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垠沙漠，热浪如潮。
张炁五人刚站稳身形，沙漠深处那几股强大的气息已经逼近到百里之内。沙尘滚滚中，隐约可见九道身影正快速移动，每个人脚下都踩着沙浪，如同踏浪而行。
“九个，都是金仙初期。”墨渊快速判断，“不，最中间那个是金仙中期。看装束……是西天佛土的叛僧。”
“叛僧？”玄苦脸色一变，“佛土出事了？”
“恐怕是。”张炁握紧混沌剑，“准备迎敌。”
九道身影在百丈外停下。
为首的是个身穿破旧袈裟的光头和尚，面容枯瘦，双眼深陷，但浑身散发出的煞气却与佛门慈悲格格不入。他手中握着一串骷髅头骨制成的佛珠，每个骷髅眼眶中都燃烧着幽绿鬼火。
“阿弥陀佛。”和尚双手合十，却念出一声诡异的佛号，“贫僧‘鬼佛’，恭候诸位多时了。”
玄苦上前一步，怒目而视：“鬼佛？你是三百年前叛出大雷音寺，堕入魔道的那个鬼佛？”
“正是贫僧。”鬼佛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黑牙，“玄苦师弟，三百年不见，你倒是出息了，居然成了火种传人。可惜啊，今日就要陨落在此了。”
“就凭你们这些叛徒？”青阳冷笑。
“当然不止。”鬼佛拍了拍手。
沙漠四周的沙丘忽然蠕动起来，从中爬出密密麻麻的黑色甲虫。每一只都有拳头大小，甲壳上烙印着扭曲的佛经文字，散发着浓郁的尸臭。
“尸佛虫！”玄苦惊呼，“你们竟然炼制这种邪物！”
“为了迎接贵客，自然要准备周到。”鬼佛阴笑，“这些尸佛虫以佛门高僧的尸骸为食，最喜欢的就是你们这些身怀佛门功法的修士。被它们咬上一口，佛力就会迅速溃散，最后化为一具干尸。”
他看向张炁：“张道祖，九幽之主有令，只要你们交出火种，可以留你们全尸。否则，就让尸佛虫把你们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张炁没有回答，而是看向玄苦：“这些叛僧，你能对付吗？”
玄苦深吸一口气：“鬼佛交给我。他当年是我师兄，堕入魔道后，我一直想清理门户。其他八个……需要你们帮忙。”
“八个金仙初期，我们四个对付，没问题。”凌雪拔剑，“青阳、墨渊，你们左右包抄。张兄，你压阵。”
分工明确，战斗一触即发。
鬼佛见谈判无望，也不再废话：“杀！一个不留！”
九名叛僧同时出手，每人手中都出现一件邪佛教器——骷髅禅杖、人皮木鱼、骨笛、血钵……这些本该是佛门法器的东西，此刻却散发着滔天邪气。
尸佛虫群也如潮水般涌来。
“动手！”
玄苦率先冲出，菩提心火全力爆发，化作一尊金色佛像虚影，一掌拍向鬼佛。
鬼佛狞笑，骷髅佛珠散开，化作九颗狰狞鬼头，咬向佛像。
另一边，青阳的太阳真火、凌雪的寒霜剑火、墨渊的天衍道火同时绽放，与八名叛僧战在一起。
张炁没有立刻参战，而是仔细观察。
他注意到，这些叛僧虽然修为不弱，但战斗方式很诡异——他们似乎不惧受伤，甚至故意用身体硬接攻击。而每次受伤，伤口处都会涌出黑色血液，血液滴在沙地上，竟然能催生出更多的尸佛虫。
“他们在用自身精血喂养尸佛虫！”张炁看出端倪，“不能拖，必须速战速决！”
他正要出手，忽然心中警兆大生。
脚下的沙地毫无征兆地塌陷，一只覆盖着黑色鳞片的巨手从地底伸出，抓向他的脚踝！
“地底还有埋伏！”
张炁反应极快，混沌剑下斩，与巨手硬碰一记。
铛——！
金铁交鸣声中，巨手被斩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喷出腥臭的黑血。但巨手的主人似乎毫无痛感，反而更加用力地拉扯，想把张炁拖入地底。
“给我出来！”
张炁暴喝，混沌原力爆发，硬生生将地底那东西拽了出来。
那是个三丈高的怪物，半人半虫，上半身是人形，下半身却是蜈蚣般的躯体。它全身覆盖黑色鳞片，双手是锋利的骨刃，口中不断滴落腐蚀性的唾液。
“九幽魔物‘地龙佛’。”墨渊一边战斗一边提醒，“这是佛门修士被九幽污染后，与沙漠毒虫融合的怪物。小心它的毒液和地行能力！”
地龙佛发出嘶哑的咆哮，再次扑来。
张炁眼神一冷，不再保留。
“琉璃帝剑·三式——斩业！”
七彩剑光如虹，这一次不再是试探，而是全力一击。剑光过处，地龙佛的身体被从中劈开，黑血喷溅，染黑了大片沙地。
但诡异的是，被劈成两半的地龙佛并没有死，反而化作两只较小的个体，继续攻击。
“分裂再生？”张炁皱眉，“那就烧了你！”
他左手虚握，净世琉璃火凝聚成一柄火焰长矛，投掷而出。
嗤——！
火焰长矛贯穿一只地龙佛，琉璃火在它体内爆发，瞬间将其烧成灰烬。另一只见状，转身就想钻入地底逃跑。
“跑得掉吗？”
张炁一步踏出，混沌剑斩落，将这只也钉死在沙地上。
短短三息，解决两只地龙佛。
但战局并没有好转。
玄苦那边，鬼佛的实力超出预期。他虽然堕入魔道，但对佛门功法的理解反而更加诡异刁钻。玄苦的菩提心火被他用邪佛功法层层化解，渐渐落入下风。
“师弟，你的佛火还欠火候啊。”鬼佛狞笑，骷髅佛珠化作一只巨口，咬向玄苦的脖颈。
玄苦急忙后退，但还是慢了一步，肩头被咬下一块血肉。伤口迅速发黑，尸毒开始蔓延。
“玄苦！”张炁见状，就要过去支援。
