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静了好一会儿，明梨抬眸正视他，饶有兴致，“你是来给谁当说客的吗？”
“联盟军和协防军能给我更高的待遇吗？”
虚空蛇这颗毒瘤被连根拔起，星际军辖区内大体平和，任务机会虽然变少，却也有稳定的探索任务可积攒军功。
而联盟。
还不知道各家背地里要搞到什么时候呢。
这种时候过去，肯定干不了什么光彩的事，更别说从系统里走军功了。
现在可不是谈这个的时候。
克里斯也意识到自己着急了，又不知怎么解释，只能结巴：“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不是挖人，那你想私人雇佣我？”明梨愈发冷淡，说完，话锋一转，落向门口，“有点闷，能把房门打开吗？”
克里斯被前半句说的脑袋一团乱麻，他对这种事一窍不通，不知道怎么反驳，便也来不及反应后半句。
外面的人却已闻声而动。
咄咄——门被敲响。
“我可以进来吗。”
“可以。”
话音刚落，身着军官制服的闵川推门进入，先是扫视了下屋内二人的距离，才迈步走到病床旁，以挺拔的身姿将二人本就遥远的距离从中隔断。
“今天休息的怎么样？”例行公事般的慰问，字里行间却莫名有所加重。
好像是在责怪某些人毫无边界的干扰了病人的休息时间。
一个眼神都没留给克里斯。
而可怜的克里斯，早被闵川冷厉的气势慑住。
他当然见过眼前这个在政场举足轻重的大人物，这位闵上将甚至来参加了他的生日宴。
只是他不够资格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所以他的母亲也只远远让他辨认了一下。
印象里，这该是个情绪不显山露水的危险角色才是。
怎会无端泄露出这种恐怖的气势。
就像是急切的要将什么清扫干净似的。
于是，在床上少女与闵川眼神相对、沉默以对的短暂时间里。查理斯的脑袋终于是灵便了，“我……我去开门。”
说着，以滑稽僵硬的姿态开门走出去，一溜烟又给带上了。
只留下屋里静悄悄的。
良久，明梨才无聊的用手指卷了卷碎发，淡定嗯了一声。
两人默契的没提刚刚偷听的事，就像是忽略任务途中那些贴近一般。
声音却依旧同时响起。
“武器不能带进疗养院。”
“公职人员不能私下行动。”
两句话都在暗点某人的心急。
闵川摸了下腰间的枪袋，知道自己这是又在她面前落了下风，闷不做声的将东西解下。
而后抬头，才发现眼前人抬着头，目不转睛盯着他触碰腰带的手。
发觉他发现，还若无其事眨眨眼睛，对他说的话进行回应。
“我不接私活，只走公账。”
“嗯。”闵川手上动作慢了些，发觉跟前人眼神落向别处，才将枪袋摘下，开门递给外头的副官。
回身时，明梨还在看他，他总觉得下一秒她会说出点什么让他无法回答的话来，想干脆拉门出去，却又鬼使神差走到病床前，将椅子上没来及安置的鲜花放到最远。
落座。
“你们认识？”他姿态有些紧绷。
“克里斯吗？我之前的任务对象。”也算是认识吧。
……对象。
闵川戴着手套的双手摩挲了下，状似无意，“你还参加了鲁伊七号的营救活动？”跟克里斯有关的双方协同行动只有这一项，问出来倒也不突兀。
只是这也绝不是正常的询问，而是杂了私心。
他想知道，她究竟知不知道当时连接进来的是谁。
她是否也会对其他人……
耳侧又开始发痒，闵川极力想从明梨脸上看到半点异常，但对方依旧平静，且奉公守法，“我没有权限回答。”
明梨对自己的回答十分满意。
哼哼，她就是这么厉害且靠谱。
闵川的追根究底也被这话中断。
可因为早确认了她的身份，得不到答案，他心头就像是有蚂蚁在爬，眼神也不由炙热起来。
但两人眼神一对上，他还是若无其事躲开了。
“嗯，保密意识很强。”是肯定的话，但不太高兴。
不自在的调整了下双腿的摆放位置。
