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晏是要龙驹制止薛彪发疯。
可当下,龙驹的举动却让薛彪变得更加暴怒。
和光立时便横剑架在了龙驹脖子上,问萧清晏:“杀吗?”
“且慢!”龙驹惊出一身的冷汗。
这蓝衣少年的剑术竟如此了得,他都没看清对方是如何拔的剑。
龙驹忙道:“这哨子是坞主交给我们三大头领的,哨声一响,不仅是头领自己的手下要听命,另外两位头领也必须要倾力配合,薛彪他这是抗命,你们且再等等,我留在坞壁内的人已经放出了焰火,二头领的人也马上就会赶到。”
果不其然,龙驹刚说完,独眼孙便带人冲了出来。
龙驹立刻大喊:“独眼孙,老子有要事禀告坞主,事关云中坞大计,云中哨响,我命你立刻拦住这只疯狗!”
独眼孙脚下一顿。
三头领不是要他与大头领一同宰羊,而是要他……拦住大头领?
纵使他心中疑惑,但云中哨既出,他就必须立刻遵令行事。
独眼孙一咬牙,将黑猴推到身后:“去找二头领来!”
黑猴愣怔:“刚才不是已经派人去了吗?”
“少废话,叫你去就去!”
黑猴一向都很听独眼孙的话,果真想也不想扭头就跑。
独眼孙叹口气,望向已杀红了眼的薛彪。
薛彪的红披风已经被血浸湿,攻不破萧家私兵的军阵,他便滥砍自己人来撒气,身周十步之内无人敢靠近。
要拦他,只能拿命去拦。
眼见独眼孙带着人,与薛彪的手下相互厮杀,龙驹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先让大头领和二头领的人两败俱伤,稍后我的人马就会赶来,你放了我,我们一同合作拿下云中坞,如何?”
萧清晏弯了弯嘴角:“若你能助我成功进到云中坞,可以考虑。”
龙驹狡诈,他手下的匪兵们亦然。
赶到后见自家三头领被擒,也不急着救人,先是和独眼孙一起对付薛彪,却又不抢在独眼孙前头,而是做出以独眼孙为首的架势,跟在后方摇旗呐喊。
独眼孙心如明镜,奈何薛彪早已经被他激怒,此时一定要置他于死地,根本不听他的劝说。
他带来的人死伤过半,自己也渐渐脱力,眼前斧影重重,心凉了半截。
二头领诸葛弘带着黑猴等人赶到时,薛彪的血斧也恰好劈向了独眼孙。
“住手!”
“老大!”
诸葛弘和黑猴同时出声大喊。
奈何斧已落,血飞溅。
黑猴眼睁睁看到老大独眼孙被劈成了两半。
短暂的空白惊醒后,黑猴猛地吐了出来,眼泪控制不住夺眶而出。
他推开来扶他的人,不管不顾地冲向了薛彪。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可谁又会在乎他一个小卒?
诸葛弘带人一拥而上,趁着薛彪后背空虚,将薛彪打晕了过去。
黑猴也被乱哄哄的人群洪流挤开了。
他没有出色的身手和智计,也没有过人的胆色,他甚至没有一个匪兵该有的残忍,这些年若非独眼孙护着,他早就死了。
刚才一刹那涌上的热血被拍散,黑猴便再也没了勇气去杀薛彪报仇。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爬到独眼孙的尸体旁,泣不成声:“老大……”
独眼孙是二头领诸葛弘的得力干将,但他的死也未能让诸葛弘放在心上。
诸葛弘控制住局面后,目光锐利地瞪向龙驹。
“龙驹,你竟敢帮着外人,让兄弟们自相残杀?”
龙驹冷哼道:“我看是你没安好心,故意把这条疯狗放出来坏我的事,诸葛,你想借刀杀人,做梦!速去传话给白爷,我有要事要禀告。”
恶人先告状都能如此理直气壮,条理分明。
萧清晏都忍不住在心中赞他一句。
只可惜,龙驹现在还被萧清晏绑着,以至于他的话实在站不住脚。
果然,就听诸葛弘道:“我看你是成了别人的阶下囚,想要引狼入室。”
诸葛弘心中也是纳闷。
龙驹明明是去引诱肥羊入陷阱的,可如今怎么反倒他自己被肥羊给捆了?
萧清晏看明局势,当下的情形,龙驹已经没有了施展的余地。
但他心眼太多,为防他多言坏事,萧清晏示意和光打晕了龙驹。
她缓步上前,对诸葛弘展袖作揖:“在下河东柳徽,自关中而来,昨夜偶然结识了这位龙三头领,方知原来这天险之地已经有主,便想劳他代为引荐,绝无敌对之心,方才妄动干戈纯属误会一场。”
若非她身边有扈从相随,刀甲林立,诸葛弘还真要以为这只是个文弱士子。
“你想见我们坞主?”
萧清晏道:“落难漂泊之人,想向坞主寻个庇护。”
诸葛弘冷笑:“巨财傍身,随从相护,我看柳郎君可不像是需要寻求庇护之人,倒是你身后那些流民还像些。”
萧清晏轻叹一声:“可惜,无片瓦遮头,无立锥之地。”
诸葛弘不同于薛彪,他沉稳理智,顷刻间便能明白萧清晏话中的意思。
手上有钱,手下有人,想要一个容身之地绝非难事。
但萧清晏想要的,是一个占据地利、足以据守一方的天险之地。
天水岭,恰如是。
虽然,萧清晏这一行人十分可疑。
但若是真能将他们招揽到云中坞,坞壁必然实力大增。
诸葛弘不敢贸然做主:“足下若真有诚意,就得守我们云中坞的规矩,想见坞主,可以,但只能你一人前往。”
钱凤和聂尧几乎异口同声:“不行!”
萧清晏想了想,对诸葛弘说道:“在下倒是诚意十足,可二头领却不肯以诚待我,既然互不信任,至少要让我带够二十人,贴身护卫,否则我一介文士,何以自保?”
诸葛弘谨慎地思忖。
只带二十人,即使放他们进了坞堡,也兴不起什么大浪。
他最后阴恻恻地提醒一句:“柳郎君可要想清楚了,一旦进了云中坞,若做不成自家兄弟,便只能做孤魂野鬼了。”
萧清晏伸手作请:“有劳二头领带路。”
聂尧正要跟上,却被钱凤塞了个满怀。
钱凤把昏死过去的龙驹塞给了他,小声道:“把这家伙拎去,家主不能带人进去,可他的人全在里头。”
龙驹毕竟是云中坞的三头领,把他抓在手里,还怕他手下那些匪兵不听使唤?
不就是人嘛,用别人的,更好。
聂尧深深觉得,钱凤这小子是越来越阴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