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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诡事禁忌档案 > 第137章 血色卡瓦格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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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1年元旦刚过,澜沧江峡谷的寒风像把淬了冰的刀子,刮得飞来寺旁的白塔经幡猎猎作响。六十二岁的牧人丹增蹲在自家火塘边,用牛角梳慢慢梳理孙女打结的头发。酥油灯在神龛上跳动,将墙上那幅斑驳的唐卡映得忽明忽暗——画中骑白马的山神卡瓦格博铠甲森然,云纹战袍裹着巍峨身躯。

“阿尼(爷爷),登山队真的能爬到山神头顶吗?”八岁的卓玛仰起脸。

丹增的手停在半空。窗外,梅里雪山十三峰在月光下泛着青蓝幽光,主峰卡瓦格博的轮廓被夜色揉成尖锐的剪影。半个月前,他给中日联合登山队当过背夫,那个叫井上的日本人在冰瀑前双手合十,说的却是“要征服神山”。

“不会的。”丹增往火塘添了块松木,“山神会转身的。”

这句话在十七天后成了谶语。

1月4日凌晨,丹增被牦牛焦躁的嘶鸣惊醒。推开木窗时,凛冽寒气裹着雪屑扑进喉咙。他正要关窗,却看见卡瓦格博方向有奇异的光——不是月华也不是雪反光,倒像巨兽睁开的瞳。

“快看!”村口传来凄厉的叫喊。

当他跌撞着跑到白塔前,已有十几个早起的藏民跪在经幡林里。会计扎西哆嗦着指向雪山:“山神...山神转头了!”

丹增揉搓着被冷风刺出泪的眼睛望去。原本应该呈现优美三角形的峰峦,此刻竟扭曲成一张巨大的侧脸。冰棱凝结成战盔的轮廓,雪脊勾出高挺的鼻梁,最骇人的是那片常年积雪的峭壁——在流动的幽蓝光芒中,分明是只正在转动的眼睛,瞳孔深处翻滚着熔岩般的金红。

“铠甲!我看见铠甲了!”扎西的妻子崩溃大哭。

丹增的羊皮袄被冷汗浸透。那不是光影错觉——主峰的山体真的在缓慢蠕动,亿万顿冰雪与岩石发出闷雷般的呻吟。当“面孔”完全转向飞来寺方向时,整个峡谷突然死寂,连呼啸千年的风都屏住呼吸。那只巨眼定格在人类村落上方,瞳孔里炸开一道血色闪电。

“轰——!”

雪崩的轰鸣从四十公里外传来,大地像受惊的马匹般颤抖。丹增跪倒在雪地里,听见自己牙齿相撞的咯咯声。等天地恢复平静,卡瓦格博已变回寻常模样,仿佛刚才的异象只是集体癔症。

但收音机里的新闻很快击碎侥幸:“中日联合登山队十七名队员确认遭遇特大雪崩...”

葬礼那天下着霰雪。丹增站在经幡阵边缘,看日本遇难者家属将白色菊花抛下悬崖。有个穿黑西装的老妇人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枯瘦的手指几乎掐进骨头:“为什么你们早知道要出事?”

他张了张嘴,想起登山队出发前夜的占卜。老祭司从滚烫的羊肩胛骨上读出凶兆,裂纹组成一个被撕碎的万字。日本队长小林尚礼当时笑着拍拍他的肩:“科学时代了,老爷子。”

现在小林变成了照片前的白菊。

诡异的是,自那夜后,见过“山神转头”的藏民开始接二连三做同一个梦。扎西说梦里总听见铠甲碰撞声,丹增则反复看见一只巨大的眼睛在云层后凝视。最先崩溃的是年轻牧民顿珠,他曾在登山队营地当过厨工,现在整天抱着酒瓶在村巷游荡:“山神记仇了!祂认得我们每个人的脸!”

二月开春时,丹发现孙女卓玛总在凌晨惊醒。

“有个穿白衣服的阿姨站在床头,”小女孩蜷在他怀里发抖,“头发上全是冰凌。”

更蹊跷的是圈里的牦牛。这些生灵突然拒绝饮用融化的雪水,对着卡瓦格博方向昼夜哀鸣。某夜丹增被惨叫声惊醒,举着油灯查看时,发现最健壮的头牛倒毙在圈中——尸体完好无损,唯有眼球爆裂,凝固的惊恐永远留在脸上。

“是‘米拉’(山神惩罚)。”老祭司摇动转经筒,皱纹深得像刀刻,“卡瓦格博在收取见证者的魂魄。”

恐惧在清明前夜达到顶峰。扎西的妻子发疯般冲进丹增家,指甲里塞着泥垢:“井上先生...那个日本人...在我家窗台上!”等众人举着火把赶到,只见窗台积雪上留着一串非人的足迹——像赤脚行走的印记,却带着禽类的爪尖。

“是时候了。”祭司将糌粑撒向火塘,升起的气旋中带着腥甜,“山神要收回那双眼睛。”

丹增突然明白过来。他翻出登山队留下的合影,指着背景中那个戴眼镜的日本气象学家:“井上孝志,他失踪前最后的话是什么?”

“他说...”扎西的儿子吞吞吐吐,“说在冰川里看见巨大的眼睛...”

当夜,丹增带着酥油和青稞酒独自上山。月光下的卡瓦格博像尊镀银的巨神,每道冰裂缝都像祂脸上的皱纹。在海拔4500米的观景台,他看见那个飘荡的身影——井上的半透明躯体在风中扭曲,眼镜片上结满冰花,喉咙处有个不断滴落黑雪的窟窿。

“眼睛...”亡魂的日语混合着藏语腔调,“山的心脏里有眼睛...”

丹增念诵六字真言,看幽灵在经文中碎成冰晶。黎明时分,他跪在祭台前用匕首划开掌心,将血滴进圣湖。恍惚间听见铠甲铿锵之声自地心传来,湖面倒影中,雪山之巅有个顶天立地的背影正在转身。

回村后,他组织幸存者举行了一场密祭。在祭司的鼓声中,七个见过山神转头的藏民将写满经文的柏枝投入火堆。烟雾凝聚成十七张痛苦的人脸,其中井上的轮廓格外清晰——他的幻影朝卡瓦格博方向鞠躬九次,随晨风消散。

卓玛不再梦游,牦牛也恢复平静。但丹增知道有些东西永远改变了。每当月色清朗的夜晚,他总能听见雪山传来细微的冰裂声,像神只调整姿势时铠甲摩擦的声响。

二十年后,当丹增的孙子带着地质考察队再次造访,年轻人指着卫星云图惊讶道:“爷爷,卡瓦格博的冰川移动轨迹好像一张脸啊!”

老人默默转动经筒。阳光透过经幡缝隙,在他脸上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一如当年黎明前那场惊天异象。风吹过白塔顶端的日月轮,带来雪山深处永恒的低语。

他知道,山神依然在转身。只是这一次,祂选择沉睡在每个人的恐惧与敬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