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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岭南诡录 > 第170章 决意出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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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指向的那个方向,雾气凝固如墙。

十四点八海里。

这个数字在我脑中跳出,精准,冰冷,不带任何情绪。

船尾,螺旋桨依旧在发出被死死绞住的空转悲鸣。那只巨大的章鱼怪在海里疯狂翻滚,腥臭的浪涛拍打着我们这艘随时会散架的破船。

武胜靠着船舷滑坐在地,胸口像是破了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暗红色的血沫。

“回去。”

我放下手,转身走向船舱。背上的阿King像一块烧红的铁,身体的每一次痉挛都透过衣物传递过来。

“怎么回?”武胜的声音沙哑不堪,他想撑着栏杆站起,身体却不听使唤,又重重地跌坐回去。

我没回答。走进船舱,将第二枚“防波石”放在那台特殊设备的屏幕旁。两股守护念力交叠,屏幕上狂乱的能量噪点被再次梳理,来时的那条航线,重新变得清晰。

返航的路,死一样寂静。

水下的那些东西没再攻击,只是无声地伴游。那些巨大的阴影,像是为我们送葬的队伍。

当船头终于撞开雾气,乔治市码头的灯光猛地刺入眼帘,一种强烈的剥离感攫住了我。仿佛我们刚从另一个时空的尸体里爬出来,身上还带着那边的腐臭。

码头上站着一个人影。

沈琬。

她换了一身干练的黑色冲锋衣和战术长裤,身后不是警察,而是一队沉默的码头工人。不,他们只是穿着工人的衣服,那股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军人气质,骗不了人。

我们的破船歪歪扭扭地靠岸,立刻有人跳上船,不由分说地将武胜和阿King抬了下去。叶知秋紧跟在后,语速极快地交代着武胜的伤情。

我最后一个下船,脚踩在坚实的混凝土地面上,那艘破船的摇晃感,却像是钻进了我的骨髓里。

“情况我同步收到了。”沈琬走到我面前,递过来一个军用加密通讯器,“跟我来。”

她领着我走向一艘半新的拖网渔船,体积比我们之前那艘大了近一倍。几个“工人”正在船上进行最后的焊接,电焊的弧光将他们的脸映得惨白。

“加厚了双层船壳,换了远洋级引擎。声呐和短波电台也装了,但在‘卡邦’里能传多远,看天意。”她指着船上的设备,语速飞快,“阿King破解的工厂数据显示,‘水底衙’在东南亚布了一张大网,这艘‘圣船’是他们计划里的一把屠刀,用来献祭整片海域的能量场。这里已经被我的人划为军事演习禁区,这是我能为你们争取到的全部窗口期。”

她的坦诚,像手术刀一样精准。我们是一支没有番号的孤军。

“那三位老先生,在等你。”她朝码头边一间临时仓库偏了偏头。

仓库里,那位“鲁玛”阿公盘腿坐在草席上,身边还有两位同样枯瘦的老人。他们面前,摆着十几个黑色的石块和一堆用芭蕉叶包裹的深褐色粉末。

我走进去,将那卷羊皮海图放在他们面前。

“‘月涌’要来了。”阿公睁开眼,指着墙上的一张现代潮汐表,“午夜之后,一个小时。深海洋流会暂时冲开‘卡邦’的表层,那是唯一的入口。”

他拿起一块“防波石”递给我:“这些,足够在船上布下一个‘家’的结界。挡不住炮弹,但能让那些没影子的东西,不敢随便上船。”

他又指了指那些粉末:“驱雾粉,混着柴油点燃。这味道,能让雾里的东西想起太阳。它们会躲开。”

我将东西一一收好。这不是玄学,是这片土地上的人们,用一代代人的命,从大海的嘴里抠出来的生存法则。

“方九霄当年,也是趁着‘月涌’冲进去的。”阿公看着我,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映出我这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他说,有些债,躲不掉,只能还。你们,也是来还债的。”

债。

这个词在我脑中,自动转化为一个记录在案的因果逻辑。方九霄的因果,由我承载。仅此而已。

最终的战术会议,就在这艘即将出海的新船船舱里。柴油、机油和药水味混在一起,呛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

没人说话,但死寂比嘶吼更具分量。

武胜靠在角落,脸色白得像墙皮。他正用一块砂布,一遍又一遍地打磨着他的兵器。那“沙沙”的摩擦声,是船舱里唯一的节奏,像在为我们所有人倒计时。

叶知秋将一头白发用布带紧紧束好,盘起,塞进一顶深色鸭舌帽。她拿着那些“防波石”,按照某种阵法规律,在船舱的几个关键位置上反复比划、固定。她的动作精准而冷静,仿佛不是在布阵,而是在进行一台精密的外科手术。

阿King醒了,高烧退去,整个人虚脱得像一滩烂泥。他面前的笔记本电脑连接着船上的声呐系统,屏幕上流淌着瀑布般的数据流。他的手在键盘上还有些抖,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是一种混杂了恐惧和极度亢奋的光。

“咳……咳咳……”武胜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捂住嘴,指缝里渗出暗沉的血色。

叶知秋停下手中的动作,拿着一瓶药走过去,递给他。

武胜摆了摆手,没接。他拿起兵器,重新开始打磨。那“沙沙”声,比刚才更重,更急。

“你的身体……”叶知秋的声音有些低。

“死不了。”武胜头也没抬,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所有人都明确了自己的位置。

武胜是这艘船的拳头,叶知秋是盾,阿King是眼睛,留在岸上的沈琬,是牵着风筝的最后一根线。

而我,是刺穿心脏的那根矛。

我的任务,登上“圣船”,毁掉它的三个核心:船头雕像,龙骨中枢,船长室里的海契。

我走到船头,带着“卡邦”湿冷气息的海风迎面扑来。码头的灯火在身后,像另一个世界的余温。

我从口袋里摸出那串陈景润留下的铜钱。五枚铜钱在掌心,冰凉,沉重。我摩挲着上面被磨平的纹路,那上面残留的、属于他的最后一丝气息,像一点即将熄灭的火星。

景瑞兄,你的卦,指向了这里。

体内,属于方九霄的那片数据海,因目标的临近而前所未有地活跃。无数剑招、符文、阵法在其中高速流转。

方前辈,你未尽的因果,也将在此了结。

我摊开手,看着那五枚铜钱。我的路,从问事馆开始,走到这片异国的鬼海。我正在变成一个更精准的“工具”,也正在远离那个会困惑、会疲惫的陆文渊。

我轻轻合上手掌,将铜钱重新握紧。

午夜,零点。

“月涌到了!”叶知秋的声音从船舱传来,带着一丝绷紧的急促。

前方的海面,那堵灰白色的雾墙底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开了一道颜色稍浅的裂隙。

“点火!”我对着通讯器下令。

武胜将一桶混合了驱雾粉的柴油猛地泼在船头甲板上,划开火柴扔了进去。轰的一声,一股混合了草木熏香的浓烈黑烟,像一条黑龙,朝着雾墙的裂隙扑去。

“引擎,最大功率!”

改装过的引擎发出一声压抑的咆哮,整艘船猛地一震,像一头被激怒的钢铁野兽,朝着那道转瞬即逝的裂隙,狠狠撞了进去。

光和声音,在船头触碰到灰白雾气的瞬间,被彻底吞噬。

世界陷入一片死寂的混沌。

紧接着,一个声音,从我们脚下的船底响起。

“吱啦——”

那声音尖锐而绵长,像有人用一根生锈的指甲,正缓缓地、用尽全力地,刮过我们船底的钢铁外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