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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培风将带来的一筐红鸡蛋奉上,鸡蛋虽非贵重之物,但个个染得通红喜气,是宋春花一早起来精心煮染的,为的就是添添喜气。

来时娘子特意叮嘱过,让他把鸡蛋带过去,亲自送给唐婉姐姐,说姐姐必会懂得她的心意。

唐婉看着那满筐灼灼的红色,微微一怔,随即眼中泛起复杂而感动的涟漪。

妹妹这是叫她宽心呢。

她轻轻抚过光滑的蛋壳,再抬头时笑容真切了许多:“贞月妹妹总是这般有心,这喜气......我收下了。”

待简单寒暄过后,沈培风便道明了来意:“不瞒姐姐,贞月昨夜生产有些伤了元气,双胞胎喂养更是艰难,家中如今实在周转不开,我们想着添置几个可靠的下人,一来专门伺候月子、照看婴孩,二来也能分担家务。只是我们对此毫无经验,恐遇人不淑,这才冒昧想请姐姐帮忙掌掌眼,寻那家世清白、性情老实本分的。”

唐婉听罢,神色一肃,立刻点头:“这是正事!我贞月妹妹想得周全,你们如今这家业人口,确实也该添人了。放心,我这就让人去唤那可靠的官牙人来,我亲自帮你挑,定选几个勤快本分、手脚干净的给你们。”

只见唐婉叫来自己身边的李嬷嬷,在她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李嬷嬷便领命而去。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引着一位穿着体面、笑容精明的赵牙婆进来,牙婆身后还跟着三十几号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皆低着头,屏息静气。

唐婉高坐在上位,只往那一坐,就有当家主母之范。

她对沈培风微微颔首,转而将目光转向赵牙婆。

牙婆何等精明,一看便知县令夫人今日是帮旁人来挑人的,否则也不会把挑人的地点定在外院的正厅。

但能得县令夫人亲自帮着选人,可见这位公子与县令家关系匪浅。

她满脸堆笑,上前一一介绍。

待所有人都上前走过一圈,唐婉又开始仔细询问各人来历、年纪、为何卖身、可会什么手艺、家中还有何人等问题,又仔细观察其言行举止、手脚是否干净。

待仔细询问过后,唐婉便为妹妹一家选好了七人。

在挑选奶娘时, 唐婉选了两个,一个是三十出头的陈嫂,她原是大户人家的奶娘,主家迁任才被放出,经验丰富,面相敦厚。另一位是二十多岁的柳娘,自家孩子夭折后奶水未回,身世清白,眼神哀戚却透着良善。唐婉私下对沈培风低语:“此妇失子,若得良善之家,必尽心待婴孩如己出。”

挑婆子时,她则选了一位姓钱的婆子,约莫四十多岁,手脚麻利,自称灶上活计、浆洗打扫、伺候月子都做得。钱婆子原是府城一户商贾家的厨娘,因主家生意败落被遣散,辗转到了赵牙婆手里,看着很是干练利索。

至于挑选丫鬟,唐婉想到徐贞月家两个小闺女,特意选了两个十分贴合她们性格的丫头。一个叫小月,才10岁,眉眼伶俐,说是会梳头,也会写几个字。另一个叫小菊,看着更老实些,刚刚9岁,据说针线活不错,唐婉看重她们年纪小,心思单纯,好调教,给两个小丫头做丫鬟正合适。

选小厮时,她选了两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少年,一个叫长松,个子高些,看着憨厚有力气;另一个叫江竹,机灵些,说认得几个字,都是附近庄户人家孩子,因家境贫寒自卖自身,身家清白。

每挑中一人,唐婉都低声与沈培风解释缘由,沈培风见唐婉思虑周全,挑选标准严格且皆切中自家需求,心下唯有感激和佩服。

七个人就这样敲定了下来,唐婉与赵牙婆谈了价钱,因是唐婉出面,价格公道,奶娘和那钱婆子稍贵些,每人10两,其余的都是7两。

沈培风当场付了银子,和赵牙婆拿了他们的身契,去衙门过了文书。

拿着这七张陌生的身契和满满一车采买之物,沈培风踏上了归途。

只是回去的这趟,就轮到长松来驾牛车。

一路无言,牛车缓缓驶入桃花村时,日头已经偏西。

这一行人走在村里,自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尤其那群平日里就惯好吃懒做、爱坐在村口看热闹的那群妇人。

沈培风无视她们,径直从旁边过去,却听得那些婆子的议论声。

“哎呦,据说昨晚沈家那个就生了,到半夜才生完呢。”

“唉,还好大人孩子都没事,不然咱们就造孽了。”

“你胡说什么,与咱们有什么关系,那不是......反正与咱们无关!”

“据说是生了两个小子,这下他们家可真是儿女双全喽。”

“哎?你们看这几个人,是不是沈家买来伺候徐贞月的?”

“咱们都是农户人家,有些人就是高贵些哦,还买人伺候!”

“你们看,这有老有小、有男有女,沈家这是发达了呀!”

“反正......反正我不羡慕!还娇贵起来了,以后我家要是娶到这样的孙媳妇,那可真是倒大霉咯!”

......

不愧是村里有名的长舌妇,沈培风只作不见,径直将车赶回到了自家院子外面。

院内,宋春花正帮着在清洗尿布,这俩小子才半天的功夫,竟腾出十几块尿布来......

一抬头,就看见沈培风领着这么一大帮人进了院子,还是生面孔,也是被这阵仗吓愣住了。

沈培风让长松直接去牛棚那边卸车,车上的东西从旁边的小门直接搬进院子。

等搬完东西,他才笑着跟宋春花解释道:“春花姐,这是娘子让买回来帮忙的人。”

说罢,他先让人在院中稍候,自己快步进了屋。

徐贞月刚趁着宋春花不在屋里,检查了孩子的脐带,重新消毒剪短脐带,包好后正在喂奶。

她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清亮了些。

沈培风刚掀开帘子,便自觉背过身去,低声道:“娘子,人我都带回来了,这些都是唐姐姐亲自挑的,看着都还本分,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