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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天一早,过来请安的还是陈青竹。

“李公子,森罗魔尊有请,麻烦到岛中央的森罗堡一聚。”

“好,又麻烦陈大哥带路了。”

李秋阳对于这位惊天动地的森罗魔尊亦是仰慕许久。

森罗堡位于云梦岛湖泊中央,堡垒外壁全部由花岗岩砌成,恢弘高广,几乎没什么花纹雕刻之类的装饰,却自有一股苍茫古朴的豪气。

正厅之上,唐擎苍一个人占据着一张可以坐十个人的桌子,上面摆着十个人都吃不完的酒菜,松鼠桂鱼、烧鸡烤鸭、五香牛肉、清炖羊肉......,还有上好的高粱米酒、陈年的花雕、西域的葡萄酒……一水儿的粗犷硬菜,各式美酒佳酿。

李秋阳想象不到,他一个人吃早点居然是吃这么油腻的鸡鸭鱼肉,那他晚上要吃什么?红烧大象?哭笑不得没一会,思绪很快就被唐擎苍的相貌吸引了过去。

这个人宽肩、大手、长腿,广额,高颧,身材极是魁梧,但一张脸上居然横竖挂着五道刀疤,三道剑痕,外加一块被毒镖所钉的疮痂,无论任何美男子受了这么多伤,只怕都会和地狱恶鬼一般丑陋恐怖。

但李秋阳觉得唐擎苍一点也不丑,甚至疤痕与五官意外的和谐。

反而很雄壮,很霸气,睥睨捭阖、纵横天下的气魄风骨。

“过来,坐下吃。”唐擎苍指着一桌子上的好酒好肉,洪声道:“年轻人就该敞开吃喝。”

李秋阳微笑入座,夹起一块炖得酥烂的小羊肉吃下去,随即喝了一大口白酒。

唐擎苍这才有了笑意,大声道:“我还是个小子的时候,天天做梦都想吃炖肉,但每次一睁眼,就只能他妈的吃烤馍馍,如今嘛,我一日三餐,每餐都要吃炖肉,来来来,你不把这碗羊肉吃完,无论说什么,我都不搭理你。”

李秋阳真的把眼前一碗羊肉吃个精光。

“好!吃饱了就该喝酒了。”唐擎苍抄起一坛高粱,单手给李秋阳满上,“来,喝酒就像下棋或打架,必须得两个人才有趣味。”

李秋阳道:“唐擎苍果然名不虚传,我见识到了。”

说完一饮而尽,白酒辛辣呛鼻,后劲却是男子汉的醇厚浓郁。

唐擎苍同样喝干,忽地冷声笑道:“哦?我一没揍人,二没运功,怎么就名不虚传了?你是不是震于我森罗魔尊的身份拍马屁哄我?”

当初浮云子的眼神已然霸道无比,能凭空震慑南宫曦月那样的高手,但也绝比不上如今的唐擎苍,淬冷肃杀、骄傲凌厉,虎目里面不知流转着多少乱世烽火、尸山血海……只有杀戮无数的人,才会有这么样一双眼睛,只有啸傲江山的人,才会有这种威严。

李秋阳心里一惊,坚信这位森罗魔尊必是生平所遇的第一高手,而且是一位震烁古今的乱世枭雄。

“以貌取人失子羽,以骨断人方为真,森罗魔尊豪气逼人,精神刚直,一望可知,必是了不起的英雄好汉,这种气质倒不用打架揍人才会显现。”李秋阳真心由感而发,也不全是马屁谀词。

“哈哈哈哈,有意思。”唐擎苍杀机顿消,开心大笑:“这几年无论正邪两道,不知多少所谓的天才少年来见我,有的溜须拍马,有的吓尿裤子,有的破口大骂,也有的直接拔剑,但像你这么镇定的,真是一个都没有。”

李秋阳端起一碗酒笑道:“您怎知道我不是溜须拍马到云梦岛避难的?”