但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沙漠深处，忽然传来一声悠长的佛号：
“阿弥陀佛——”
这声佛号清澈纯粹，蕴含无上佛力。所过之处，尸佛虫群如遭雷击，纷纷爆体而亡。连那些叛僧的动作都停滞了一瞬。
一道金色身影从沙漠尽头走来。
那是个身穿朴素僧衣的老和尚，面容慈祥，手持一串普通的木制佛珠。他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跨越百丈距离，转眼就到了战场中央。
“师……师尊？”玄苦看到来人，声音颤抖。
老和尚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苦儿，三百年了，你还是放不下。”
他又看向鬼佛：“孽徒，你还要执迷不悟到何时？”
鬼佛看到老和尚，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但很快被疯狂取代：“老不死的！你还活着？”
“老衲不死，就是为了清理门户。”老和尚双手合十，“今日，该了结了。”
他抬起手，木制佛珠散开，悬浮在空中。
“大日如来咒——净化。”
佛珠发出无量佛光，照亮整片沙漠。在这佛光之下，叛僧们发出凄厉惨叫，身上的邪气如冰雪消融。连鬼佛的骷髅佛珠也纷纷炸裂，鬼头化为青烟。
“不——！”鬼佛怒吼，想要反抗，但佛光已将他完全压制。
老和尚走到他面前，一指点在眉心。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徒儿，去吧。”
鬼佛身体一僵，眼中的疯狂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清明和悔恨。
“师尊……我错了……”
说完最后一句话，他的身体化作金色光点，消散在佛光中。
其余八名叛僧也在佛光净化下，纷纷倒地，邪气尽去，恢复了原本面貌——虽然已经油尽灯枯，但至少死前找回了本心。
战斗，就这样突兀地结束了。
老和尚收起佛光，看向张炁五人。
“老衲‘慧明’，大雷音寺最后一位守寺僧。诸位施主，随我来吧，大雷音寺……等你们很久了。”
他转身朝着沙漠深处走去。
张炁五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路上，玄苦低声向众人解释：“慧明师尊是三百年前大雷音寺的方丈，也是我的授业恩师。鬼佛师兄堕入魔道后，师尊自责没有教好弟子，自罚守寺三百年，不见外人。没想到今日他会亲自出来接我们。”
“大雷音寺到底发生了什么？”张炁问，“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叛僧？”
慧明头也不回地答道：“三百年前，九幽的渗透就已经开始了。他们用‘终焉佛经’诱惑寺中弟子，声称能让人快速领悟佛法真谛，实则是在污染佛心。等老衲发现时，已经晚了。”
他顿了顿：“大雷音寺的菩提心火本源，就是在那场动乱中被污染了。老衲用毕生修为将其封印，才没让污染扩散。但代价是，大雷音寺从此封闭，与世隔绝。”
“那现在……”玄苦欲言又止。
“现在封印快撑不住了。”慧明叹息，“所以老衲感应到你们靠近时，才冒险出来接引。菩提心火的本源，需要真正的火种传人来净化。”
说话间，前方出现一座残破的寺庙。
寺庙依山而建，虽然破败，但依旧能看出当年的恢弘。山门上“大雷音寺”四个大字已经斑驳，但隐约还能辨认。
“到了。”慧明推开寺门，“进来吧，时间不多了。”
五人踏入寺中。
寺内空无一人，只有满地的落叶和蛛网。大殿中央，供奉着一尊金色佛像，佛像胸口处镶嵌着一枚拳头大小的金色晶石——那就是菩提心火本源。
但此刻，晶石表面已经覆盖了一层灰黑色的纹路，如同血管般蔓延，几乎要将整个晶石染黑。
“污染程度……比想象中严重。”墨渊推了推眼镜，“如果不及时净化，最多七天，本源就会彻底转化为终焉之物。”
慧明看向玄苦：“苦儿，你是菩提心火的传人，只有你能净化它。但过程会很危险，你可能会被污染反噬，甚至……堕入魔道。”
玄苦双手合十：“师尊，弟子愿意一试。”
“等等。”张炁忽然开口，“前辈，净化过程中，我们能否帮忙？”
“可以，但风险更大。”慧明看向张炁，“你们四人的火焰与菩提心火同源，如果能将力量注入玄苦体内，能提升净化成功率。但一旦失败，五个人都会被污染。”
五人相视一眼。
青阳第一个开口：“干！来都来了，怕什么？”
凌雪点头：“我没意见。”
墨渊推了推眼镜：“风险与收益成正比，值得一试。”
张炁看向玄苦：“开始吧，我们帮你。”
玄苦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多谢诸位。”
五人盘膝坐下，将玄苦围在中间。
净化，即将开始。
而在大雷音寺地底百丈深处，一双血红的眼睛缓缓睁开。
眼睛的主人舔了舔嘴唇：
“五个火种……真是丰盛的大餐啊。”
“等你们净化到最关键的时候……就是我出手的最好时机……”
黑暗中，响起了贪婪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