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财害命,会判几年?”
霍予淮举着手机录着视频:“情节恶劣的话和……”
话音未落,他脑袋稍稍一偏就避开了蒋平砸来的杯子。
蒋平要攻击霍予淮,自然就顾不上岳玲,此时岳玲就倒在沙发上大口大口的喘气。而蒋平呢,则是不管不顾,抓着茶几上的东西就往霍予淮身上砸。
毕竟在蒋平看来,一个成年男子的威胁性肯定是比女生大的,他若是先制住了霍予淮,随着他一同过来的那个女生自然不足为惧。
而且这个男人也没有强壮的肌肉,想来也是个弱鸡,蒋平觉得自己对上对方,还是有几分胜算的。更何况他这会儿情绪上头,下手自然更没个轻重。
可惜他想的很美好,但是奈何遇上了霍予淮这个bug。如此不过两分钟,蒋平就被霍予淮按在了旁边的沙发上。
岳玲气也喘匀了,她一把扯下刚刚束缚她的领带,恨恨的扔在蒋平的身上。看她起身要走,西尔维娅挑眉:“就这么走了?不追究他的责任?”
“我们若是晚来一分钟,你今天是个什么情况……”
岳玲也认出了西尔维娅和霍予淮,就是在电梯遇到的两人。她深吸口气:“我……我没有想要就此放过他,可是我爸爸妈妈还在等我,我太晚回去的话,他们会担心的。”
正说着,岳玲的电话响了,在看到来电人的时候,岳玲眼眶就红了。她仰头将眼泪憋了回去,这才接通电话:“喂,妈。”
“嗯,我遇到了两个朋友,现在在一起吃饭。”
她回头看了眼西尔维娅和霍予淮:“我知道,要是太晚的话我就去朋友家借宿。”
“嗯,你早点睡,你明天还要做检查,更要早点休息。”
“你别这么说,我有钱,我最近交了男朋友,他对我很好,钱的事你不要操心。”
“我明天一早就去交医药费,足够了。”
这么说了几句,岳玲才挂断电话,她搓了搓脸:“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
西尔维娅很认真:“不会,你很让人敬重。”
岳玲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谢谢你,我不敢和我妈说,我要是说我在外面做了那些事,她肯定接受不了的。”
“她要是不在了,家也就散了。”
在西尔维娅和岳玲说话的时候,霍予淮也拿到了蒋平的手机。在翻到联系人是妈妈那一栏的时候,霍予淮直接按了下去。
一看霍予淮的拨号对象,蒋平更是疯狂的挣扎。霍予淮膝盖跪在他背上,当即加重了几分力道:“老实点,不配合就直接送你去警局。”
曹舒亚今天是晚班,因为晚班有二十块钱的补贴。为了这二十块钱,她几乎天天上晚班。长久的日夜作息颠倒,让这个中年妇女看着远比同龄人要憔悴。
只是今天上班的时候,她总是有些心神不宁,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一样。但是想想也没什么不好的事,她有工作,儿子蒋平也优秀,甚至不日还要去国外念书。
日后都是光明的前程,等她退休了,她这辈子也有着落了。想着这些,曹舒亚的心慢慢放了下来。
直到她接到儿子蒋平的电话,听到对方是一个陌生的声音,曹舒亚大惊失色:“你是谁?你怎么有我儿子的手机?”
