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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岭南诡录 > 第166章 献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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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暗金古符被船灵吞噬,石窟内的压力陡然升高。

海水触须抽击的破空声,怨魂的嘶吼,武胜压抑的低吼,叶知秋急促的呼吸,所有声音混在一起,像一张正在收紧的网。

武胜的气血火焰被压制到身前不足一米。他皮肤下的赤金色光芒流动,每一寸肌肉都在对抗积累百年的阴寒。他手臂上被咸水煞腐蚀的伤口转为深紫色,丝丝黑气不断冒出。

“它的能量是活的,没有弱点。”叶知秋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稳,“它和船,和这片水域,是一个整体。”

她最后几张符纸在指尖燃尽,微弱的火星随即被阴风吹散。她的常规手段用尽了。

一片绝望的场域里,只有阿King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盯着平板,屏幕上那个繁复旋转的立体模型,像是星轨罗盘。他的手指在屏幕上飞速滑动,留下一道道残影,却始终无法锁定核心。

忽然,他停下所有动作。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很奇怪,像是在托付。然后,他闭上了眼睛。

一股截然不同的“气”从他身上散开。

不是电子脉冲和生物电的混合体,而是一种纯粹的、高度凝聚的意志。

我“看”到,无数肉眼不可见的光点从他体内涌出,汇成洪流,顺着他插进岩石的金属盒,瞬间没入地脉。

它们不再是工具,它们成了阿King的无数个分身。他在用自己的心神,绘制鬼船最深处的结构图。

这是自杀式的入侵。

船灵察觉到了这种更深层次的冒犯。它那水影构成的面孔转向阿King,张开裂缝般的巨嘴。一股浓稠如墨的怨气,化作一支漆黑箭矢,直奔阿King的头颅。

“休想!”

武胜发出一声闷雷般的咆哮,将所剩无几的气血之力全部逼出,不再防守,凝聚成一面赤金盾牌,横在阿King身前。

黑箭撞上盾牌,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盾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稀薄。武胜双腿的肌肉绷紧,死死顶住,一缕血丝从他嘴角渗出。

“就是现在。”

叶知秋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很轻,却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然。

我回头,她站在那里,脸孔没有一丝血色。她双手在胸前结了一个古老繁复的莲花印。

“叶氏先祖在上,不肖后辈子孙知秋,今日借阳寿三载,请家符,破邪祟。”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我们每个人的耳朵。

一股生命精气,一种温暖、鲜活的“阳气”,正从她体内被强行剥离。那不是法力,是构成她生命本身的东西。

她乌黑的发鬓间,一缕银白乍现。

而被船灵吞入腹中的那张暗金古符,在这一刻,于鬼船的最深处,轰然亮起。

没有声音。

一道璀璨的金色光柱,从古船腐朽的船身内部穿透出来。

那不是爆炸,是一次净化的仪式。金光如剑,精准地刺穿层层叠叠的海藻、珊瑚、怨气,最终狠狠钉在了那根支撑着整艘船的、最粗大的龙骨之上。

“咯——吱——呀——”

一声悠长到令人牙酸的悲鸣,从古船的每一寸木头里传来。船身剧烈一震,那根被金光贯穿的龙骨上,蔓延开一道巨大的裂纹。

船灵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覆盖在我们头顶的阴影剧烈晃动。它那双幽绿色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裂痕,光芒疯狂闪烁。

它对这片水域的绝对控制,松动了。

“找到了!”

阿King的眼睛猛然睁开,眼角、鼻孔、耳朵里,同时渗出鲜血。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出一个短促而清晰的指令。

“船尾第三根肋木,水下七寸!”

就是那里。

我没有思考,身体已经做出反应。

在阿King喊出坐标的瞬间,方九霄沉寂的战斗本能,如潮水般涌入我的四肢百骸。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但我的身体,我的每一个细胞,都知道该怎么做。

我没有结印,也没有念咒。

我抬起右手,伸出食指。

周围的一切都慢了下来。武胜盾牌上的裂纹,叶知秋摇晃的身体,石窟顶上滴落的水珠,都在我的视野里凝固。

我将所有的力量,不是方九霄的威压,而是我自身对“平衡”的全部理解,凝聚于指尖。

那是一个点。

一个绝对的、纯粹的“静止”之点。

它蕴含武胜的灼热,也蕴含海水的冰冷。它蕴含叶知秋的献祭,也蕴含怨魂的悲鸣。它将所有的矛盾,强行压缩成一个原初的和谐。

我对着阿King喊出的那个虚空中的坐标,轻轻一点。

“破。”

没有呼啸,没有轨迹。

我的意志穿透了空间。

巨大的古帆船,不可一世的船灵,在这一刻,同时静止。

然后,一声巨响。

那不是爆炸,是无数根木材同时断裂,与无数个灵魂同时解脱的混合音。

以阿King所说的那个点为中心,鬼船的结构从内部开始崩解。那根布满裂纹的龙骨,发出一声最后的哀鸣,寸寸断裂。

由海藻和珊瑚构成的“龙王”身躯,像沙雕一样溃散。它那双幽绿色的眼睛最后一次看向我,怨毒与不甘在其中交织,一个冰冷的声音在我脑海里留下最后的烙印。

“方九霄,你选的传人,好。”

“南洋之水,不会干涸。”

话音未落,它的身形彻底化为齑粉,融入周围的海水。

束缚着那数十个水师怨魂的枷锁,也随之断裂。它们不再狰狞,身形变得透明,恢复了生前的模样。他们没有消散,而是齐齐地朝着我们所在的方向,朝着叶知秋,朝着武胜,朝着倒地的阿King,朝着我,深深地、缓缓地,鞠了一躬。

然后,化作漫天飞舞的、温暖的光点,消失不见。

百年的囚禁,结束了。

石窟里一片死寂。

我放下手,转过身。

阿King仰面躺在湿冷的礁石上,昏了过去,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

叶知秋单膝跪地,用一把符文短剑插进地里支撑着身体。

武胜撤掉了气血护盾,半跪在地,大口喘着粗气,身上多处被腐蚀的伤口深可见骨。

我看着他们。

看着阿King嘴角的血,看着叶知秋鬓边的白发,看着武胜身上的伤口。

那股将所有矛盾归于“平衡”的力量,在击溃敌人的同时,似乎也抽空了我体内某种东西。

我站在原地,看着我的同伴们在生死边缘挣扎。

洞窟开始剧烈震动,巨大的石块从看不见的穹顶上砸落,激起冲天的水花。这个由怨念支撑起来的地下空间,正在崩塌。

必须立刻离开。

我走向前,弯腰,将昏迷的阿King背到自己背上。他身体滚烫,是意识过度燃烧后的高热。

我的动作精准,冷静,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背起他,我甚至没有再看叶知秋和武胜一眼,目光直接投向来时的甬道入口。

那里的岩石正在垮塌,退路,即将被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