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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谷镇的“入口”,与其说是一道门,不如说是一个象征性的界限。几根歪斜插入地面的、被风沙侵蚀得看不出原色的木桩,拉着几道带着铁锈和倒刺的、勉强算是栅栏的铁丝网,中间留出一个可供两匹马并行的缺口。没有守卫,没有检查,只有一种无形的、混合着警惕、冷漠与绝望的气息,从镇子内部弥漫出来,如同实质的瘴气。

当楚离率领着数十名骑着雄壮沙行蜥蜴、装备精良、神情肃杀的护卫,如同一道黑色的钢铁洪流,踏入这个缺口时,原本在镇子边缘或蹲或坐、眼神麻木地看着荒原的零星居民,如同受惊的蜥蜴般,迅速缩回了阴影之中,只留下一道道窥探的目光,从破烂的窗棂、棚屋的缝隙后投射出来。

镇内的景象比远处观望时更加不堪。狭窄而泥泞(某种粘稠的、散发着异味的暗红色泥浆)的街道两侧,挤满了低矮歪斜的棚屋。空气中混杂着汗臭、排泄物、劣质酒精、腐烂食物以及一种淡淡的、类似放射性尘埃的刺鼻气味。一些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人蜷缩在角落里,眼神空洞;而另一些则穿着混杂了兽皮和金属片的粗糙护甲,身上带着伤疤和武器,眼神凶狠而警惕地打量着这支突兀闯入的队伍。他们看到楚离等人坐下的沙行蜥蜴和精良的装备时,眼中先是闪过贪婪,但随即被护卫们身上那股经历过血火厮杀的凛冽气势所慑,大多按捺住了心思,只是默默地注视着。

“大人,这里比情报描述的还要……混乱。”巴顿策骑紧跟在楚离身侧,手始终按在腰间的剑柄上,低声道,“几乎没有秩序可言。”

楚离目光平静地扫过街道,【镜瞳】无声运转,快速分析着环境结构、能量流动以及隐藏在暗处的恶意。他能感觉到,这片土地深处弥漫着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比顽固的混沌侵蚀,影响着生活在此地所有人的心性,滋长着暴戾与绝望。

“去镇子中心,或者,看起来最像‘权力中心’的地方。”楚离下令道。

队伍沿着最宽阔(其实也仅能容纳三匹马并行)的街道向镇内深入。越往里走,建筑稍微“规整”了一些,出现了一些用更大石块垒砌的、带着简陋招牌的店铺——主要是出售昏黄水晶原矿、劣质武器、粗糙的酒水和一些看不出来源的肉干。但所谓的“规整”,也只是相对而言。

最终,他们的目光锁定在了一座建立在裂谷边缘最高处、由粗大原木和厚重金属板搭建的三层建筑上。这栋建筑比其他棚屋都要高大坚固,门口悬挂着一个用巨大兽头骨和交叉矿镐制成的、没有任何文字的标识,门口或坐或站着几个身材魁梧、气息彪悍、身上带着浓郁血腥味的守卫。这里,显然就是裂谷镇实际掌控者的巢穴。

楚离的队伍毫不避讳地直接来到建筑门前,沙行蜥蜴沉重的脚步和铠甲的碰撞声,立刻引起了守卫的警觉。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一个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缺了一只耳朵的壮汉上前一步,恶声恶气地吼道,他身后的几名守卫也纷纷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眼神不善。

巴顿正要上前交涉,楚离却抬手制止了他。他端坐于沙行蜥蜴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名守卫头目,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本爵,楚离,帝国星辰骑士,星陨郡合法领主。现在,叫你们管事的出来说话。”

“领主?”那刀疤脸守卫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个混杂着错愕和讥讽的丑陋笑容,“哈哈哈!哪里来的雏儿,敢在裂谷镇冒充领主?老子在这里混了十几年,只认黑疤老大的规矩!什么狗屁领主,在这里不好使!识相的赶紧滚,不然把你们扒光了扔进裂谷喂石蚰蜒!”

