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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穿着新式制服的士兵追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剪子和鹿子霖那半截辫子。

白嘉轩下意识护着辫子,拉着秦浩就要跑。

秦浩忽然心中一动,溥仪是1912年2月退位,由于县城信息闭塞,剪辫子的命令现在才传到这里。

“达,粮食。”

秦浩挣脱白嘉轩的手,跳上鹿子霖的马车,白嘉轩跟鹿三这才想起来粮食不能丢,赶紧架着马车往外跑。

可是这么一耽搁,马车已经被士兵围了起来。

“嘿,还敢跑,麻溜下来,把辫子剪了,不然有你们好看的。”当兵的威胁道。

一旁的鹿子霖还在哀嚎:“我的辫子哟~~~”

白嘉轩双手作揖:“官爷,这辫子不能剪啊,要掉脑袋的。”

“掉什么脑袋,这都民国了,大清朝都没了,皇帝都退位了,谁能要你们脑袋。”

白嘉轩懵了,他一个偏居一隅的小地主,一辈子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县太爷了,大清朝、皇帝那都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存在,现在这些当兵的却张口闭口大清朝没了。

还没等白嘉轩反应过来,一个当兵的就拿起剪刀,手起刀落把白嘉轩的辫子给剪了下来,。

“我的辫子~~”

秦浩看着失魂落魄的白嘉轩安慰道:“达,既然当兵的都说剪辫子不碍事,剪了就剪了嘛。”

他早就看白嘉轩的鼠尾辫不爽了,不仅难看,而且还容易长虱子,剪掉之后顺眼多了。

“几位大哥,我达这辫子也剪了,是不是可以放我们回去了?”

几个士兵剪掉鹿三的辫子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走吧走吧。”

眼见士兵拿着白嘉轩三人的辫子扬长而去,秦浩忽然灵机一动。

回去的路上,白嘉轩跟鹿三都是一副大难临头的表情,鹿子霖却一时垂头丧气,又一时盯着二人笑。

白嘉轩本来心情就够郁闷的,被他笑得发了毛,怒道:“你笑个甚。”

“嘉轩,你不留辫子原来是这个样,太招笑了。”

白嘉轩伸手推了鹿子霖一下,差点把他摔下马车:“你个狗日的还好意思笑,要不是为了你那车粮食,浩儿也不会回头,我们的辫子都不会被剪了。”

鹿子霖自知理亏,不过还是嘟囔了一句:“我又没让他帮我护粮食。”

这下可把白嘉轩给彻底惹毛了,一把拽住鹿子霖的衣领:“你狗日的再说一遍。”

“咋,你还要打人嘛,来你打,反正辫子没了,我也活不成了,你也活不成嘞,咱俩一块死。”

被鹿子霖这么一说,白嘉轩不禁悲从心头来,再也没心思找鹿子霖的麻烦。

见白嘉轩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秦浩从怀里取出一份报纸。

“达,你看这上面写的啥?”

白嘉轩虽说没念过太多书,但他识字,读个报纸还是没问题的。

“奉旨朕钦奉隆裕皇太后懿旨:前因民军起事,各省响应,九夏沸腾,生灵涂炭……”

念完报纸,鹿三还是一脸懵逼,白嘉轩却一把按住秦浩的胳膊:“浩儿,这报纸哪来的?”

“路过城门街市的时候,地上捡的,达,我看路上好多人辫子都剪了,报纸上说的应该是真的。”

白嘉轩双手无力垂下,喃喃自语:“大清没了,皇帝没了?我们该怎么办?”

“达,姑父说过,千百年来王朝更替,皇帝是谁,咱们庄稼人照样种地。”

白嘉轩闻言眼里终于有了神采:“对,咱庄稼人靠种地过活,又不靠伺候皇帝过活,管他呢。”

鹿子霖摸了摸后脑短的有些扎手的头发,抽了口旱烟:“难道这天真的要变了?”

回到白鹿村,白嘉轩三人“时兴”的发型就引起了全村老少的围观。

“嘉轩你辫子咋没了?”

“子霖你们去城里交粮咋还把辫子也给交了?”

