺着,那是他自打出生就被赋予的本名,却从未有机会使用。
李重山等人跟着下来,也被这场景震得呆立当场,你看我、我看你,眼底全是震撼和茫然。过了好一会儿,李重山才喃喃开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旁支里,还有人偷偷给主脉守着祭奠?可他们为啥要这么做?”
话音刚落,张明明耳尖突然动了——外头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声,越来越近,显然是邢家人来了。他眼底瞬间漫上冷意:“别管这些了,先上去!”说完,他深深看了眼那几方灵位,将翻涌的心绪压下,转身大步朝阶梯走去。
……
邢家老宅前,十几辆豪车排成一列,缓缓停在青石门楼前,引擎声渐渐熄灭。最中间那辆加长豪车旁,司机一路小跑过来,恭敬地拉开车门。很快,一个白发如霜的老人,在两个年轻人的搀扶下,慢慢走下车——他穿着一身深色中山装,脊背虽有些佝偻,眼神却依旧锐利,正是邢家大长老邢修平,今年已有七十五岁。
其余车上的人也陆续下来,脚步声在石板路上敲出整齐的声响,透着一股压人的气势。邢宇澄瞧见这阵仗,脸瞬间涨得通红,跟兔子似的窜到邢修平跟前,声音里满是兴奋和委屈:“爷爷!你们可算来了!我被人打了!”
邢修平抬眼看向邢宇澄,当瞧见他脸上那道清晰的巴掌印时,脸色瞬间沉得能滴出水来,语气里满是怒火:“宇澄,你这脸,是那姓邢的崽子抽的?”
邢宇澄连忙点头,正想添油加醋说自己多委屈,就见不远处走来一老一少——老的穿着考究的唐装,眼神阴鸷;少的一身西装,剑眉星目,可斜长的眼尾却透着几分狠辣。正是邢家上一任家主邢长林,和现任少主邢天铭。
“宇澄,你说的人在哪儿?”邢天铭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在邢家的威慑力极强,别说邢宇澄这些后辈,就算是族里资历深的老人,见了他也得收敛锋芒。谁都知道,邢天铭虽说骄纵,却是个心思缜密、手段狠辣的角色,邢家未来的家主之位,十有八九是他的。
邢长林也朝邢宇澄看过来,眼神里带着审视——当年主脉的事,他是主谋,如今听说有个姓邢的年轻人找上门,心里早就警铃大作。
邢宇澄被两人看得发慌,忙指向老宅大门:“天铭哥,那家伙带着人进去了,都半个时辰了!”
邢长林和邢天铭的视线同时投向敞开的大门,眼神骤然一凛。就在这时,张明明带着李重山等人,缓缓从门内走了出来。
看清张明明的模样,邢长林和邢天铭下意识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即被阴鸷取代。邢天铭之前和张明明打过交道,对他印象深刻;尤其当他瞥见张明明身旁的红梅时,瞳孔微微一缩,脸色更沉了——红梅从前是他的下属,却转头投靠了张明明,这份“背叛”,让他心里像堵了块石头,又憋屈又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