唐擎苍道:“浮云子那死秃子人品稀烂,武功倒是不差,通常被他追杀的人都跟条死狗一样惶惶不可终日,你却没有,反而潇洒自如,牛头早和我说过了,除了我家玲珑,从没见过你这般出色的少年人。”

二人又是连干两碗,李秋阳苦笑道:“可惜我现在的武功不足以和浮云子抗衡,只能先求森罗魔尊庇护,勤修苦练后再回去报仇雪恨。”

唐擎苍摇头:“我不会庇护,只有出得起黄金,玄阴宗才会例行庇护,那是生意铁律,你我是朋友,只有合作。”

“什么?朋友?”李秋阳失态叫道,和唐擎苍这位绝世高手做朋友合作,说出去都是一种无上荣耀。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玄阴宗三十六堂总堂主,云梦岛大总管,怎么样?只要你答应,下午我就北上中州,把浮云子的秃头给你拧下来。”唐擎苍一张嘴就许给了李秋阳无上的权力!

须知玄阴宗规模绝对堪比武林圣地,门内高手如云,智者似蚁,三十六堂必有万象境的高手坐镇,尽管如此,唐擎苍居然还是把总管大权许给了李秋阳,甚至还有些怕其不答应的样子,要替他杀了浮云子。

“森罗魔尊继然看得起,李秋阳自当效力。”李秋阳说得斩钉截铁,一是为了回报这种惊世骇俗的器重,二是为了方便日后接近唐玲珑,至于正邪阵营、江湖名声,在这样的权力面前实在不值一提。

唐擎苍大笑:“没婆婆妈妈,非常好,是干大事的人,来,干!”

李秋阳自信笑道:“不过浮云子却不劳森罗魔尊动手了,三年左右,我能杀他。”

“那也不错,仇人这东西,还是自己杀起来才有趣过瘾。”唐擎苍边吃边道:“我选你做宗门第一副手,可不是因为武功天赋之类的,主要是你在神拳门的经历和我年轻时很是相似,二三十年前妙音阁有个叫楚云峰的,神拳门有个叫古元川的,你听过没有?”

“当然听过,那是正道武林十分有名的前辈名宿,四季神剑和八荒六合枪威震武林,相当于今日的青松子和顾长歌,只不过据说他二位因为练功走火入魔,早已去世多年了。”

唐擎苍冷笑道:“当年魔门没有陆地神仙坐镇,他两个人到南疆做赌,比谁杀的魔门弟子更多,一连杀了三天,收了两百多条人命,我以一敌二,差一点就被剁成两半,多亏我婆娘替我挡了一拳,他妈的,那个古元川是古神通的亲侄子,破军七杀拳厉害上天了,打得我婆娘三魂没了七魄,到今天也不能动武。”

李秋阳怔住,从没在《江湖拾遗录》看过这段往事,但女人为了男人不要性命,过程确实和自己有些相似。

“后来呢?”

“我抱着婆娘跑了快一年,等养好伤,生完了玲珑,安顿好她们娘儿俩,我才独自回去报仇,等这俩老王八落了单,我把他们打废了,哭着求我饶命,后来吃饭都得让人喂,撒尿都得让人扶,哈哈哈,你说过瘾不过瘾?”

“您饶二人不杀,让他们余生都活在唐擎苍的恐惧里,确实是过瘾极了。”李秋阳听他说的滑稽,但楚云峰和古元川均为万象境强者,唐擎苍当时年纪不大,居然能连废两人,可想而知那两战是何等惊天惨烈。

“所以说,为自己女人打架的男人通常会很有潜力,我没读过什么书,不知想的对不对。”

李秋阳一拍大腿,也骂了句脏话:“说的真他妈的对极了!”

唐擎苍武功滔天,兼又脾气暴躁,数十年来无论亲疏,见到他的人无不战战兢兢,畏之如虎,就连排名高他一名的雪寒生、自认天下无敌的燕凌云、人中龙凤的武学七大宗师也都不太敢和森罗魔尊结怨,威名固然强盛无边,却也导致他落落寡合,没什么知己朋友,日前李秋阳在江湖上的为人处事,经历做派早已传入他的耳朵,不由大合心意,仿佛看到年轻时天不怕地不怕的自己。

实际在李秋阳眼里,唐擎苍同样是一位豪迈磊落的奇男子,甚至言行性情和自己颇有几分相似,二人谈谈说说,高谈阔论,竟越聊越投缘,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直到晌午时分,唐玲珑做了不速之客才算打断这一老一少的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