鹿子霖叉着腰,得意洋洋的道:“你们懂个球,天变了,大清朝没了,皇帝也没了,还留着这辫子做啥。”

村民们明显不相信鹿子霖的话,这家伙经常满嘴跑火车,于是村民们把白嘉轩给围了起来。

“嘉轩你跟俺们说说,到底出啥事了嘛。”

白嘉轩脑子还是有些乱,用力挤出人群,往家里赶去。

鹿子霖见众人不相信他的话,反而去问白嘉轩,顿觉不爽:“你们问他有个球用,浩儿,把你那报纸拿来,我给他们念念……唉,你别走啊……这孩子跟他达一样,小气着呢。”

秦浩停下脚步,回头走到鹿子霖坐着的马车前,狠狠一巴掌拍在马的屁股上,马吃痛之下,嗷的一声就往前蹿了出去,站在马车上的鹿子霖差点一脑袋栽下来,只能狼狈地抱着马车边缘的护栏冲自家赶车的长工大喊。

“快让这畜生停下来。”

“小混蛋,跟你爹一样讨人厌!”

……

回到白家,秦浩刚进门就看见白嘉轩在跟白秉德讲县城里发生的事情。

白秉德满脸的不可思议:“大清这么多年咋说没就没了呢?”

直到秦浩拿着那份报纸念给白秉德听,他才终于敢相信这是真的。

“大清没了,那以后咱们的税交给谁呢?”

这个问题看似好笑,实则蕴含了白秉德一生的智慧,对于白家这样的小地主,没有世家大族的底蕴,无法参与到政治斗争当中,但他很清楚,皇权不下乡,只要有人收税,就要用到白家,就要保护白家的利益。

白家从来不是一个单纯独立的存在,而是深深嵌在这片土地上,千百年的小地主阶级。

“爷,这份报纸让我想到一个生意。”

“哦,我娃又有甚好主意嘞?”白秉德笑盈盈的问。

秦浩指了指白嘉轩脑后。

白嘉轩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臭小子,你也来笑话达。”

“达,我的意思是,咱家可以去收辫子。”

白嘉轩跟白秉德闻言都愣了一下:“你不是说,大清没嘞,不用再留辫子了吗?还收辫子做啥?”

秦浩正色道:“辫子对于咱们虽然没用,但是对于洋人可大有用处。”

“洋人?洋人什么时候留辫子了?”白嘉轩听得一头雾水。

“洋人不留辫子,可是洋人喜欢戴假发啊。”

假发在欧洲的流行可以追溯到更早的时期。15世纪末,由于梅毒等疾病的流行,假发开始被用来掩盖脱发和皮肤病症。此外,假发也被视为一种身份的象征,尤其是在上流社会,没有头发被认为是对声誉的损害。

到了17世纪,法国国王路易十三和路易十四都因为脱发而公开佩戴假发,进一步推动了假发的流行,20世纪初假发不仅在欧洲上层社会流行,也逐渐普及到更广泛的社会阶层,最具代表性的就是欧洲的法官、律师都会佩戴假发,被视为威严的象征。

白秉德把秦浩拉到跟前:“娃,这些你都是从哪听来的?”

“姑父经常会跟同窗、好友通信,我看上面写的挺有意思的,就记住了。”

朱先生已经成为秦浩的甩锅利器,反正在白秉德跟白嘉轩眼里,朱先生就不是一般人。

白秉德点上旱烟,大口大口地吞云吐雾:“嘉轩,你去一趟西安,跟那的洋行打听打听。”

“好嘞,我明天就去。”

“还等个球的明天,现在就收拾东西,趁着天还没黑赶到县城。”

白秉德不耐烦的催促,他很清楚,一旦这笔买卖要是真能做成,将会是怎样泼天的财富。

“唉,我这就走。”

白嘉轩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就让鹿三赶着马车匆匆离开了白鹿原。

“爷,这事要是能成,我算不算立功了?”

白秉德笑得脸上的皱纹都能夹死苍蝇了:“算,何止是立功,你就是咱们白家的大功臣。”

“奖励最好落在实处。”

“那就给你二两银子?”

