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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重生后相公变病娇绿茶了 > 第130章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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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殿试放榜那日,杏花吹满头。

顾兰倾站在榜首的位置,听着周遭的艳羡与恭贺,目光却穿过重重人影,落在不远处武官队列中,那道即便穿着朝服也掩不住飒爽的身影上。

慕青。

他舌尖无声地滚过这个名字,带着经年累月窖藏般的灼热与酸涩。

为了能站在离她更近的地方,为了有朝一日能配得上“祁连将军”四字背后的赫赫威名,他弃了经营半途的商路,重拾经卷。

如今,他终于有了与她同朝的资格。

新科进士们依例需在翰林院观政学习。

顾兰倾以状元之才,很快便崭露头角,起草诏令,参议政事,忙碌得几乎分不清晨昏。

可他心中总存着一线热望,盼着能在宫道回廊的某次转身,或是朝会散去的熙攘人流里,与她有个短暂的交汇。

哪怕只是远远一眼,或是依着朝礼客套地互称一声“大人”。

他甚至连开场白都在心底演练过无数遍,要云淡风轻,要恰到好处,既不能唐突,又须让她留下印象。

然而,他没等到这样的机会。

北境部族异动,叩边扰民的军报一日急似一日。

那日大朝会,皇帝征询领军人选,武将队列中,那道绯红身影毫不犹豫地出列,单膝跪地,清越的声音响彻殿宇:

“臣慕青,请旨出征。”

顾兰倾站在文官队列的前排,只觉得那声音像一把冰锥,猝不及防地凿进他耳中。

他看见皇帝欣慰颔首,看见周遭大臣或赞叹或复杂的目光,看见她领了兵符,谢恩起身。

她要走了。

去那片苦寒而危险的北疆。

而他,初入翰林,根基未稳,案牍如山,甚至连一句像样的、能留住她的话都没有立场和机会说出口。

慕青离京那日,天色灰蒙蒙的。

顾兰倾站在翰林院高高的阁楼窗后,看着远处城门方向隐约扬起的尘烟。

手中一份亟待润色的诏书草稿,墨迹未干,他却半晌落不下笔。

指尖冰凉,心口像是破了个大洞,灌满了北疆刮来的、带着铁锈和沙砾味道的风。

此后,他的日子成了冰火两重天。

白日里,他是新晋状元郎,是翰林院里前途无量的顾修撰;

冷静、高效、才思敏捷,将分派的政务处理得无可挑剔。

他逼着自己更快地学习,更深入地卷入朝堂事务,仿佛只有如此,才能稍稍压制住心底那头日夜嘶吼的恐慌巨兽。

只有夜深人静,翰林院厢房烛火独明时,那野兽才挣脱牢笼。

北疆战报时好时坏,每一次驿马急促的马蹄声传来,都像踏在他的心尖上。

他噩梦连连,有时梦见她孤身陷于重围,银甲染血;

有时梦见边关的朔风吹折了“慕”字帅旗;

有时什么具体景象都没有,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黑暗,和心脏被攥紧到无法呼吸的窒息感。

他常在夜半惊醒,冷汗涔涔,唯有紧紧攥住枕下那枚少时在北疆拾得的,她曾佩戴过的旧扳指,方能获得一丝虚幻的慰藉。

他变得有些病态地关注兵部动向,旁敲侧击地打听北疆消息,

甚至暗中动用起家族早年经营的一些人脉,只为了能得到比官方邸报更早、更详细的一星半点关于她的讯息。

他知道这不该,有违臣道,可他控制不住。

只有确认她安好的消息,才能让他勉强吃下一口饭,睡上一个时辰的踏实觉。

煎熬数月,捷报终于传回:

祁连将军得胜,北疆危局得解,不日将凯旋还朝。

消息传来那日,顾兰倾正与同僚商议章程。

他听着外面隐约的欢呼声,手中狼毫“啪”一声轻响,竟被他无意识折断。

他面不改色地换了一支,继续书写,只是那笔画,隐隐有些发抖。

凯旋那日,京城万人空巷。

顾兰倾告了假,早早来到春和酒楼临街的雅间。

他没有下楼挤在人群中,只是推开了窗,沉默地伫立。

鼓乐由远及近,蹄声如雷。

他看见她了。

依旧是明光铠,猩红披风,骑在神骏的黑色战马上,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阳光洒在她身上,甲胄折射出耀眼的金芒,恍若神只。

