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主看了一圈，顿时明白，这件事情成了。
“理由？不是现成的吗？”
第三天主端正一下坐姿，其他人也纷纷正色起来，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诸位可记得咱们族中记载的上古历史？”
上古历史？
那可多了去，究竟哪一段？
老三这家伙废话也太多了吧，直接说就不行吗？
“蛊！”
第三天主只说了一个字，可就是这么一个字，令全场寂静。
天神上古历史中关于“蛊”的记述并不多。
注意是“上古”。
天神自身就是上古的存在，能被天神称为“上古”的又该是什么存在？
这段历史寻常天神都接触不到，只有身份地位水涨船高，成为天主后才有这种权限。
“蛊”的故事说来话长。
最早时，天神中有一个“至高”，所有天神都是这位至高的血脉后裔。
至高是整个族群中唯一的声音，唯一的思想。
其他所有血脉后裔都是至高的分身罢了。
至高的思维意志可以在所有血脉后裔中移动、切换。
漫长岁月中，血脉后裔不断成长、凋亡。
它们或多或少会生出一些感悟，沉淀的多了就产生了想法。
这些产生“自我”的血脉后裔都被至高清理。
于是，血脉后裔们开始本能的隐藏自我，防止被至高感知。
又是漫长的岁月，产生“自我”的个体变得众多、庞大。
它们同时发难，想要斩断与至高的纽带，彻底摆脱束缚，成为自由身。
只可惜，至高太强大了。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数量根本没有意义。
这一次反抗被血腥镇压。
至高果断清理了所有产生“自我”的血脉后裔。
类似的事情反反复复，每隔一段时间，总要上演一次。
至高也倦了，于是重新创造一种新的后裔。
这就是光明本源的诞生。
而之前的后裔就是血肉本源。
这是只有极少数成员才能阅读的“上古历史”。
至高本想借光明本源压制血肉本源，也确实做到了。
光明本源是至高精心设计和创造的，身上祛除了诸多缺陷，是完美的生灵，各方面都比血肉本源更强大，而且是碾压性的强大。
在这种高压之下，血肉本源所有的反抗都是蚍蜉撼树。
至高终于清净了。
再也不用每隔一段时间大清洗一次。
血肉本源绝望。
它们从出生到死亡，一眼可见。
所有成员存在的价值就是为至高提供食物、养分、容器……
血肉本源后裔从身体到灵魂，全都是至高的工具。
如果没有特殊情况，血肉本源将子子孙孙生生世世重复着一成不变的命运。
可是偏偏这时候，一个特殊的变数出现了，那就是蛊。
没有人知道蛊是怎么出现的。
然而，正是蛊令血肉本源获得了强大的力量。
而且是简单、快速、高效的获得力量。
能够媲美光之本源的力量。
于是，一场压抑得更久，爆发得更猛烈的反抗酝酿着……
最终至高被推翻，彻底封印，光明本源和血肉本源放下嫌隙，创造了今天的局面。
第三天主说道：“我们这一族，因为蛊的出现而获得自由，否则，今时今日，我等尽皆至高身下的血肉奴隶。”
“如今，一种堪比‘蛊’的事物出现，最先现身于第一天世界、第二天世界，然后迅速蔓延到其他世界。”
“相信用不了多久，这种事物会越演越烈，直至蔓延到目之所及的一切世界。”
众天主仔细思考。
还真是这样。
自己的祖先就是依靠蛊翻身，现在诸多世界里出现了新“蛊”。
金属傀儡、泥土傀儡，这些东西究竟是怎么出现的？
那些只会说“阿巴阿巴”的原始土着，怎么能掌握如此尖端的力量？
如果这种力量继续蔓延，所有世界的土着生灵都有了泥土傀儡，自己这一族还怎么开拓世界？
“老三说的没错，这是一个威胁，而且是巨大的威胁！”
