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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赴约前的心理建设

周日傍晚五点四十分,许兴文站在父亲家楼下,手里提着林允儿精心挑选的礼物——给父亲的高丽参礼盒,给继母金秀雅的护肤品套装,给裴珠泫的新款耳机。

他抬头看向七楼那个熟悉的窗户。那是他十岁到十八岁住过的地方,也是父母离婚后,他毅然搬离的地方。八年了,这是他第二次踏进这个小区——第一次是两个月前,父亲心脏病发作住院前夜,他匆忙回来取病历。

“紧张吗?”林允儿挽着他的手臂,轻声问。

许兴文点点头,又摇摇头:“说不清楚。不是紧张,是……陌生。这个楼,这个小区,甚至这个城市的一部分,对我来说都像另一个时空。”

林允儿握紧他的手:“记得我说的话吗?就当是去朋友家做客。不需要一下子变得亲密,只需要人在那里。”

“嗯。”许兴文深吸一口气,“走吧。”

电梯缓缓上升,许兴文盯着跳动的数字,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十岁时第一次搬进这里的兴奋;十五岁时父母在客厅激烈争吵的那个雨夜;十八岁高考结束后,他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

“叮”的一声,七楼到了。

门已经开了条缝,里面传来裴珠泫欢快的声音:“是哥哥来了吗?”

2. 玄关的尴尬与善意

门完全打开,裴珠泫穿着居家服,头发随意扎成马尾,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开心:“哥!允儿欧尼!”

她先拥抱了林允儿,然后犹豫了一下,才轻轻抱了抱许兴文。这个拥抱很短暂,但许兴文能感觉到妹妹的克制——她想表现得亲密些,又怕他反感。

“快进来,爸爸在厨房帮阿姨的忙,我去叫他们。”裴珠泫说着,朝屋里喊,“爸!哥哥和允儿欧尼来了!”

许兴文在玄关换鞋时,注意到鞋柜里有一双崭新的男士拖鞋,蓝色的,他的尺码。标签还没完全撕掉,显然是新买的。

“爸昨天特意去买的。”裴珠泫小声说,“他说你以前的拖鞋早就扔了,也不知道你现在穿什么码,还打电话问我要了你鞋子的照片去对照。”

许兴文看着那双拖鞋,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父亲是个粗枝大叶的人,年轻时很少关心这些生活细节。现在却会为了他的一双拖鞋,专门去商场挑选,还仔细核对尺码。

“谢谢。”他对走过来的父亲说。

许宰民——许兴文的父亲,今年五十八岁,头发已经花白大半。他围着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看到儿子时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平静:“来了?坐吧,饭马上好。”

他的语气很平常,像是儿子只是下班回家吃饭。但许兴文注意到了他握着锅铲的手指微微发紧,还有他快速扫过自己全身的眼神——那是在确认儿子是否安好。

“叔叔好。”林允儿乖巧地鞠躬,“这是给您和阿姨的礼物。”

“来就来,带什么东西。”许宰民接过礼物,脸上露出笑容,“允儿是吧?常听兴文提起你。进来坐,别客气。”

金秀雅也从厨房出来了,在围裙上擦着手:“兴文来啦!快坐快坐,还有一个汤就好了。”

她的热情中带着小心翼翼,眼神不时瞟向许宰民,像是在寻求指示。许兴文记得,上次在医院见面时,她也是这样的神情——想要亲近,又怕越界。

“阿姨好。”许兴文点头致意,“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你们能来我就高兴。”金秀雅眼睛弯成月牙,“珠泫,给哥哥倒水啊,别傻站着。”

3. 餐桌上的微妙气氛

晚餐很丰盛。辣炖鸡块、烤五花肉、海鲜饼、各种小菜摆满了桌子,中间还有一大锅热气腾腾的泡菜汤。都是家常菜,但能看出花了心思。

“听说兴文喜欢吃辣炖鸡块,我特意多放了点土豆。”金秀雅给许兴文夹了一大块鸡肉,“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许兴文道谢后尝了一口。味道很好,但和他记忆中的味道不一样。母亲做的辣炖鸡块更辣些,父亲做的偏甜,而这盘……是另一种味道。属于金秀雅的味道。

“很好吃。”他说。

金秀雅明显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更自然了:“好吃就多吃点。允儿也多吃点,你们当艺人的,平时都吃得少吧?”

