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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王爷还在就好了,格格哪里用这么着委屈求全……”

奶嬷嬷只有心疼,不由回头望了望二所方向,心里也做了一番比较。

两人都是同年嫁进宫的皇子福晋,可如今境遇大不相同。

八福晋是主子,没人敢在她面前扎刺。

奶嬷嬷却见识了区别,就是不敢“拱火”,都隐下没说。

董鄂氏如此肆意,就是因为外头娘家得圣心,宫里婆婆也是宠妃。

要是自家格格当年指婚给九阿哥,日子会不会更随心肆意些?

主仆两人说这话,就有丫鬟来禀告,二所来人。

正如舒舒所预料的,等到见了齐嬷嬷,知晓了她的来意,八福晋并没有拿娇,而是带了几分矜持道:“正好得了二两好茶,要是你家福晋下晌有空,可以过来坐坐……”

齐嬷嬷躬身道:“自是有空的,那老奴就先回了。”

八福晋点头,示意奶嬷嬷放赏。

奶嬷嬷这会儿倒是没有托大,塞了荷包,亲自送出来。

等到奶嬷嬷回转过来,不由得念道:“阿弥陀佛!总算九福晋懂事,没有拖着……这不管如何,面上总要好好的,才不会让那些烂了心肝的下流东西继续嚼舌……”

原来八阿哥之前已经提过九阿哥夫妇要过来“致歉”之事,也希望两妯娌化解之前嫌隙。

八福晋之前不以为然,不乐意轻飘飘的放过冒犯了头所的董鄂氏。

不过经过昨天的事,想到那恶心的“流言”闹到御前,八福晋也没有底气继续端着架子。

*

既是说好了下晌拜会,舒舒就估摸着时间。

等到中午,陪着九阿哥用了膳,舒舒就吩咐小椿去东厢房取了宝石盆景。

昨天就挑出来,不过因当时九阿哥突然昏厥,顾不上了,还没有收拾出来。

九阿哥见了,想起昨天在厢房外听得那些话,如今走礼还要动用妻子的嫁妆,心里觉得别扭,好像吃软饭似的。

他想起从刘家追缴回来的两箱子物件,有些不是御赐的,从炕柜的抽屉了拿了钥匙,递给舒舒:“前头书房的箱子,你得空叫人重新归拢归拢,要是有能用的就用……”

舒舒没有拒绝,东西抬回来时她扫过几眼,大部分都是不能动的,少数能动的,都是极体面的东西,以后走礼也好。

不过她想起一件事,道:“之前同爷说的跟五伯说的事,要是爷没说,就算了……”

之前是想用那个做证据来证明刘嬷嬷贪墨的,如今对比起谋害主子、偷窃御赐之物的罪名,贪污些小项圈、小手镯什么的,还真是不算什么了。

九阿哥又想起回门那天的事,舒舒明明都发现了端倪,却不敢自己明说,反而拐弯抹角的。

他神色带了郑重:“以后不许再那样,显得爷跟大傻子似的……有什么话跟爷直接说,爷信你……”

舒舒收了笑容,带了几分严肃,点了点头:“我暂时信爷这一句,不过爷也要答应我,有什么事情别瞒我,两人彼此商量着来……”

“商量?”

九阿哥面上带了不信,口气也有些犯酸:“汗阿玛也好,娘娘也好,都信着你……就连老十,都说让爷听你的……撑腰的这么多,往后哪里还有爷说话的余地……”

“没有爷,我算什么人呢?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

舒舒很有自知之明。

铁打的儿子,流水的媳妇。

更不要说,名义上是一妻多妾,可中间还夹着一个侧福晋等级。

有皇帝直接指的侧福晋,例如四阿哥的小年糕。

还有因“生育有功”请封的侧福晋,例如四阿哥以后的李侧福晋,现下的李格格。

五福晋、七福晋为什么地位尴尬,不就是长子是宠妾庶出?

好像在历史上,那两位因生育长子,也是侧福晋。

只看大阿哥如今的地位,与惠妃眼下的排位,就晓得男人对长子到底不同。

要是自己因几句好话飘了,那才是取祸之道。

*

估摸到了未初,舒舒就换了出门的衣裳,葛纱袍子,香云纱马甲,看着十分清爽。

除了宝石盆景,舒舒没有预备别的。

二所现下,只有吃食拿得出手。

不过入口的东西本就避讳,又是才出了厨房之事,舒舒自然不会节外生枝。

跟着的人是小椿与核桃。

到了头所门口,许是八福晋已经交代的缘故,门口的太监并没有叫人在外头候着,一边打发人去通传,一边领了舒舒一行进了院子。

舒舒虽说来过一次,可那是在掌灯后看不真切,而且只在前院。

跟着小太监,一路走到正院,舒舒才发现头所的精致。

前院还没有什么,正院这里,南边是一排半米高的陶瓷大缸,里面是盛放的美人蕉与合欢花。

正房门口的甬道两侧,则是砌着两个半尺高的花坛,一侧种着金丝海棠,一侧种着石榴,亦是花期,满院子的繁花锦簇。

舒舒看着,心中咋舌不已。

都是银子堆的。

宫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内务府供着。

这些不在规制里的东西,自然要掏银子布置。

这花与树都不是新栽的,那布置的自然是头所的主人——八阿哥。

舒舒又想磨牙了。

从这院子的精致,就能看出八阿哥对这门亲事的期待。

对比之下,九阿哥做了什么?