他身后的守卫们也发出一阵哄笑,显然根本没把楚离的话当回事。在这里,帝国的律法早已形同虚设,力量才是唯一的真理。

楚离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是淡淡地重复了一遍:“叫你们管事的,出来。”

他的语气依旧平静,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有冰冷的星璇开始缓缓旋转。

刀疤脸被楚离那无视的态度激怒了,狞笑一声,拔出腰间一把带着锯齿的砍刀:“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兄弟们,给我……”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楚离只是看了他一眼。

没有任何预兆,刀疤脸壮汉那嚣张的表情瞬间凝固,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巨力扼住了喉咙。他手中的砍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双手死死地抓向自己的脖子,眼球暴突,脸上充满了极致的痛苦与恐惧。他周身的空气仿佛都在微微扭曲,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不过两三个呼吸的时间,在周围守卫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刀疤脸壮汉那魁梧的身躯,如同被抽干了所有水分般,迅速干瘪、萎缩,最终化作一具覆盖着灰败色泽的干尸,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碎成了几块!

混沌星力——生命汲取!

并非邪恶的巫术,而是混沌星力对生命能量的一种绝对掌控与剥离。对付这种被混沌气息深度侵蚀、灵魂已然扭曲的暴徒,楚离没有丝毫手软。

死一般的寂静!

门口剩下的几名守卫,脸上的狞笑和嚣张瞬间被无边的恐惧所取代,他们看着地上那具诡异的干尸,又看了看端坐在蜥蜴背上、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楚离,双腿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几乎要瘫软在地。这是他们无法理解的力量,是超越了刀剑和寻常魔法的、如同神罚般的恐怖!

“现在,可以叫你们管事的出来了吗?”楚离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淡,却如同丧钟般敲击在剩余守卫的心头。

“是……是!大人!小的这就去!这就去!”一个机灵点的守卫连滚爬爬地冲进了建筑内部。

很快,一个身材异常高大、几乎有两米多、穿着镶嵌着昏黄水晶的粗糙金属铠甲、脸上布满纵横交错黑色疤痕的光头巨汉,在一群凶神恶煞的手下簇拥下,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他便是裂谷镇的土皇帝——“黑疤”戈尔。

戈尔的目光先是扫过地上那具干尸,瞳孔微微一缩,随即落在楚离身上,那眼神如同打量猎物的凶兽,充满了暴戾与审视。

“就是你,杀了我的人?”戈尔的声音如同两块岩石摩擦,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他周身散发着LV4巅峰的狂暴气息,混杂着浓烈的血腥味和一丝微弱的、与这片土地同源的混沌侵蚀感。

“清理了一个不懂规矩的噪音源而已。”楚离平静地看着他,“你就是这里的掌控者,戈尔?”

“是又怎样?”戈尔咧嘴,露出满口黄牙,“小子,不管你是什么来头,在裂谷镇,就得按我黑疤的规矩来!跪下,献上你的坐骑、武器和所有财物,我可以考虑留你一个全尸!”

他显然对自己的实力和手下充满自信,虽然楚离刚才的手段诡异,但他并不认为对方能抗衡他整个势力。

楚离摇了摇头,似乎有些遗憾:“看来,沟通是无效的。”

他不再废话,直接从沙行蜥蜴背上一跃而下,轻飘飘地落在戈尔面前数米之处。

“找死!”戈尔怒吼一声,他身后那群亡命徒手下也纷纷发出怪叫,挥舞着武器就要一拥而上。

然而,楚离只是抬起了右手,对着前方虚空,轻轻一握。

混沌星力——空间凝滞!

嗡!

一股无形的力场瞬间笼罩了以戈尔为首的前排数十名暴徒!他们前冲的动作骤然僵住,如同陷入了无形的泥沼,举起的武器停滞在半空,脸上凶狠的表情凝固,连眼珠都无法转动!只有眼神中流露出无边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戈尔是其中实力最强的,他疯狂催动体内的狂暴能量,周身肌肉贲张,皮肤下仿佛有蚯蚓在蠕动,试图挣脱这无形的束缚。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吼,竟然勉强能让头颅微微转动,死死地盯着楚离,眼中充满了疯狂的杀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你……你到底是谁?!”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楚离没有回答,只是并指如剑,对着前方那一片被凝滞的空间,轻轻一划。

