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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卯日,顾家祠堂。

清晨五点,东方未曦,顾家老宅已灯火通明。

并非寻常灯火,而是沿着主道至祠堂,每隔十步便有一对素白灯笼,内燃特制香烛,清光泠泠,肃穆指引。

祠堂内外,气象已然不同。

二十余名身着统一海青色道袍、头戴混元巾的经师与乐师,在一位手持拂尘、年约五旬的高功法师带领下,已静肃立于坛场两侧。

他们来自与陈白露师门颇有渊源的江淮“清微观”,是顾家通过陈白露的关系,重金礼聘前来协理此次大醮的正式科仪团。

钟、磬、鼓、笙、箫……诸多法器乐器静静陈列,只待吉时。

陈白露作为此次法事的 “主法天师” 和总顾问,地位超然。

她并未与科仪团一同列队,而是在偏殿静室做最后的准备。

玄一则换了身整洁的靛蓝道装,作为陈白露的随侍弟子兼与科仪团的联络人,忙而不乱地最后一次核对流程、检查各方准备。

他脸上已不见之前的恍惚,强迫自己将全部精力投入到眼前的要事中。

吉时到,钟鸣三响。

高功法师率众经师,依古礼开坛、洒净、请神。

顿挫的吟唱、悠扬的笙箫、沉厚的鼓点,瞬间充盈了巨大的祠堂空间,庄严肃穆的仪式感扑面而来,令所有在场的顾家族人神色一凛,不自觉挺直了腰背。

随后,在经乐团低沉持续的诵经声中,陈白露出场。

她并未穿戴科仪团的海青道袍,而是身着一袭为此次法事特制的“天仙洞衣”。

此衣以深青绡为底,上用金线、五彩丝绣满日月星辰、八卦宝塔、仙鹤祥云,极其华丽繁复,流光溢彩。

头戴五老冠,足蹬云履,手持玉柄拂尘。

这一身行头,已非寻常法师可有,象征着她在本次法事中沟通天地、为主家祈福禳灾的至高法职。

她的每一步都沉稳如丈量,径直行至内坛主位。

随着她的就位,坛场的中心与焦点瞬间凝聚于她一身。

外坛经乐声也随之调整,转为更加神圣空灵的伴奏。

法事依科演教,逐步推进。

到为顾勤舟“催旺”的核心环节时,经乐团诵念之声转为低沉秘祝,似为背景铺垫。

陈白露于内坛中央设香案,示意顾勤舟上前。

她取出一道尺长的明黄缣帛,以金盘承接,银刀割指,以自身指尖血混合早已研磨好的朱砂、金粉、灵石末,凝神静气,笔走龙蛇,书下一道极其复杂的“本命延生宝诰符”。

符成瞬间,坛上所有灯烛光焰似乎同时向内坛方向微微一倾。

随后,她将此符置于一尊小巧的紫金八卦炉上,并不用凡火,而是手掐诀,口诵真言,以自身法力引动炉中特制香炭。

只见一点白光自炉中升起,裹住符箓,将其缓缓焚化,青烟凝而不散,笔直如青玉柱,异香弥漫,闻之令人心神一清。

灰烬落入早已备好的羊脂白玉函中,陈白露亲手封函,以朱砂符纸加封。

整个核心过程,庄重、神秘、充满不容置疑的权威与力量感。

在场的顾家人,无论之前有何想法,此刻均被这远超寻常认知的仪式场面所震慑。

玄一此时并未在内坛核心区,他的职责是协调与巡视。

他立于内坛入口的帷幕旁,既能关注内坛情况,又能留意外坛经乐团与观礼人群。

他目光锐利,偶尔有顾家下人因事要传递消息,或科仪团需要临时调整,均由他冷静高效地处理。

先前的心神不宁,在此刻重任之下被强行压下,显露出山门弟子应有的干练。

大礼终成,钟鼓齐鸣。

经乐团在高功带领下,圆满收坛。

顾勤舟率先上前,对陈白露及高功法师郑重致谢,礼数周全。

他身后的顾氏兄弟,神色各异,但在此盛大场合,均维持着表面的恭谨。

人群渐散。

陈白露在高功法师陪同下,于偏殿稍事休息,卸去部分沉重冠服。

“科仪团的诸位道长,辛苦了,酬劳心意已备妥,还请到客院休息。”

陈白露对高功法师道。

“陈师侄主法周全,功力精深,佩服。”

陈白露准备与玄一返回客院休息。

刚走出不远,便见顾清宴正朝她这边快步走来,似乎有话要说。

“陈——”

他刚开口,顾家管家已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侧,恭敬却不容拒绝地拦下了他。

“三少爷,老爷吩咐,请您即刻去书房。大少爷和二少爷已经到了。”

管家声音平稳。

顾清宴脚步一顿,看向几步外的陈白露。

陈白露对他微微颔首,目光平静,示意他自去。

顾清宴抿了抿唇,终究没再说什么,深深看了她一眼,便转身随管家离去。

顾清宴踏进书房时,大哥顾清时与二哥顾清远已经分坐在两侧的紫檀木扶手椅上。

空气凝滞,只有顾勤舟指间一枚温润的田黄石印章偶尔与桌面轻叩的细微声响。

见他进来,顾勤舟停下动作,目光扫过三个儿子,缓缓开口:

“清宴回来了。在外面野了一年多,脾气也该收一收了。”

他眼里带着笑,说出的话,却让顾清宴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说到底,血脉相连,我顾勤舟的儿子,没有真的往外推的道理。之前登报那些,是给你个教训,让你知道天高地厚,也是想看看,离了顾家这根大树,你到底能长出几两自己的筋骨。”

顾清宴听他这么说,礼貌的扯了扯嘴角,没接话,自顾自在剩下那张空椅上坐下,姿态看似随意,脊背却挺直。

老头子的话,从来只是三分真,七分假,听个响罢了。

他笃定老头子叫他回来准没有好事。

果然,顾勤舟话锋一转,声音沉缓下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定调:“我年纪也大了,精力不比从前。顾家的产业,荣发集团上下百亿的盘子,将来总是要交到你们手上的。”

话音落下,书房里落针可闻。

兄弟三人面上皆是无波无澜,如同三尊精心雕琢的玉像,但眼底深处瞬息万变的暗流,却揭示了平静下的汹涌。

百亿家产,绝不可能平分,亲兄弟又如何?

真到了那天,只有被选定做继承人的那位,才会站在顶端,坐拥所有。

而,其他人,只能靠信托基金那点微薄红利看人脸色度日。

所以,他们要的不是施舍,是掌控,是做那头唯一的头狼。

顾勤舟将儿子们细微的神情收于眼底,不再多言,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三个样式一模一样的牛皮纸信封,平整地放在光可鉴人的桌面上。

“这里头,是集团旗下三家目前……正在面临倒闭破产的公司。”

他语气平淡,像在说今天的天气,

“敢不敢挑战一下?把亏本的公司做到盈利。最终,谁能让公司赚得最多,谁就能获得集团 4% 的股份。并进入董事会。输的人,未来五年内,集团新的核心业务、重大投资决策,将不再优先考虑你们的意见。相应的资源,也会向胜者倾斜。”

“路,只有一条。赢,上去;输,让开。””

他顿了顿,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地掠过三人,

“当然,如果有谁觉得难,也可以不选,不过,以后集团的核心事务也就不必再参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