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今天能出院,以后他们的生活都能够回到正轨,岳爸也没有想到别的。这不他就和岳玲说说笑笑的进了电梯,至于纪晋,岳爸根本就没有多关注。
目送着父女俩进了电梯,纪晋自嘲的笑笑,起身去了另一栋楼。
“33床,换药了。”回到病房没多久,医生们就开始了当天的查房。纪晋的手术早就做了,如今也就是等着出院。
给纪晋换药的是位年约五十的医生,在对方擦拭缝合处的时候,纪晋忽然问了一句:“医生,强的松是治疗什么病症的?”
“强的松?”老医生换好纱布:“这是肾移植手术后的抗排异药物,怎么忽然问这个?”
“没什么。就是刚刚遇到了一个朋友,看到她开的这种药。”纪晋避重就轻:“肾移植……是不是就是尿毒症晚期?”
“对,不过这和我们骨科不沾边,我知道的也不多。”
“肾移植过后……通常能存活多久?”纪晋捏着手机,忽然就觉得心里有些怪怪的。
“抗排异药物一直服用的话,十到十五年吧。这个时间过去后肾功能会再次消失,出现肌酐、尿素的升高以及少尿甚至无尿的情况,并再次会进入到尿毒症期。进入到尿毒症期以后,一般不会再次行二次肾移植手术,需要行血液透析或者腹膜透析治疗。进入到透析阶段以后,病人的生存期大概在20-25年左右。”
“今天的药换完了明天这个时候我再来。”
医生又说了几句,这才推着小车去到了另一个病房。徒留下纪晋半靠在病床上,盯着雪白的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岳妈出院后岳玲的生活也算是回到了正轨,什么纪晋什么蒋平,和她的生活都没有任何关系。她现在唯一的心思就是搞钱,毕竟每个月固定的医药费就在那儿。
岳妈也不曾闲着,她现在重活儿做不了,但是可以做点轻省的。如今盛行摆摊经济,岳家又住在小学附近,岳妈干脆就自己支了个小推车。
平时卖卖寿司三明治,再搭配着做些小点心带出去,每次带出去都是供不应求。一般来说这种摆摊的,只要口味好,基本都不愁卖。
撇去了家庭上方的阴云,一家三口齐心协力的向前奔,生活一下子就有了盼头。
岳玲是个要强的人,西尔维娅当初给她交的医药费,她在手里有了余钱后也开始一笔一笔的还。就譬如说现在,西尔维娅就收到了岳玲的第一笔还款。
看西尔维娅挑眉,霍予淮疑惑:“怎么了?”
西尔维娅按掉手机:“没事,有人给我打钱了。”
“岳玲?”霍予淮也想起来了,“也正常,谁也不喜欢平白无故欠着别人的。”
“我这两天听说了个小道消息,关于纪晋的。”
西尔维娅:“你不是秦驰吧?还打听这些?”
霍予淮摊手:“也不是刻意去打听的,就是无意中听到的。”
“说说?什么消息?”虽然对纪晋本人不感冒,但是能够听八卦,西尔维娅还是有些好奇:“他不至于那么短命吧,之前见他可没有什么异常。”
“不是性命攸关,但是受到的折磨也不轻。”霍予淮也不故意吊胃口:“纪晋排老二,他上面有个大哥。只是这两人不是一个妈而已,纪晋的妈妈上位不光彩。”
西尔维娅懂了,私生子啊,哪个世界都有。
霍予淮:“纪晋的母亲前些天过世了,纪晋这个不光彩出身的私生子也没落得好,听说现在被赶出了纪家。”
“如果只是这些,你不至于会提起。”西尔维娅把玩着茶杯把手:“总不至于他大哥赶尽杀绝吧?”
