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7章 曼哈顿同居指南下
一小时后，宾利添越平稳停靠在one57大厦入口处。韩易将车匙递交给公寓物业管理方luxury attaché的泊车员，目光随即转向正由礼宾经理指挥着将徐忆如的行李搬入货运电梯的工作人员。
他温声嘱咐了两句，确保一切安排妥当。随后，二人没有上楼。在婉拒了礼宾经理安排专车接送的提议后，他们相视一笑，推开那扇沉重的玻璃门，汇入了第六大道傍晚汹涌的人潮之中。
这是来时在车上便达成的默契——接下来的四十八小时，他们要刻意远离那些触手可及的奢华服务，像所有在这座城市努力扎根的普通爱侣一样，用脚步丈量街道，用心跳感受这座城市真实的温度，体验纽约的人情冷暖。
对於这对小情侣来说，这种机会难得的角色扮演，着实妙趣横生。
韩易与徐忆如可以暂时忘却掉现实，沉浸在这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平行世界里。
他们走进自己的电影，镜头里有曼哈顿的天际线，有一条洒满冬日阳光的大道，还有两个相爱的人。
“还冷吗？”韩易把手掌向上翻开，伸到小如身侧。
“不……冷！”下意识地想要回答已经不冷了的小如，瞥见了那只手掌。她连忙给自己的嘴来了个急刹车，然后径直把手塞到了对方的掌心里。
感受到男友通过热力源源不断向她传输的体贴，小如的步伐都轻快了起来。
“今天天气好好呀。”
徐忆如抬起头，看着矗立在第六大道两侧的摩天大楼，和被它们切割成不规则几何形状的湛蓝晴空。
今天的纽约，天气真的很好，没有一丝浮云，即便是被呼啸而过的汽车卷起的冷空气，也被快要落山的太阳烘烤得带上了一丝暖意。阳光像慷慨的金箔，从钢铁森林的缝隙间洒落，在他们肩头跳跃。徐忆如眯起眼，感受着光线在脸上轻抚的温度。
“是啊，前两天没这么好。”
“是喔？”
“嗯，一般都是上午放晴，下午就有云，甚至还会下雨。”韩易把徐忆如的手，放进了自己的风衣口袋里，“这次出差收获如何？”
“出……”徐忆如侧过脸，看向韩易，迷茫地眨了眨眼。不过下一秒，她便理解了韩易的意图。
这个男人，正续写着他们在泰特伯勒起了个头的剧本。
“普通的地产行业论坛而已，没什么稀奇的。”小如故意打了个哈欠，“三天的会，每天都在想你。”
“是不是哦？”韩易笑着反问，“真的每天都有在想吗？”
“当然啦，我是恋爱脑。”小如贴得离韩易更近了些，“没有老公就活不了。”
虽然是在饰演剧本里的角色，但这句话里透露出的真情实感，依旧让小如脸颊发烫，让韩易心脏狂跳。
“你呢？”小如吞咽了一口口水，润了润乾涩的嗓子，“你有没有想我？”
“我也是每天都在想。”路过希尔顿酒店，韩易看了一眼玻璃幕墙里在酒店前台排起长队的住客，“主要是想你做的饭了。”
“自己不会做喔？”
“自己做的没有老婆做的好吃。”韩易顿了顿，然后摸摸鼻子，有些羞赧地这样说了一句。
“黏人精。”嘴上调侃，但小如心里其实要被“老婆”这个称呼，和男友那窘迫而又可爱的小表情给甜死了，“好啦，等一下想吃什么，点菜吧，老婆给你做。”
“想吃盐酥鸡，大辣的那种。”
“好。”
“还有卤肉饭。”
“没问题。”
“旁边再配一份生抽加小米辣的蘸碟，舀一勺，倒进去搅拌。”韩易深吸了一口气，他把自己都给说饿了，“简直完美。”
“那样吃太咸了啦。”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口重。”
“不可以！吃得太重口，容易血压高，还有可能会脑梗塞。”
“就这一顿嘛，明天开始就不吃了。”韩易捏了捏小如的手，还拿脑袋去蹭她的脸，“今天你刚回来，庆祝一下、庆祝一下。”
“那就这一顿喔。”心软的小如，拗不过撒娇的男友，“还有，要吃这么咸，那就不准喝可乐了，喝绿茶调和一下。”
“要喝可乐。”
“不听话是不是？”
“听。”
“那还喝不喝可乐？”
“喝。”