最初的时候闹着要退婚……

看来不仅她与八福晋可以算作“对照组”,连九阿哥与八阿哥都是“对照组”!

可是面对个憨憨能如何?

算了,掏了银票,总算还算大方……

八福晋得了通传,并没有托大,神情依旧矜持,却是主动迎了出来。

“八嫂!”

舒舒抬起右手,行了抚鬓礼。

八福晋亦是回礼。

要是客气些,她可以称呼舒舒一声“九婶”;要是想亲近,称一声“九弟妹”也行,八福晋却是连句称呼都没有。

真要说起来,两人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多是不欢而散,还真的没有听到过八福晋叫人。

饶是都晓得要下个台阶,可八福晋依旧是带了不自在,僵硬的很。

等到让到屋子里,宾主入座,气氛就安静下来。

舒舒硬着头皮,面上带了愧疚道:“前几日我们夫妻口角,倒闹到头所来,扰了八嫂,实是对不住……”

八福晋瞥了舒舒一眼,没有立时开口。

实际上,她心中也颇为后悔。

即便她看董鄂氏不顺眼,也不该做的那样明显。

用这些吃食,针对的不是董鄂氏,而是九阿哥。

看着九阿哥这阵子的身体好一阵孬一阵的,董鄂氏那些不能吃冷食的话不是无的放矢,八福晋也是心虚,怕自己的所作所为传到康熙与宜妃耳中。

还有自己的丈夫,也因那个埋怨了自己。

得罪九阿哥夫妇,在她眼中不算什么,却不愿意丈夫埋怨自己。

只是她素来傲气惯了,说不得软话,好一会儿才点点头道:“过去就过去了,记得没有下一回……”

舒舒就从小椿手中接了礼盒,递到炕几上,亲自打开来:“没有什么好东西,只有个盆景颜色搭配的还算过得去,给八嫂摆着玩儿……”

看着华丽的锦盒,美轮美奂的珊瑚红宝石富贵满堂盆景,八福晋挑挑眉,想起最早的不痛快就是外头对两人嫁妆的比较,心中嗤笑一声,不肯露怯,吩咐奶嬷嬷道:“不好偏了九福晋的好东西,我之前得了那个羊脂玉项圈找了来……”说着,对舒舒道:“料子是好料子,只是我不爱羊脂玉,瞧着你平日里简朴……嗯,拿着赏人使吧……”

这姿态实在讨厌,口气也轻蔑,可舒舒神色不变,没有拒绝的意思。

自己掏出宝石盆景,换点儿东西怎么了?!

就是自己不稀罕,赏人送礼也是好的。

这以后一年到头,人情往来少不得,多一件是一件。

八福晋本就是故意拿着话刺人,眼见着舒舒笑吟吟神色不变,自己露出惊诧来。

奶嬷嬷捧出锦盒来,脸上笑得僵硬,眼神恋恋不舍的黏在锦盒上。

舒舒见了,心中有数,这指定是好东西,笑着示意小椿接了,道:“那就谢谢八嫂的项圈,明儿十五,不知八嫂怎么走?”

八福晋带出了不自在,用帕子压了压嘴角:“我去启祥宫,倒是正好与你顺路……”

舒舒想要的,也不过是人前和睦,眼见八福晋还没有倔到家,点头道:“那我明儿等八嫂……”

八福晋是不会作态,舒舒走完了过场,也懒得敷衍,便道:“那就不扰八嫂……”说着,起身做辞。

八福晋没有留客的意思,只点点头。

奶嬷嬷背后腹诽归腹诽,眼见着自家小主子没动,就陪笑着送出来,不忘了给主子讨功:“我们福晋说的谦逊,实际上这项圈是蒙古那边送的,我们格格也看重……”

舒舒点点头,配合着说道:“八嫂富贵,东西自是好的,我占了大便宜……”

奶嬷嬷多看了舒舒好几眼,实没有想到她待人这样和气。

要知道因为赵嬷嬷、刘嬷嬷之事,在下一层的宫人之中,九福晋就差被传成凶神恶煞的夜叉。

比自家格格有城府,往后得留意,别让自家格格吃了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