“今天破例。”林允儿笑着说,“这么好吃的菜,我一定要多吃点。”

餐桌上的对话起初有些生硬。大家聊天气,聊最近热播的电视剧,聊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裴珠泫努力活跃气氛,讲练习生时期的趣事,林允儿也分享了些娱乐圈的见闻。许宰民偶尔插话,大部分时间在默默吃饭,但许兴文注意到,父亲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落在他身上。

“兴文最近工作忙吗?”许宰民终于问了个与儿子直接相关的问题。

“还好,最近手术量正常。”许兴文回答,“上周做了台复杂的心脏移植,患者恢复得不错。”

“心脏移植……”许宰民顿了顿,“风险很大吧?”

“嗯,但患者才二十五岁,不移植的话可能撑不过今年。”许兴文说,“手术做了八个小时,很累,但成功了就值得。”

他说这些时,语气很专业,像是在汇报工作。但许宰民听得很认真,甚至还问了几个问题——不是医学问题,而是“手术那么长时间,你怎么吃饭休息”这样的生活问题。

“中间有半小时休息,吃了能量棒。”许兴文说,“我们习惯了。”

“习惯也不能不当回事。”许宰民皱眉,“你从小胃就不太好,这么折腾身体受不了。你阿姨说给你准备了参茶,走的时候带上,平时泡着喝。”

许兴文愣住了。父亲记得他胃不好。这么多年了,他还记得。

“谢谢。”他低声说。

“父子之间说什么谢。”许宰民摆摆手,但耳根有些发红。

4. 旧物与回忆

饭后,裴珠泫拉着林允儿去房间看她的练习生视频,金秀雅在厨房收拾。许兴文和父亲坐在客厅,一时间陷入沉默。

电视开着,放着无聊的综艺节目,但两人都没在看。

“你房间……还留着。”许宰民突然说,“要不要去看看?”

许兴文惊讶地抬头:“我的房间?”

“嗯,你搬走后,你阿姨说要改成储藏室,我没让。”许宰民站起身,“一直留着,偶尔打扫一下。你有些东西还在里面。”

许兴文跟着父亲走向走廊尽头的那扇门。他的手放在门把上时,竟然有些颤抖。

推开门,房间和他离开时几乎一模一样。书架还在原来的位置,上面整齐地排列着高中时的课本和参考书。书桌上摆着台灯,旁边还有他十八岁生日时母亲送的钢笔——虽然母亲已经再婚,移居海外,多年没有联系。

床铺得整整齐齐,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相框。许兴文拿起来看,是小学毕业时的一家三口合影。照片上的父母还很年轻,他站在中间,笑得没心没肺。

“这张照片……”许兴文喃喃道。

“你搬走时落下的。”许宰民站在门口,没有进来,“我想着,也许你哪天会回来拿。”

许兴文环顾这个房间。墙壁上还有他贴过的球星海报的痕迹,书架角落里塞着一本翻烂的漫画书,窗台上那盆多肉居然还活着——虽然长得有些潦草,但确实活着。

“这盆多肉……”他走过去看。

“你阿姨在照顾。”许宰民说,“她说好歹是条命,不能让它死了。”

许兴文轻轻触碰多肉的叶片。它在他高考前最紧张的时候来到这个家,母亲说是“缓解压力的绿色”。后来母亲离开,他以为这盆植物很快就会死,没想到它撑到了现在。

就像这个家,虽然破碎过,但还在继续。

“爸。”许兴文突然开口,声音很轻,“这些年……您过得好吗?”