一道细微的、灰蒙蒙的混沌气流,如同切开奶油的热刀,无声无息地掠过。

噗噗噗噗……

一连串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湮灭声响起。那些被空间凝滞力场困住的暴徒,从最外围开始,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连同他们手中的武器、身上的护甲,一个个悄无声息地分解、消散,化作最基础的能量粒子,湮灭于无形!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戈尔身后那数十名凶悍的手下,便已消失了大半!只剩下寥寥几个落在最后、未被力场完全覆盖的幸运儿,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向后逃窜,发出惊恐的尖叫。

戈尔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消融,目眦欲裂,心中的恐惧终于压倒了暴戾。他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如此真切,如此无法抗拒!

“不……不要杀我!”戈尔发出了绝望的哀嚎,之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我投降!我愿意臣服!裂谷镇……是你的了!求你别杀我!”

楚离的手指停在半空,那缕灰色的混沌气流距离戈尔的额头仅有寸许。他淡漠地看着这个前一秒还不可一世的土皇帝,此刻如同摇尾乞怜的野狗。

“臣服?”楚离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你的臣服,毫无价值。”

他指尖的气流微微吞吐。

戈尔吓得亡魂皆冒,急忙喊道:“有价值!有价值!我知道星陨郡的秘密!我知道哪里能找到‘纯净’的昏黄水晶矿脉!我知道……我知道一些关于西边‘那片扭曲之地’的传说!我还知道总督府的人在暗中收购一种特殊的紫色矿石!”

最后那句话,让楚离的动作微微一顿。他收回了指尖的混沌气流,但那空间凝滞的力场依旧存在,牢牢禁锢着戈尔。

“说下去。”楚离命令道,声音不容置疑。

在死亡的威胁下,戈尔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包括几条未被大规模开采、能量相对稳定的昏黄水晶矿脉位置;一些流传于本地部族中、关于裂谷深处偶尔会出现空间异常、甚至有奇异光芒闪烁的传说;以及最近半年,确实有疑似总督府背景的神秘商人,在高价收购一种只产于裂谷最深处、伴随着强烈空间波动偶尔出现的、散发着微弱紫光的奇异矿石碎片。

楚离默默记下这些信息,尤其是关于紫色矿石和裂谷深处空间异常的情报,这很可能与星陨之地有关。

“巴顿。”楚离转头。

“属下在!”巴顿立刻上前。

“将此人收押,严加看管。他还有用。”楚离吩咐道,随即目光扫过那些瘫软在地、或是躲在远处瑟瑟发抖的戈尔残部,以及周围那些从棚屋中偷偷窥视、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茫然的居民。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灌注了混沌星力,如同滚滚雷声,清晰地传遍了整个裂谷镇:

“吾名楚离,帝国星辰骑士,星陨郡领主!自即日起,裂谷镇乃至整个星陨郡,依帝国律法治理!往昔一切仇杀、劫掠、无序,至此终结!”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力量,仿佛蕴含着天地法则,重重地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

“凡愿遵守律法,安居乐业者,本爵予以庇护!凡持械作乱,祸害乡里者——”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扫过全场,最终落在地上那具刀疤脸的干尸和周围那些湮灭的痕迹上。

“——犹如此辈!”

冰冷的宣告,伴随着眼前铁一般的事实,让整个裂谷镇陷入了一种死寂般的恐惧与震撼之中。他们知道,裂谷镇的天,变了。一个拥有着他们无法理解、无法抗衡力量的领主,来了。并且,以最直接、最残酷的方式,宣告了他的统治。

楚离不再理会众人的反应,对巴顿吩咐道:“清理这座建筑,作为临时领主府。张贴安民告示,宣布基本律令。同时,派人接管镇内所有关键位置,尤其是那几条主要矿脉的出口。”

“是!大人!”巴顿轰然应诺,眼中充满了振奋。他知道,跟随这位领主,他们必将在这片混乱之地,开辟出一片新的天地!

楚离转身,望向裂谷镇深处,那道仿佛吞噬一切的巨大地裂,眼神深邃。

星陨郡的秩序,将从这血与火的洗礼中,艰难地开始建立。而通往星陨之地的道路,似乎也在这片混乱与绝望之下,显露出了一丝微弱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