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翠花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好像自己从未真正认识过他一样。
原本日子过得好好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帮着丈夫从婆母手中弄银钱,以至于婆母要卖了大哥的闺女。
后来大哥分了家,他怪她不会办事。
她又帮他拿捏婆婆,导致三弟一家也分了出去,整个沈家的房子、田产、银钱,都是他的了,可他还是骂她,让她一人承担家里的家务。
现在,明明是沈钧越要她去偷配方,如今东窗事发,他竟毫不犹豫地将所有罪责推到了自己一人身上。
他不仅要休了自己,还用两个孩子来拿捏她!
孙翠花眼前一黑,气得几乎晕厥。
族老们几次三番为孙秀兰惹出来的事奔波,本就对孙秀兰和沈钧越、孙翠花几人颇有微词,既然沈钧越态度“坚决”,这次又是人赃并获,便也顺势同意了。
一纸休书,当场写下。
孙翠花在众人冷漠的目光中,简单打包行李,被赶出了桃花村,哭哭啼啼地踏上了回娘家的路。
今日的一场闹剧看似是沈钧越全身而退,但村里但凡眼明心亮的人 能猜得出到底是谁想要徐贞月手里的配方。
他自私凉薄的嘴脸在乡邻面前暴露无遗,以后村里人都会对沈钧越和孙秀兰避之不及。
毕竟,但凡和他们母子深交,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可能被他们盯上。
徐贞月手里捏着孙翠花签下的欠条,就算她被休回家,到底也是欠自己银子的。
待众人散去,沈家老屋那边却炸开了锅。
沈钧越关上院门,大勇和二勇躲在各自房间不敢出来,他们更不知道自己的娘亲已经被休弃。
孙秀兰嘴里还在骂骂咧咧,无一不是说孙翠花没用,偷不来配方还给他们惹了这么多麻烦,转身又安慰沈钧越,说休了这个,等过段时间再给他娶个更好的回来,云云。
她一时没注意,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只见沈钧越扑通一声跪在孙秀兰的面前,涕泪横流。
“娘!您得救救儿子!儿在青州府参加秋闱时,被同行之人引诱去了赌坊,欠下300两银子!如今那讨债的已追到了县城,说是三日之内若不还清,便要了儿子的命!”
他抓着孙秀兰的衣摆,装作痛改前非的模样,只一味承认自己的错误。
听到儿子赌钱,竟欠下这样多的巨额债务,孙秀兰眼前一黑,差点栽倒过去。
她颤声骂道:“你......你这孽障!你竟敢去赌!你......你如何对得起老娘辛辛苦苦供你读书科考!你......孽障!孽障啊!”
“儿知道错了!儿知错!”沈钧越跪着往前一步,抱着孙秀兰的腿不断哀求,“娘,若不是儿子被逼到了绝路,定不会张这个口!娘啊,就这最后一次,您帮帮我,只要能过了这个坎儿,我发誓往后定好好读书,光耀门楣!给您挣个诰命老夫人!”
孙秀兰又气又急,她弯下腰,使劲捶打沈钧越的后背,仿佛这样就能当做无事发生一般。
但沈钧越终究是她从小疼到大的儿子啊!
是她捧在手心里,不惜得罪另外两个儿子也要维护的二儿子!
哪怕再生气再着急,也终究抵不过心疼儿子。
她伸手揩了一把泪,推开沈钧越,哆嗦着进屋,从炕席下面摸出自己平日藏钱的木匣子,取出仅有的百两银票。
只是,仅有这百两银票还远远不够......
孙秀兰咬咬牙,现如今也只能拿那玉佩......
没事,她还留着襁褓,等以后若有机会,她还可以把襁褓拿出来作为信物。
到那时,若......那才真是她越儿的好日子。
她在房间鼓捣半天,沈钧越不仅不着急,反而自己站起身来,给自己倒了杯茶,坐在院子里就细品起来。
约一炷香的时间后,孙秀兰才出屋。
她将银票塞到沈钧越手里,又递给他一个用棉布包裹好几层的物件。
“这是老娘最后的棺材本了!就这些!一百两银票,还有这块玉佩,该能当几百两,若是你当了玉佩,还了账,还有多余的,就给老娘还回来!”
沈钧越打开层层棉布,最终看清了里面包裹的东西,是一枚玉佩。
他举起玉佩细细打量,其色漆黑如墨,纹理细致,触手温润冰凉,对着阳光细看,还能看到边缘隐隐透出光来,果真是一枚上好的墨玉。
沈钧越把玉佩放在手上掂量,目光却紧紧锁定在孙秀兰脸上。
他竟不知,娘什么时候还有这样上等的玉佩在手了?
“娘,您......您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好东西?怎得不告诉孩儿?”、
现下沈钧越并不确定,自己母亲是否还留了银钱在手中,故而不敢直接和母亲撕破脸,只得暂时周旋着。
孙秀兰翻了个白眼,并没有给这个儿子什么好脸色。
“老娘我还不得存点棺材本儿吗?就靠你们几个,只怕到最后别一卷草席就给我埋了。”她不耐烦地转身进屋,伸手将沈钧越拦在门外,“你赶紧去把玉佩当了,剩余的钱给老娘还回来,还得给你再娶一房媳妇,还有两个乖孙......”
既然问不出来什么别的,沈钧越也只好作罢,将银票和玉佩揣在怀里,转身准备去城里看看。
只是他并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被徐贞月早先安排守在窗下的长桉听了个真切。
他悄无声息地离开,立刻回禀给徐贞月。
昨晚发生了这档子事,徐贞月整晚都没怎么睡着。
沈钧越敢如此堂而皇之地逼迫孙翠花来偷配方,想来已是被逼到了绝路。
再仔细一想,也很容易就想明白其中关窍。
她听完长桉的禀报,心中已然明了。
沈钧越这般狗急跳墙,连逼迫妻子行窃的事都能做得出来,定是在外头欠下了难以偿还的债务,走投无路了。
徐贞月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绣绷,沉吟片刻,吩咐道:“长桉,你和长松即刻去县城那几家最大的当铺守着,务必在他当掉玉佩后,第一时间赎回来。”
她倒要看看,那所谓的价值百两的玉佩究竟是何等物件,居然被孙秀兰这个老妇藏了这么些年,以至于原身也没有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