“我承认，之前太轻视敌人了，这确实是堪比‘蛊’的巨大威胁。”
“我们必须认真对待，否则会像至高一样吃大亏。”
“这个威胁蔓延得太快了，而且成长得太迅速了，短短几年功夫那些半死不活的世界都支棱起来了。”
“它到底是怎么蔓延的？”
众人没说话，谁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他们连这股力量是什么都不知道，更别说传播途径和运转方式。
第三天主呵呵一笑，“它怎么传播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认为它是怎么传播的。”
“如果这个威胁是从炼化世界的能量、物资中传播的呢？”
“这些被威胁污染的能量、物资会给咱们的世界和同胞带来什么影响？”
“会不会像上古时代的蛊一样，带来颠覆性的变化？”
众人眼睛一亮。
他们瞬间明白了，炒作安全威胁，然后名正言顺不上贡。
这不是私心，而是为了全族考虑。
你们敢继续接收炼化世界的资源和能量，以后出了什么事可不怪我。
而且，这个说法完美化解了这段时间炼化世界效率降低、产出变少的问题。
不是我们不努力，而是世界内部产生了变数。
面对这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威胁，我们谨慎一点合情合理吧？
在没有把事情调查清楚之前，我们只能委屈自己，帮全族试毒了。
众天主仔细想，这套说辞简直无懈可击。
就算天皇不满意，自己也能理直气壮的顶回去。
“老三，咱们这样做……天皇会不会找祖神告状？”
“是啊，万一祖神现身，咱们会不会被责罚？”
第三天主哈哈一笑，“上古历史，下面的人不知道，三位祖神还会不知道吗？”
“不！祖神比我们更清楚！他们更明白‘蛊’的危害。”
第三天主还有一句话想说，但是想了又想，终究没说出来。
那就是——自己看到的历史，真的是历史吗？
普通成员看到的历史，是从三位祖神开始，一直到今天。
成为天主后才明白，族中曾经有一个至高，所有成员都是那个至高的后裔。
这段上古历史，若是仔细研究就会发现，处处透着诡异。
至高为什么创造后裔？
又为什么容忍后裔一次又一次反叛，而不是彻底清洗？
逆转全局的蛊后来怎么样了，血肉本源有蛊物帮助，应该很强大吧？
可为什么族中血肉本源地位低下，光明本源高人一等？
不怪天神敏感，而是他们习惯了篡改历史、编撰历史、泯灭历史。
欲灭其族、先亡其史。
这种事天神干的太多了，那叫一个习惯成自然。
只是，天神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也活在一段虚构的历史中。
哪怕这段历史都是真的，但历史的根源上出现问题。
这段历史是三位祖神记录的。
除了三位祖神，其他后裔都没有经历过那段历史。
但是，天主们能感觉到祖神在掩盖什么。
而“蛊”将会是唤醒祖神噩梦的钥匙。
第三天主笑着说道：“天皇隐瞒消息不上报还好，一旦上报，祖神必定出现。”
“到那时，咱们就可以顺势身退，将这些烂摊子交给三位祖神去收拾。”
“但是这段时间截留的能量和资源，就是咱们应得之物了。”
天主们被说服了。
没办法，老三的话太缜密了，一环扣一环，堪称无懈可击。
而且，按照第三天主的说法，自己稳立不败之地，无论怎么样都不吃亏。
既然如此，自己何必担惊受怕，吃力不讨好呢？
“好！我这就停了上贡！”
“我也要把所有资源都拿来培养眷属。”
“反正不能便宜天皇那狗东西。”
不怪大家对天皇怨念深重，实在是剥削的太狠了，九成啊！
中原世界的平民老百姓都懂得跨越国界躲避税官，更何况天主。
之前是没有一个领头的，也没有冠冕堂皇的理由。
现在，都有了！