“喂，是不是要不乖！”
你来我往地拌着嘴，韩易与小如沿着第六大道向南不紧不慢地走着。临近节日，街道两旁，走两步就是一颗圣诞树，每一颗都被无数暖白色的小灯珠缠绕，从根部一直螺旋盘绕至枝梢，组成了一片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的光之森林。在它们背后，摩天大楼的玻璃外墙上不约而同地垂挂着色彩缤纷的圣诞环，由松枝、红果与金色的丝带编织而成，在暮色中闪烁着柔和的光泽。
近处，一支四人铜管乐队正演奏着《santa claus is ing to town，欢快的长号与清脆的小号声在楼宇间回荡，吸引了一圈观众跟着节奏轻轻摇摆。稍远一些的地方，还有一位看着像是盲人的黑人歌手，用沙哑的嗓音唱着《blue christmas，他身边同样簇拥着不少人，大多数是像韩易和小如这样相互依偎的情侣。
空气中弥漫着多种诱人的香气。街角烤坚果摊传来的，是焦与肉桂混合的甜暖气息。热狗摊飘来的，是洋葱与黄芥末酱的咸香。还有the halal guys的中东烤肉味，以及shake shack的牛肉汉堡味，这些都是纽约最具辨识度的气味。
当然，除了香味以外，永不停息的声响也是构成纽约城市景观不可或缺的元素，计程车不耐烦的喇叭声、观光马车清脆的马蹄声、路边摊贩的吆喝声、无数种语言交织的谈笑声，以及绝对不能缺少的，因为闯了红灯而差点被汽车撞到的纽约客，那整条大街都可以听见的，“hey！im walking here！”的抱怨声。它们矛盾却融合地交织在一起，共同谱写了第六大道独特的节日交响曲。
行至无线电音乐厅和洛克菲勒中心的那条路口，节庆氛围更是凝成了金色的蜜，浓稠得化不开。
暮色四合，整片街区被点亮成一座无需门票的梦幻剧场。洛克菲勒中心前，那棵高达二十五米的挪威云杉宛如一座发光的巨塔，枝桠间缀满三万颗水晶般剔透的led彩灯，最顶端的施华洛世奇星星在深蓝天幕下熠熠生辉，仿佛真的有一颗星辰坠落人间，在此停驻。
那方着名的滑冰场边，围满了层层迭迭的观众，家长们高高举起手机，捕捉着冰面上蹒跚学步的孩童。一个戴着红色毛线帽的小女孩紧紧扶着企鹅形状的助滑器，每滑出一步都引发亲友团的欢呼。而场中娴熟的高手则如游鱼般穿梭，在人群中划出优雅的弧线，冰刀溅起的碎片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而在西50街的另一侧，无线电城音乐厅的巨型霓虹灯牌不住闪烁，装饰艺术风格的拱门上方，火箭女郎舞团的大幅海报洋溢着复古的欢愉。《圣诞奇观秀的观众正在入场，队伍蜿蜒如长龙，一直排到第六大道的转角。等候入场的观众们并不焦急，他们互相分享着热可可，在寒风中谈笑风生。一位穿着驼色大衣的老妇人小心地整理着胸前的圣诞胸针，她的老伴正细心地为她拂去肩上的落雪。年轻情侣们依偎在一起，女孩的头发上别着闪闪发亮的圣诞发夹，在夜色中忽明忽暗。
人流如潮水般涌动，却又在各处形成小小的漩涡：在热红酒摊前，在旋转木马旁，在每个闪着灯饰的橱窗外。一群日本学生举着手机不停自拍，试图将整棵圣诞树收进画面。欧洲来的背包客互相传递着热红酒，杯中的肉桂棒散发着暖香。本地的上班族也在此驻足，领带松垮地挂着，象徵着他们那颗早就不在办公室，急切等待放假的心。小贩们忙得不亦乐乎，收钱、找零、递食物，动作行云流水。一个卖气球的黑人大叔在换零钱的时候不小心松了手，一串彩色气球腾空而起，在夜空中划出一道斑斓的弧线，引来众人仰头惊呼。
不同肤色的脸上洋溢着相似的笑容，各种语言的惊叹与欢笑交织成这个夜晚最动人的乐章。在这片由人群汇聚的暖流中，连十二月的寒风都变得温柔起来。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牵着韩易在人群中闪转腾挪，兴奋到两只眼睛都在发光的小如确信，这是很久很久以来，她最神采奕奕，也最具生命活力的一天。