霍予淮很淡定:“我们现在在怡景新城21栋501房,两个小时没见到你的话,我就直接送他去警局了,杀人未遂可不是个小罪名。”
“你胡说什么?”曹舒亚怒道:“我儿子蒋平素来乖巧,他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做出你口中那样的事?你少血口喷人!”看同事们隐隐飘来的目光,曹舒亚压低了声音斥责道:“他从小就品学兼优,年年都是一等奖学金获得者……”
霍予淮也懒的和她掰扯:“我给你传个视频,你看完就明白了。”
“作为一个目击者,我自然巴不得将他送到警局,可是一去警局,他的一辈子就全完了。”
霍予淮也不和曹舒亚废话,很快就将他拍摄的视频发给了曹舒亚。看着视频里蒋平狠狠地勒住女生脖子的样子,曹舒亚如同五雷轰顶。
下一秒她再也无心工作,匆匆找车间主任请了假后,拦了辆出租车就往对方说的那个地址而去。
听说曹舒亚要来,蒋平瘫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他现在是不是该庆幸?庆幸对方没有直接将他送到警局?可是在外面有什么好?总是会受到各种管束,里面多自由?不想见的人就可以不见。
西尔维娅弯腰看着蒋平,蒋平丝毫不敢和西尔维娅对视,只是眼睛盯着沙发的暗纹,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霍予淮提溜过来一张椅子:“先坐吧,估摸着等她来还有一会儿。”
西尔维娅在沙发边坐下,她冲着岳玲招了招手,岳玲犹豫了下,在她身边站定。她看着西尔维娅:“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谢谢您今天帮了我。”
西尔维娅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坐,这样看着你仰的我脖子疼。”
岳玲依言在她对面坐下,只是疑惑的眼神一直跟着她。她算不上聪明,可绝对不傻,当然看的出来这里面是西尔维娅占主导地位。
西尔维娅:“我是魏雅,随便你怎么称呼。你母亲的手术费够不够?”
岳玲惊讶:“您似乎知道我很多事情,前期换肾以及最新阶段的护理应该够了,后续的我会想办法。”
西尔维娅:“我知道的当然还有很多。”
岳玲:“您……会不会觉得我不自爱?为了钱就和纪总……”
“我说过,你是个受人敬重的人,”西尔维娅打断她:“没有经历过别人的生活,没有资格评判别人,我认为你很好。”
岳玲垂头:“谢谢您,真的谢谢您。”
西尔维娅推过去纸巾:“擦擦眼泪,女生的眼泪都是福气,你掉的越多,剩下的福气就越少。”
岳玲慢慢的擦着泪珠,她看向蒋平:“我……我不曾想过他是这样的人。我以为他是真心想送我回家的,我没想到……”
“差一点……差一点我就死了,我要是死了,我妈妈怎么办?她还在医院等着我……”
西尔维娅刚要说什么,忽然侧目看着门外:“她来了。”
霍予淮过去打开门,门外正是惨白着脸的曹舒亚。她迅速的看了眼室内,见里面不曾真的有命案发生,最大的担忧忽然就减去了一半。
只是看着瘫在沙发上的蒋平,曹舒亚三两步的近前,她拍着蒋平的手臂:“你……你到底做了什么事?你说话啊?”
蒋平死气沉沉的盯着曹舒亚,不发一言。
霍予淮关好门走到客厅中间:“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就先说说事情的来龙去脉吧。”
他说的很详细,包括但不限于他们是什么时候跟着岳玲的,以及岳玲从酒店出来后遇到蒋平的情形,再到蒋平是如何行凶的,全都说的一清二楚。
曹舒亚瘫软在地板上:“造孽啊,我这是做的什么孽?”
她看着岳玲脖子上的勒痕,张嘴就要哭嚎。西尔维娅淡淡道:“这里的隔音可不好,你尽管大声。”
曹舒亚的哭嚎顿时憋在了嗓子眼儿里,她也知晓岳玲是受害人,想要蒋平不留下案底,她怎么都要求得岳玲的原谅。
当即她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岳玲身前,岳玲往旁边让了让,毕竟对方的年龄和她妈妈差不了几岁。
曹舒亚抓着她的裙角:“岳小姐,我知道蒋平他犯了很大的过错,但是他……他以前真的是个好孩子。他……他就是一时情绪上头蒙蔽了理智。”
“我们私了好不好?我赔你钱,哪怕是倾家荡产我都赔你……能不能不要去告蒋平……”
她说着锤着胸口,显然今天晚上遇到的事已经快要将她击垮了。
岳玲动了动腿,她想要避开曹舒亚的手,可是对方就像是抓住了落水的浮木一样,怎么都不肯松开。毕竟蒋平是她后半辈子唯一的指望,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去坐牢?