秦浩摇摇头,伸出手指:“我要一成的利润。”

白秉德脸上的笑容僵住:“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这个您就别管了,我现在用不上不代表以后用不上,说不定我还能用这笔钱挣更多钱呢。”秦浩一本正经的道。

白秉德有些迟疑,虽然他不清楚洋人对假发的需求量有多少,但既然是能卖给洋人的东西,肯定不便宜,一成的利润或许是一笔巨款。

见白秉德犹豫,秦浩又添了一把火:“我还有一个挣钱的法子,不过得先拿到我的那份再告诉你们。”

“这孩子跟我们还藏着掖着呢,好,这一成利润,我允你了,不过事先可说好,你那挣钱的法子要是赔了,可得从你那里扣。”

“那就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臭小子……”

望着秦浩一副生怕他反悔的表情,白秉德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掌,跟秦浩击掌为誓。

……

五天之后,白嘉轩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一进屋连水都没顾上喝一口,就拉着白秉德钻进里屋,连老太太都没让进去。

二人在屋内一直谈到深夜,第二天一大早白嘉轩就带着沉甸甸的一口小箱子去了县城。

一连好几天,鹿子霖都没在村里看到白嘉轩,不由心生疑惑。

“二豆,这些天看见过你嘉轩达了吗?”

二豆一个劲的摇头:“没……没看着。”

鹿子霖看着他那副傻眼,直摇头,心里却更加纳闷,虽说秋收已经过去,地里没之前那么忙了,可依旧有不少农活要干,白嘉轩不在白家就少了一个重要劳力。

“这狗日的又在闹什么幺蛾子呢?”

就在鹿子霖抽着旱烟蹲在村口戏台,百无聊赖地望着村外时,石头忽然从村口的牌坊跑了过来。

“子霖达,你猜我在县城瞧见谁了?”

鹿子霖不以为意:“谁啊?”

“嘉轩达,你猜我看到他在干啥?”石头鬼头鬼脑的问。

鹿子霖放下旱烟:“干啥?总不能是找女人吧?”

“不是找女人,嘉轩达在收辫子。”

“辫子?”鹿子霖重复了一遍,随后指了指石头被剪成短寸的后脑勺:“就收这个?”

“对,就是人家剪掉不要的辫子。”

鹿子霖皱着眉头:“这狗日的收这玩意干嘛?”

“谁说不是呢,而且还不便宜呢,二十个铜子一根辫子,城里的人都在笑他傻。”石头讥讽道。

鹿子霖敲了敲旱烟杆:“可不就是傻嘛,那大清都没了,要这辫子有个球用,丢在地上都没人捡,偏他当个宝。”

“可不是嘛。”

嘲笑过白嘉轩,鹿子霖心情好了不少,背着手哼着小曲就回了家。

鹿泰恒看着这个平日里游手好闲的儿子,皱了皱眉:“什么事这么高兴,捡到钱了?”

“那倒没有,不过看白家亏钱,比我捡钱还要高兴。”

鹿子霖绘声绘色的把白嘉轩在县城里收辫子的事说了一遍,那感觉就好像他亲眼看见的一样。

鹿泰恒闻言却皱起眉:“二十文一根辫子?收了多少?”

这下还真把鹿子霖给问住了。

“那应该不老少,就连石头的辫子都给他剃了。”

鹿泰恒越琢磨越不对劲:“白家花那么多钱收辫子,会不会是……大清还有光复的一天?”

鹿子霖吓了一跳,下意识摸向后脑勺:“那没辫子的岂不是要拉去砍头?”

“爷,达,朱先生说过,大清回不去了。”

一旁的鹿兆鹏说道。

“朱先生真这么说?”

“嗯,白浩也这么说。”

鹿泰恒咂咂嘴:“这就更奇怪了,好好的收辫子做什么?”

“爹,要不明天我去县城看看白嘉轩搞什么鬼?”

“嗯,去看看也好。”

第二天一大早,鹿子霖踏着朝阳就踏上了前往县城的道路,若是以往他是不会起这么早赶路的,但是一天不搞清楚白嘉轩收辫子是做什么,他一天睡不安稳。

上午八点钟鹿子霖就赶到了县城,果然在最繁华的街道上看到了白嘉轩,他正在给人剪辫子,更让鹿子霖惊讶的是,白嘉轩收辫子的价钱居然涨到了25个铜子。

“嘉轩,你收这破玩意干啥?”

白嘉轩见到鹿子霖不禁心生警惕,敷衍道:“收辫子还能干啥,卖给戏班呗。”

“戏班用得着这么多辫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