大概是长期训练的缘故，他发觉面前的少女很容易被动静吸引，可此时，被遗忘已久的康复师到了门口，打开门，少女却没分出去半点目光。
这让闵川有所猜测，随手碰了下腕上的通讯。
门口立刻传来敲门声。
明梨还在看他摩挲装置的动作。
“回去吧。”随口交代完敲门的副官，闵川又顺手摘了手套。
果不其然，少女无所事事的目光跟着落在了他五指上。
每过一秒，他的心跳都更快一分。
直到明梨张嘴，又若无其事闭上。
明梨：得当靠谱的人。
闵川的试探就此以失败告终，灰溜溜离场。
出门后还不忘到服务总站提醒，鲜花污染空气，记得及时清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棵万年铁树大概是要开花了。
明梨也常被人旁敲侧击的询问意向，但她交流欲望不强，心理治疗带来的疏解效果也微乎其微。
以至于疗愈站里的人吃瓜吃这么久，愣是没搞明白她什么想法。
但闵川小动作是越来越多了。
像是钻进了牛角尖。
为了撬开明梨的嘴，他甚至开始跟她频繁微脑通讯，虽说没有越界的话题，却也突破了上下级乃至于战友的界限。
他本以为，明梨远距离通讯和面对面大概是不同的两类性格，却不想拉扯这么久，还是全无收获。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又搞错了。
或许，真的不是一个人呢？
可……他摸摸耳后，五指悄然收紧。
又一次探望，闵川备了鲜花和水果。
进门，他顺其自然到窗前，别说手套，外衣都脱了搭在一边，又拿起苹果削皮，这才例行询问，“今天怎么样？”
“挺好，明天就能归队了。”
才从明梨落在他手上的目光里找到慰藉的闵川瞬间就有了浓浓的危机感。
归队？
“恢复了？”
明梨掏出用以练习的特制解码器，小小在他面前露了一手，半分钟，显示屏上显示出解码成功的字样。
显然已经恢复到了先前的水准。
少女唇角勾起。
此时闵川才发现地面一片遗落的新鲜玫瑰花瓣。
她心情很好，今天还有其他人来探望。
削好的苹果被裹上纸递到明梨手中。
闵川过去是完全不会做这种事的，当下却算得心应手，只是递过去的一瞬，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明梨感觉自己的手指被泄愤般捏了一下。
也就是这一下，明梨小指与无名指从容的将那想回抽的手指勾住了。
苹果的汁液透过单薄的纸，黏糊的在指隙中蔓延。
像是将那片肌肤密不透风的粘在了一块。
依旧是闵川触电般要将手抽回，那只苹果却被少女另一只手捎走，他的手指也被更紧实的握在了掌心。
他又想起那个从耳畔一路往下，未到最后便脱开的吻。
然后，他听到对面嘀咕，“天天苹果苹果，能不能也吃点别的啊。”
想吃什么。
这么想，他也这么问了。
这次换对面沉默了。
像是有什么信号微妙的搭上了，眼前人目光陡然锐利起来，闵川觉察到危险，刚想从椅子上起身，那捏紧他手指的手已经扣住了他手腕，一下将他摁回原地。
那高挑身影也随动作贴近，漆黑的眸子带着打量，碎发随着距离贴近他耳畔。
他有时能从那双笑着的眼睛里看出些许隐忍，但这次并没有，有的只是审视与目光接触带来的酥痒。
“怎么了？”他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发干。
当然，对方的回应更干，“没什么。”
实际却不像是没什么的样子。
他感觉她好像要做什么，又因为受什么限制，硬生生止步原地。
可他已经因为不敢迈步向前隐忍太久，有太多问题要问，便也不再纵容她冲动退散缩回原地。
只红着耳尖，下达任务似的发话。
“什么时候出院？”
“等会。”
“换个地方。”
说着，将那只钳制他的手掰开，起身提起外套就走。
留下懵逼的明梨：嗯？？？
换什么地方？
微脑滴滴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