有已经得到的现实，更有触手可及的未来。
没有什么，能比这更美妙了。
“易易，我真的好喜欢纽约。”
待二人将两座地标性建筑甩在身后，行道上的人潮也不再挤得他们喘不过气来的时候，路过一家chickila的小如，看着餐厅橱窗里那个正用鸡柳碰杯，开怀大笑的五口之家，长舒了一口气，轻声慨叹道。
“我也是。这里有一种洛杉矶给不了我的……人味儿，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韩易附和道，“不然我为什么会一直在你面前说，整个美国，我最喜欢的就是这里呢？”
“那等过两年我们有时间了，每年都来这边住一两个月，好不好？”
“为什么要过两年？明年暑假就可以呀。”
“暑假我要回台北啦……我妈妈一个人在那边。”
“带她一起来纽约不就好了？”
“怎么，你等不及要见家长啦？”小如仰起脸，促狭地看着他。
“是该见了呀。”韩易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咱们谈的这是正经恋爱，不见丈母娘能行吗？”
“丈母娘喔？”小如瞳孔里的星光，汇聚成了一道银河，“见到丈母娘，你准备说些什么？”
“我会说，妈……”
“哪有那么快就叫妈！”小如用拳头砸了一下韩易的臂膀，其威力不亚於用攻击墙壁。她眼眸弯弯，梨涡浅浅……心情好好。
“你别管，我自有盘算。”韩易啧了她一声，“等她来了美国，我就跟你一起带着她，去洛杉矶看看，再来纽约看看，然后对她说——妈，这栋是我的，这栋也是我的，你看我跟小如，拿哪栋当婚房合适？”
深谙渣男之道，钱包深不可测，因此底气十足，而且完全豁出去了的韩易，知道如何提供最浓烈、最令人无法抗拒的情绪价值。他为小如描绘了一幅在任何女孩子看来都幸福到无以复加的完美图景，然后温柔地注视着她。看着她的唇瓣变得越来越红，脸颊变得越来越红，眼睛也变得越来越红。
“你……你不要……”
心里像是横亘着一座高山，高山旁却又有一条奔流不息的长河，两股激烈又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小如感觉胸口有些哽，喉头也有些哽。
“不要开这种玩笑啦。”小如螓首微垂，声如蚊呐，“我会当真。”
“没有开玩笑。”韩易把徐忆如的手握得更紧了，“我是认真的。”
“剧本里面的你，是不是？”
“现实里面的我。”
“现实……”
听到这个回答，小如原本已经泛起层层涟漪的眼眸，更是仿若正在被一场疾风骤雨侵袭一般，波光粼粼，水汽氤氲，不成形状，凌乱得无比动人。
不过，骤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没过多久，小如的眼波便恢复了平静。
“现实的话，你还有很多功课要做……我们都还有很多功课要做。”
说罢，挽着韩易的小如，把脑袋抵在男友的肩膀上，稍稍用力顶了顶。
“好像到了，易易，看左边。”
韩易循声望去，与曼哈顿其他街区别无二致的高楼群落间，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韩文招牌。
这里是位於西32街的，帝国大厦旁边的小韩国城，也是离one57最近的，步行可以抵达的亚洲超市所在地。
“是不是这里？”
“是。”
韩易深吸了一口气，将过於遥远的话题和承诺暂时压回肚子里，转而专注於就在二人眼前的小确幸。
“小如。”
“嗯？”
“你饿没有？”
“还好，怎么了？”
“你要是饿了的话，我们也可以在这里吃。”
“你饿了吗？”
“我也还好。”
“真的吗？不要勉强喔。”
“真的不饿。”
“那我们……还是去超市买好东西，回家做饭吧。”
小如踮起脚尖，冲他皱皱鼻子。
“吃什么不重要，我就是……只想跟你两个人待在一起。”
“纽约很热闹，但我暂时不想被它打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