“差不多,”霍予淮也不否认:“虽然他大哥不曾亲自出手,可如今纪家是他当家,为了讨他的欢心,有的是人想要去找纪晋的麻烦。”
“我打听过了,在被赶出纪家的当天晚上,纪晋就被人打断了右手。曾经纪家给予的纪晋的所有东西,都被收了回去。”
西尔维娅好笑:“就盯着纪晋一个人,我也不是为私生子正名,搞出人命来也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世人都谴责女性,为什么这里面男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霍予淮:“无非就是柿子挑软的捏,纪唐要指着他爸吃饭,他当然不敢和对方撕破脸。但是纪晋,一个被养废了的纨绔子弟,现在亲妈又没了,拿捏他还是很容易的。”
西尔维娅:“被逼急了兔子也会咬人,那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而且是不是养废了,还真不一定。”
霍予淮:“你是说他故意藏拙?不过如今他右手断了,怎么也要休养个几个月,一时半会儿应该也做不出什么来吧?”
西尔维娅:“那可说不准,拭目以待吧。”
“也是,反正也和我们无关。”霍予淮也想的开:“真说起来还是老纪作孽,他若是好好的经营家庭,也不会有这些事。”
“世人贪花好色,没钱都尚且想着拈花惹草,更不用说有些钱的。”西尔维娅淡淡道:“无非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一个男人的情意不坚定了,很容易就会多生事端,绝对不会有风平浪静的日子。”
霍予淮总结道:“这倒是,还是家里清净些好,也没有那么多的糟心事。”
“岳玲开始还钱了,想来她的生活也步入了正轨。那蒋平呢?他和曹舒亚之间就那样耗着了?”
看西尔维娅笑了,霍予淮也跟着笑:“你别说你不知道,就你这喜欢看戏的性子,你会不关注?”
西尔维娅:“是,我确实关注着。没有了牵绊的女人,自由的像要飞。如果你见到如今的曹舒亚,一定不敢置信。”
“说来这样的天气,吃烧烤挺好,要不要出去尝试下?正好今晚有好戏看。”
霍予淮很少看西尔维娅这么俏皮,他站起身穿上羊毛大衣:“我是荣幸之至,但是我吃着你看着?别人还当我虐待你。”
西尔维娅:“那你回来之后给我烤上几串吧,这也算不上虐待了。”
如今已经到了初冬时节,大家出行基本都裹的严严实实的。西尔维娅也不例外,羽绒服加上帽子围巾手套,一样不落。
按着西尔维娅的指引,霍予淮一路开到了另一个行政区的夜市。在将车停好后,两人慢悠悠的往夜市走。
他们正处于下风口,凛冽的寒风吹过,霍予淮鼻子动了动:“似乎有羊汤的味道。”
“就是羊汤的味道,曹舒亚煲汤的手艺可是这里的一绝。”西尔维娅将围巾往上拉了拉,只露出眼睛部分。
她看了看密集的人群,目的地明确的往最里面的摊位而去。
越是靠里就越是热闹,这明显和美食经营不相符合。但越是靠里,羊汤的味道就越是浓郁。
霍予淮护着她:“难怪出门前你让我煲汤,估摸着我们回去正好能够喝到热乎的。一会儿见到她,我得要取取经。”
曹舒亚的摊子前方特别热闹,一边是两口大锅,锅里是热气腾腾的羊汤,一锅已经见底。另一边则是烧烤架,烧烤架后面站着一个身强体壮的大男人。
曹舒亚搅拌着汤锅,搅动之间羊汤的香气更加浓郁。
正好这会儿到了他们,霍予淮轻声道:“羊汤来一份大碗的,烤串儿就上羊肉串吧,再来几份蔬菜。”
听着这似曾相识的声音,曹舒亚抬头就见到了两人。她惊讶了下忙笑道:“两位快到里面坐吧,没想到是霍总和魏小姐来了,快请坐。”
张罗着两人坐下,曹舒亚很快就端来了一碗大份的羊肉汤,汤里有羊肉有萝卜,萝卜已经熬煮的接近透明,看着晶莹剔透。
西尔维娅拿过一边的勺子尝了口汤,汤汁甫一入口,她的眉毛就轻轻扬起。如此这般喝了两口,羊肉她是一口没动。
霍予淮就知道她是喜欢曹舒亚的手艺的,当即他就笑了:“一会儿她不忙的时候我和她取取经,第一次看你喜欢外面的食物。”
西尔维娅也不拒绝,小跟班学到了最后享福的是她,她为什么要拒绝?
