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均探出神识，扫视这片坟场，寻找吴婆婆的墓碑。
坟场中石碑林立，大多刻着简单的姓名与生卒，他的神识掠过一块块冰冷的石碑，最终在西北角的一片槐树林旁停住。
两块已经长了一些青苔的墓碑静静立在那里，其中一块墓碑正是吴婆婆的；另一块紧邻的墓碑，则是她儿子吴斌全的。
一百四十年前，吴婆婆母子在数日内相继离世，方均与遗沙村的村民小蔡、卢氏夫妇以及其他几位善良村民，一起办理了他们的后事。
一想到小蔡和卢氏夫妇，方均想起刚才寻找吴婆婆坟墓的过程中，扫到了两块相邻的墓碑，一块属于姓蔡的男子，另一块则是卢氏的。
他不知道小蔡和卢氏的姓名，但根据姓氏和生卒年份，能肯定那两块墓碑，就属于当年的小蔡、卢氏夫妇两人。
方均想到当年这些善良的人对自己伸出过援手，如今却早已不在人世，不禁有些惆怅。
他从储物戒指中取出香烛与纸钱，从祭拜吴婆婆开始，依次祭拜四人。
【吴婆婆，多谢您的善良。】
方均心中默念，并躬身向吴婆婆的墓碑行了三个大礼。
接着他依次向吴斌全和小蔡、卢氏夫妇微微躬身行礼。
祭拜完四人，方均并没有马上离开坟地，而是回到了吴婆婆坟前，静静地站在那里，心情复杂。
他想起吴婆婆一生饱经苦难，却一直保持着天生的善良和乐观——只有唯一的儿子先走一步，她才紧随其后离开。
他想起小蔡和卢氏夫妇，一辈子被困在贫瘠的土地上，却与吴婆婆等人互相守望，也愿意对方均这等陌生人伸出援手，尽管自己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吴婆婆这些凡人没有灵根，不能修炼，却在命运的磨砺中活成了最坚韧的模样。
一直到夕阳时分，方均才离开遗沙镇，返回沙瀚城。
他在回去的路上还想着吴婆婆不太容易的一辈子，并很自然地联想到了郭破军。
郭破军本可以过得很好，却缺乏善良，结果迷失自我，误入歧途，走向不归之路。
方均手中的那些升婴丹，至少有一颗是属于郭破军的。
郭破军若是善良一些，守住底线，何至于为了一颗升婴丹而出卖交情莫逆的陈靖胜，最后落得个被逼自尽的结局？
…………
第二天。
方均从沙瀚城出发，前往沙柳城。
沙柳城距离沙瀚城并不太远。
方均全力赶路，数日后就抵达沙柳城。
一来到沙柳城，方均先去买了一些蓝蓝喜欢吃的甜食，然后径直来到城主府。
跟前面两次一样，他又是以一位牛姓结丹后期修士的名义，来求见陆鼎铭。
陆鼎铭已经对此颇有经验，一听到消息，就知道方均来了，立刻亲自来迎接
他看到方均又是一副新的面孔，已经对此见怪不怪，跟方均说了两句话后，根据声音确定了其身份。
方均跟着陆鼎铭来到了他的院落。
两人分宾主坐下。
陆鼎铭亲自为自己和方均各倒了一杯灵茶，并笑着问道：
“方先生，这次去燕都，想必一切都还顺利吧？”
方均端着茶杯的手指微微一顿，只觉得心头沉重如铅，再看看陆鼎铭的笑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噩耗实在太过沉重。
陆鼎铭何等老到之人，见方均竟然出现了明显的犹疑之色，还欲言又止，心中不由“咯噔”一下，脸上的笑容淡了大半。
他问道：“莫非……这次行动不顺利？”
方均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顺着陆鼎铭的话说下去：
“顺利，但也不顺利。”
陆鼎铭问道：
“这话怎么说？那温夫人呢？有没有救出来？”
方均说道：
“温夫人倒是救出来了，但……但是……”
说到后面，他说不下去了。
陆鼎铭越发感到心中不安：
“但是什么……”
方均决定直接说实话：
“但是，我没想到，我将温夫人带出皇宫的时候，陈……陈道友他，被燕北国皇室派人抓到皇宫了。”
“轰”的一声，陆鼎铭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嘴唇颤抖着，连声音都变了调：
“方先生……陈道友……陈道友他……是不是……是不是已经……”
他不敢说出那个“死”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最后的侥幸。
方均缓缓点头，眼中满是痛惜：
“是的。陈道友陨落了……我们第二天才得到消息，然后温夫人……温夫人自碎金丹，跟着陈道友一起去了。”
陆鼎铭听到陈靖胜夫妇的噩耗，如遭雷击，想到自己与陈靖胜夫妇多年的交情，顿时只觉得心如刀割。
方均见此，说道：
“陆道友，请节哀。陈道友夫妇若是泉下有知，也不愿看到你如此伤神。”
陆鼎铭平复下来，情绪稍稍缓和。
方均这才继续说道：
“我来沙柳城之前，先去了一趟归来城。按照温夫人临终前的遗愿，我已将陈道友和她的遗体送到归来城城主府后山安葬。
“那里青山绿水，是块清净之地。只是眼下大仇未报，我暂时给他俩立了空白墓碑，没刻名字。
“我打算等报了这血海深仇，提着孔文元和施近辉的人头去祭拜他们，到时候再亲自为他俩刻碑。”
陆鼎铭此时已经完全缓过来，听到方均要报仇的言语，不由一惊，说道：
“方先生，你的意思是……你要去找燕北国皇室报仇？”
方均自然清楚陆鼎铭的担忧，点点头，斩钉截铁道：
“这个仇，我一定会报。陈道友、温夫人都对我有恩。他们惨死，我不可能置身事外。”
陆鼎铭连连摇头，说道：
“不可！方先生，我知道你现在是元婴修士，可燕北国皇室根基深厚，有九位元婴修士之多。
“你一人前去，无异于以卵击石，若是再出什么意外，该如何是好？”
他越说越激动，胸口的起伏再次变得剧烈起来。
方均摇摇头，说道：
“陆道友请放心，我方均不是白白送死之人。更何况，燕北国皇室现在也没有九位元婴修士。”
陆鼎铭纵然知道方均不是冲动之人，但还是有些担心，还想劝些什么。
可就在这时，方均话锋一转，问道：
“陆道友，请问今年贵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