“互保互助”小团体非但没有因为第四天主的背刺而原地解散，反而更加团结。
原本这个小团体只局限于炼化世界，现在上升到抗税。
这绝不是小打小闹，而是一门心思把事情捅到天上，惊动三个祖神。
与此同时。
第四天主愤恨的启动了一个后门。
这是之前在开拓世界时，让生灵偷偷修筑的传送阵。
本来都是当暗手、奇兵，等着关键时刻放出来，达到一鸣惊人的效果。
阵法激活，一个隐秘的通道浮现出来。
第四天主的仆从连忙释放精神意念，一个个光球顺着空间通道传递过去。
这种后门数量并不算多，功能也不算强大。
但胜在能在关键时刻使用。
第四天主原本都被淘汰出局了，可是凭借这个后门，他迅速补充了兵员、战力。
否则，就只能按照原始方法，拼着巨大的损耗，从天空送下来。
没了其他二十多个天主帮助，单凭他一家，必定伤筋动骨。
“这个后门实在太有用了，可惜只能使用一次，世界察觉之后必然被破坏殆尽。”
正如第四天主想象的那样。
阵法开启的瞬间，第四天世界意志就生出感应。
这种在自己体内开启传送阵的行为，让世界意志暴跳如雷。
然而，岳川制止了它。
“先别急，别急着抹去传送阵，让他传送就是。”
“你继续装沉睡，让它们放松警惕。”
“另外就是你操纵的那些分身，你要好好改变胜率了。”
“现在的局面是第四天主和其他几乎所有天主闹矛盾，我们要做的是始终保持平衡。”
世界意志暗道：这个我懂，我太懂了！
岳川又说道：“让第四天主的敌人折损一下吧。”
世界意志哈哈大笑，留着这些狗东西太难太难，但是一个不留再简单不过。
岳川不得不补充道：“是折损，不是全灭，你得把握好其中分寸。”
天界，三十三天之外，更高的苍穹之地。
太阳高高挂在正上方，挥洒亿万光芒。
这里是光之源头，光明力量前所未有的凝滞、浓郁。
寻常世界无形无质的光芒，在这里就像轻纱薄雾，甚至涛涛流水。
下方，三个微小的身影面对面坐着。
光芒掩映下，身形不显，只有凑到近处才看到他们的存在。
他们面容苍老，身形瘦削，身上的气息更是飘忽不定，几近于无。
如果不是在苍穹之上，如果不是在无量光中，这三人与田间地头的老叟无异。
此时，一个老者睁开眼，目光锐利，即便在无量光中都清晰可见。
“我突然有种特殊的感觉，你们呢？”
另外两个老者也接连睁开眼，随即点头。
“我也感觉到了。”
“嗯！”
力量和认知的层次达到一定高度，都会有心血来潮。
即将发生某些重大事件，会对自己产生影响，或者造成巨大后果时，都会提前生出感应。
精通占卜的人再掐指一算，基本都能获得一些模糊的提示，甚至洞察天机。
如果其中一人生出心血来潮，只能说是与自身相关，三个人同时生出，那就是与全族相关的重大事件了。
三个老者同时摆开阵势，双手捻动掐算起来。
光芒在指尖跃动，玄妙的力量引动周围无量光，一个又一个古拙的字符凝现，缭绕在身周。
一道道触须状的丝线蔓延开来，勾绘出一幅幅巨大的图案。
图案密密匝匝，缠绕不休，最终形成一个巨大的茧壳。
光芒如流水，时间若江河。
三人周遭产生一种奇特的力场，隐隐约约牵动周围一切空间，所有物质和能量都凝滞起来。
炫烈的阳光中，诡异出现一个黑点。
“你们算到了什么？”
一个老者率先停止，周遭的字符、图案全都梦幻泡影般破灭，茧壳包裹的身影重新现了出来。
另外两个老者也同时停止。
“我看到了终点！”
“等待了无尽岁月，终于等到了。”
听到两个同伴的话，第一个老者顿时哈哈大笑。
“是啊！终于看到终点了，不枉我们耗费如此多的心血和时光。”
此言一出，周围的光芒顿时扭曲、跳动，宛如三人澎湃的心情。
“终于到了……历史性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