摊子上曹舒亚的羊肉汤是不愁卖的,就看他们坐下的这一会儿,另一口大锅里的羊汤也已经见底。没买到的顾客有些失落:“老板娘,你这分量太少了。”
“我今天都提前下班了,还是没等到。”
“两锅根本不够卖啊。”
“老板娘,下次再加点!”
曹舒亚笑道:“不能再加了,再加我也忙不过来,口味上也要打折扣。吃串儿吧,大冬天的吃点串儿也热乎。”
“自从喝过了这里的羊汤,再喝别的就差了好多味道。”
“咱们去大饭店点碗羊汤似乎和这儿也差不了多少,这里还经济实惠!”
不管顾客们怎么抱怨,今晚的羊汤肯定是没有了。在顾客们三三两两的散去后,摊位上也清净下来,毕竟这会儿也到了深夜了。
曹舒亚在西尔维娅身边坐下,她看西尔维娅只抱着保温杯,面前的串儿一样都没动,不由有些惊讶,“魏小姐您今天怎么来了?是这些不合您胃口吗?”
西尔维娅:“你手艺很好,我只是不习惯在外面吃饭。今天特意过来,主要是想见见你。你和以前,有很大的变化。”
曹舒亚擦擦手:“是,我现在明白了,不要指望别人,多投资自己,多爱护自己最好。”
西尔维娅的眼神在烧烤摊后的男人身上一扫而过:“恭喜你。”
曹舒亚也大气:“谢谢,之前我一直顾及着蒋平,这么多年老梁一直没放弃,我觉得他也挺不容易的,一心在我这棵树上吊死。”
“挺好的,有人知冷知热,为你操心,挺好的。”西尔维娅看了眼夜市口的方向,眼神忽然有些微妙:“你和蒋平……不联系了?”
曹舒亚挥手:“他早就想逃离这个家,逃离我,我如今不过是顺着他的心意。老实说不再为他操心,不用什么事都想到他,我觉得特别轻松。”
“我像他这么大年纪的时候就守寡,我也曾经是个小姑娘,凭什么我得要一辈子都为他奉献牺牲?最后还落不到什么好处?我没有这么上赶着。”
“如今离了他我才发现我错过了多少,”曹舒亚看着街道:“以前一下班就匆匆回家,拼死拼活的工作赚钱,什么都顾不上,自己还搞的灰头土脸。”
“可现在我辞掉了厂里的工作,每天固定时间出摊儿,比起上班只多不少。还有人陪着,还有时间做别的事,似乎一下子所有的重担全都被移开了。”
“蒋平总说我限制他,可是在我看来,他才是我最大的拖累。如果不是他,我不会这么辛苦。当初老梁要和我结婚,他哭着喊着不让,我也如了他的意。”
“可是你看,他最后就是这样回报我的。”曹舒亚自嘲的笑了笑:“也罢,反正他也工作了,也用不着我操心了,我干什么也和他无关了。”
她起身去摊子边端出来一碗羊肉汤:“这会儿客人不多,特意给你留的,喝了暖暖身子。”
老梁拿了个小碗:“一起,你也累了。”
这两人在旁边分着喝一碗羊肉汤,霍予淮垂眸笑了笑,谁说只有年轻人的爱情炽热?中年人也不遑多让,虽然表面平静无波,内里却是波涛汹涌。
西尔维娅托腮看着他们,“为你们高兴,有人为你付出关心你照顾你,不让你撞的头破血流,挺好的。”
曹舒亚:“是,每次看到他这么好,我无数次的后悔我当初为什么要顾及蒋平?当然我更恨自己,我真的一点都不会爱惜自己,白白错过这么多年。”
老梁憨厚的笑笑:“没关系,我们还年轻,还有很多时间。只要最后是你,等再久也没关系。多吃点肉,这一晚上站着也累了。”
曹舒亚噗嗤笑出声:“你才是真的累,我还有个凳子坐着,你一晚上尽站在那儿烤串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