这个问题问出来后,两个人都愣住了。许兴文没想到自己会问,许宰民没想到儿子会问。

沉默了很久,许宰民才说:“还行。你阿姨人不错,珠泫也很懂事。就是……”他顿了顿,“就是总觉得少点什么。”

少什么?少那个十八岁就离开家的儿子,少那个七年只见了三次面的长子。

许兴文没有接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道歉?他不觉得自己有错。安慰?他还没学会如何与父亲亲密地交谈。

“你工作重要,我知道。”许宰民继续说,“当医生救人,是好事。我就是……有时候担心你太累。新闻里老说医生过劳,我看着就心惊。”

“我会注意的。”许兴文说。

“光说没用。”许宰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这是我一个老同学开的养生会所,他专门做中医调理。我给你预约了,下周去做个理疗。别推辞,我都付钱了。”

许兴文接过卡片,看着上面手写的预约时间和父亲的名字。父亲的笔迹还是那样,刚劲有力,但有些颤抖了——年纪大了。

“谢谢。”他说。

“又说谢。”许宰民转身往外走,“出来吧,允儿她们该等急了。”

5. 厨房里的对话

许兴文走出房间时,听到厨房里传来金秀雅和裴珠泫的对话。

“……妈,您别紧张,哥哥今天态度很好啊。”

“我知道,我就是怕说错话。你爸昨晚一宿没睡,翻来覆去的,我就知道他紧张。”

“爸爸也真是,明明想哥哥想得不得了,见了面又装严肃。”

“他啊,就那样。对了,我给兴文准备的参茶你记得提醒他拿,还有那些小菜,我都用保鲜盒装好了,他一个人住,肯定不好好吃饭……”

许兴文停在走廊里,没有继续往前走。他听到金秀雅声音里的担忧,听到裴珠泫语气里的无奈,也听到了那个他从未正视过的事实——父亲想他,继母关心他,妹妹在乎他。

而他,把自己封闭了太久。

“站这儿干什么?”林允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许兴文回头,看到她温柔的眼睛。“没什么。”他说,“就是……听到一些话。”

林允儿走到他身边,轻声说:“听到了?那就记住。你父亲,你继母,你妹妹,他们都是真心对你好的人。也许方式不完美,但心是真的。”

“我知道。”许兴文低声说,“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慢慢来。”林允儿握住他的手,“你已经在这里了,这就是最好的回应。”

6. 离别时的那个瞬间

晚上九点,许兴文和林允儿准备离开。

“这么早就走?”裴珠泫有些不舍,“再坐一会儿嘛。”

“明天还有手术,要早点休息。”许兴文说。

金秀雅已经忙开了,从厨房里提出大包小包的东西:“这些你带走。参茶,小菜,还有些水果。一个人也要好好吃饭,知道吗?”

许兴文看着那些东西,哭笑不得:“阿姨,这也太多了,我吃不完。”

“吃不完放冰箱。”许宰民说话了,“总比饿着强。”

他又从储藏室提出一个袋子:“这个也带上。”

“这是什么?”许兴文接过,发现很沉。

“你小时候最爱吃的柿饼。”许宰民说,“老家亲戚寄来的,我记得你喜欢。一直给你留着,再不吃要坏了。”

柿饼。许兴文确实爱吃,尤其是奶奶做的。但奶奶去世后,他就很少吃了。没想到父亲还记得,还特意留着。

“谢谢……”许兴文说,然后顿了顿。

一个词在他喉咙里打转,那个他七年没有说出口的词。

父亲看着他,眼神里有期待,也有小心翼翼。

许兴文深吸一口气,声音很轻,但足够清晰:

“谢谢阿爸。”

时间仿佛静止了。

许宰民整个人僵在原地,眼睛睁大,嘴唇微微颤抖。金秀雅捂住嘴,眼眶瞬间红了。裴珠泫看看父亲,又看看哥哥,眼泪掉了下来。

阿爸。

不是“爸”,不是“父亲”,是“阿爸”。那是许兴文十岁前的叫法,是撒娇时的称呼,是亲密时的表达。父母离婚后,他再也没叫过。

七年了。

许宰民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流下来。这个五十八岁的男人,经历过离婚、再婚、心脏病,从未在人前掉过泪。但现在,因为儿子的一声“阿爸”,他哭得像孩子。

“你……”他声音哽咽,“你叫我什么?”