她似乎瘦了些,但眉宇间那股睥睨天下的张扬意气,比离京时更盛。

百姓的欢呼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鲜花、彩绢如雨般抛向她。

顾兰倾一动不动地看着,看着她含笑向道路两旁颔首,看着她在如潮的赞美声中缓缓行过。

他离得这样远,远到看不清她眼底的细微神情,只能捕捉到那浑身散发的、灼目的生命力与辉煌。

悬了数月的心,终于重重落回原处,却砸出一片空茫的钝痛。

她安然归来,光芒万丈,站在了更高的地方。

而他,依旧只是这茫茫人海、盛世喧嚣中,一个无声的看客。

不久后,另一道消息震惊朝野:

慕青自请卸去北疆军职,交还兵权,只领了一个少师的虚衔。

众人哗然,猜测纷纭。

有说她功高震主不得不退,有说她厌倦厮杀想图清闲,也有说她旧伤复发难以为继。

只有顾兰倾在初闻这个消息时,心脏猛地一跳。

他按捺住躁动的心,精心挑选了一个风清气朗的午后,打听到她常在翰林院后苑的海棠林散步。

他换了身新做的月白文士衫,熏了淡雅的竹香,甚至反复斟酌了见面时该用的语调神情。

他要让她看到,昔日北疆匆匆一瞥的少年已长成风华正茂的栋梁之材,温文尔雅,前途无量。

怀着一腔孤勇与隐秘的期待,他踏入海棠林。

四月的海棠开得正好,云蒸霞蔚,落英缤纷。

然后,他所有的准备,所有的鼓起的勇气,都在看到林中那一幕时,碎成了齑粉。

海棠花下,石桌旁,慕青正与一人对坐饮酒。

那人面容俊秀,举止间带着少年得志的意气风发。

不知慕青说了句什么,那人抚掌大笑,神态亲昵自然。

慕青也笑着,随手折了枝海棠在指间把玩。

他沉默地转身,无人察觉。

之后,如同打开了一个闸口,顾兰倾开始频繁地看见类似的场景。

有时是在某家权贵举办的赏花宴上,慕青身旁伴着某尚书家精通音律的公子,琴笛合奏,引得满堂喝彩;

有时是在马球场上,她与某侯府善骑射的世子组队,默契十足,挥杆击球,英姿飒爽,赢得阵阵欢呼;

有时甚至只是在街边茶楼,她也能与偶遇的某位风趣幽默的年轻文官相谈甚欢。

她像一颗重新焕发生机的星辰,从容游走于京城的繁华场中,身边总不乏出色的年轻男子相伴。

他们或才华横溢,或家世显赫,或性情相投,每个人都能在她身边找到一时存在的理由,带来欢笑与新鲜感。

顾兰倾则成了最沉默的观察者。

他冷眼瞧着那些走马灯似的面孔,心中起初是尖锐的刺痛与酸涩,渐渐地,竟奇异地沉淀下来,化作一片冰冷的清明。

他们,是芸芸众生,是她一时的兴起。

而他顾兰倾,不要做这众生之一。

他要的,是她眼里永远有他,心里再也装不下旁人。

他要的是穷尽碧落黄泉,也再无人可替代的绝对存在……

一个春末的午后。

阳光煦暖,熏风醉人。

暗卫说慕青应了某位侯府世子的邀约,前往西郊马场。

顾兰倾抱着一摞几乎挡住视线、沉重无比的书卷,走出了翰林院侧门。

他拐入一条与朱雀大街垂直的僻静小巷,巷口恰好有一棵老槐树,枝叶繁茂,投下斑驳光影。

他停在巷口内侧,背靠斑驳砖墙,调整着呼吸。

远处,马蹄声由远及近。

他深吸一口气,抱着书卷,脚步略显“匆忙”地从巷口转出,仿佛正埋头思考着什么要务,全然未觉街上的情形。

他恰好拦在了她马头前方数尺之处。

“吁——!”

意料之中的清叱响起。

疾驰的马匹被猛地勒住,发出高昂的嘶鸣,前蹄扬起。

厚实的书卷倾泻而出,重重摔在青石板路上,沉闷的响声夹杂着书页翻飞的哗啦声。

几本厚重的书甚至弹跳开来,书页凌乱地摊开,沾上了尘土。

他那月白色直裰下摆,也因为蹲身动作,不可避免地拂过地面,染上些许污渍。

然后,他抬起了头。

目光越过散乱的书本和扬起又落定的细微尘埃,径直望向了马背上的人。

四目相对。

街市上的喧嚣仿佛在那一刻褪去。

阳光穿过槐树叶隙,在他沾染尘土的月白衫子和散落的书页上跳跃。

他看着她,清楚地看到她眼中那抹讶异慢慢转化为一种惊艳。

时间不过短短几息。

顾兰倾适时地垂下眼,继续收拾。

“惊扰大人车驾,实在抱歉。”

慕青似乎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极轻,像羽毛拂过心尖。

“无妨。顾修撰……书可要紧?”

她,记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