“岳小姐,我知道这很难为,蒋平他确实不值得原谅。可是你看在……看在我年纪轻轻就守寡,费尽辛苦才将蒋平拉扯成人的份上,你看在一个可怜的母亲的份上,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告发他?”
“他要是进去了,我也活不成了。我这辈子就为了他活着,他要是毁了,我也没指望了……”
客厅里只有曹舒亚嘶哑的哭声,听的岳玲都忍不住眼泪泛红。看到曹舒亚她就想到了自己的妈妈,如今居然奇异的很曹舒亚共情了。
西尔维娅和霍予淮是一贯的冷淡,毕竟他们经历的都太多了,很少有人能够撼动他们的情绪。
岳玲喘了口气:“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谁来理解我?我也是好人家出身的女孩儿,我妈妈病了还在医院等着医药费。”
“蒋平他想要钱,可那是我妈妈的救命钱,我不能给他。为钱不成,就想着害命,我若是死了,我爸妈就我一个女儿,他们怎么办?”
“是,我知道蒋平你看不起我。你们这种优等生,当然看不上我这样的女生。可如果不是被逼无奈,谁愿意去这样的地方?”
曹舒亚抹着眼泪:“我给你钱……我这两年工作,攒了几万块钱,我全都给你……我知道这些不够,可是我求你,你说个数字,我以后会慢慢凑给你的……”
“谁要你给钱?”一直瘫在一边的蒋平爆发了:“谁让你为我做什么多的?我不稀罕,我告诉你,我一点都不稀罕。”
“你总是说着为我好,总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可你从来都不曾问过我愿不愿意。”
“我告诉你,我不愿意,我不想当一个好学生。我也不想以后有什么好工作好前程,我就想谁都不要管我!”
“你以为我为什么拼了命的要去国外吗?只有去了国外我才能够摆脱你,我才能永远都见不到你!”
“你知道每次你对我说你有多么辛苦的时候我有多痛苦吗?我一点都不想有你这样的妈!”
曹舒亚大受打击,她撑着茶几:“你说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蒋平,你以前那么乖……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我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就是让你这么伤我的心的吗?我为了你以后有个好前程,不惜跪下来求人,我这么大年纪了……”
蒋平冷笑:“那是你自愿的,我从来都不曾要求你为我付出过。”
曹舒亚失魂落魄的坐在一边,眼泪流到嘴里,她才知道满是苦涩。
岳玲也没想到事态会进行到现在这样,她看了看状若癫狂的蒋平,再看看面前心如死灰的曹舒亚,她忽然觉得曹舒亚特别可怜。
真的,这个远比同龄人憔悴的女人忽然看着特别可怜。
西尔维娅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闹剧:“看到她,你怎么想?”
岳玲抚着脖子上的勒痕,她心里当然是想将蒋平送进去的,因为她真的差点就死了。可是看到曹舒亚,她又觉得对方特别可怜。
“魏小姐,您能不能把蒋平谋害我的视频发给我?”沉默了许久,岳玲才说了这么句话。
西尔维娅挑眉:“然后呢?”
岳玲继续道:“我不会把它交给警察,但是我会向蒋平的学校反应蒋平人品有问题,我相信学校会做出公正的处理。”
“我不是可怜蒋平,我是觉得她特别可怜,真的。我只是不想一个母亲,最后落得这样的境地。”
西尔维娅:“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我们晚来一分钟,你的家庭就不复存在了?”
“我想过,我也不甘心不去告发他。”岳玲苦笑:“可是看到她,我真的特别难过。我不是善良到无可救药,我只是不想一个母亲最后的希望全部破碎。”
“拥有一个杀人犯的儿子,对于一个母亲来说,这是致命的打击。她……她现在这样,受到的打击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