许兴文也红了眼眶,但他努力微笑:“阿爸。我叫您阿爸。”

金秀雅转过身去擦眼泪,裴珠泫扑进母亲怀里抽泣。林允儿站在许兴文身边,轻轻握着他的手,给他力量。

许宰民向前走了一步,又停住,似乎想拥抱儿子,又怕被拒绝。许兴文看到了他眼中的犹豫,也看到了那份深藏的渴望。

于是,他主动伸出手,拥抱了父亲。

那个拥抱很笨拙——两个都不擅长表达情感的男人,身体僵硬,手臂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但那个拥抱也很温暖,隔着衣物,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对不起。”许宰民在儿子耳边说,声音嘶哑,“对不起,兴文。爸爸……爸爸这些年,对不起你。”

许兴文的眼泪终于掉下来。他摇头,却说不出话。

不需要道歉了。或者说,道歉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一刻,这个拥抱,这声迟到了七年的“阿爸”。

他们分开时,两人都满脸泪痕,却又都在笑。

“路上小心。”许宰民拍拍儿子的肩,“常回来。”

“嗯。”许兴文点头,“我会的。”

7. 回家的路上

电梯里,许兴文还提着大包小包,林允儿帮他拿了一些。两人都没说话,但气氛是轻松的。

坐进车里,许兴文没有立刻发动引擎。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还好吗?”林允儿问。

“嗯。”许兴文睁开眼睛,眼里有泪光,但笑容真实,“比想象中好。虽然还是有点尴尬,虽然还有很多话没说……但我发现,我在改变。一点点,很慢,但确实在改变。”

“你叫他‘阿爸’的时候,我差点哭了。”林允儿说,“你父亲也是,他哭得像个孩子。”

“我知道。”许兴文看向七楼那个亮着灯的窗户,“我看到他哭了。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他老了。头发白了,背也有点驼了。而我,浪费了七年时间和他怄气。”

“现在开始也不晚。”林允儿轻声说,“你们还有时间。”

车子驶出小区,汇入首尔夜晚的车流。许兴文看着窗外的霓虹灯,心里有一种奇特的平静感。

和解不是一瞬间的事。今晚的晚餐依然有尴尬,对话依然生硬,他依然没有完全接受那个家。但他迈出了第一步——他回去了,他尝试了,他叫出了那声“阿爸”。

这就够了。剩下的,交给时间。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裴珠泫发来的消息:【哥,爸爸在你走后一直坐在沙发上发呆,然后突然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谢谢你,哥哥。真的谢谢你。】

许兴文看着那条消息,眼睛又湿了。

他回复:【照顾好阿爸。下周我再回去。】

发送之后,他看向身边的林允儿:“谢谢你,允儿。如果不是你,我今天不会来。”

“是你自己决定的。”林允儿说,“我只是推了你一把。”

“那也要谢谢你推我。”许兴文认真地说,“谢谢你让我明白,和解不是原谅别人,是放过自己。”

车子在红灯前停下。许兴文看着红灯倒数的数字,想起父亲流泪的脸,想起那声“阿爸”说出口时心里的释然。

也许,这就是新的开始——不是忘记过去的伤痛,而是带着伤痛继续前行;不是假装一切完美,而是接受不完美,然后在裂缝中寻找光。

绿灯亮了。

许兴文踩下油门,车子继续向前。后视镜里,父亲家的小区越来越远,但那份刚刚建立的连接,却越来越清晰。

他知道,下周日他还会回来。也许依然会尴尬,依然会有说不出口的话,但他会回来。

因为那里有等他的人,有叫他“阿爸”的父亲,有叫他“哥哥”的妹妹,还有一个正在学习如何重新成为家人的自己。

夜深了,首尔的灯光如星河般璀璨。在这个普通的周日夜晚,一个家庭的裂缝,被一声迟来的“阿爸”,轻轻缝合了一针。

虽然距离完全愈合还很远,但至少,针已经穿过了线。

剩下的,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