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凝成的人形从四角扑来,它们没有五官,只有模糊的轮廓和手中那由纯粹黑暗凝聚的利刃。空气被切割发出嘶嘶声,绿色烛光在刀锋上折射出诡异的光斑。
汤姆甚至没有后退一步。
他手腕翻转,魔杖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幽紫色的弧光——不是防御咒,而是进攻。杖尖喷涌出的不是火焰,而是某种更古老、更暴烈的黑暗造物:厉火的雏形。一条紫黑色的火蛇凭空窜出,细长如鞭,所过之处阴影人形发出无声的尖啸,被灼烧得扭曲消散。
但每消散一个,墙上的暗红符文就亮一分。科沃斯跪在教室中央,抱着冠冕,全黑的眼睛紧盯着战局,嘴角咧开的笑容越来越深。
“对,就是这样……”他喃喃自语,像在欣赏演出,“用黑暗对抗黑暗……多美啊……”
走廊里的脚步声已到门外。埃弗里家族的人——三个七年级生,包括白天被汤姆羞辱的那个埃弗里的亲哥哥,还有两个他们的跟班——猛地推开门,魔杖高举。
“不许动!以校董会特别巡查——”为首的埃弗里话音戛然而止。
他看到了教室里的景象:墙壁上发光的诡异符文,地上燃烧的黑色蜡烛,三个蜷缩抽搐的低年级生额头渗血的印记,以及中央那个抱着发黑冠冕、眼睛全黑的科沃斯·莱斯特兰奇。
还有正在用厉火焚烧阴影的汤姆·里德尔。
“梅林的胡子……”一个七年级生脸色发白。
“里德尔!你在干什么?!”埃弗里厉声喝问,但声音里的底气明显不足。
汤姆甚至没有回头。他的厉火蛇吞噬了最后一个阴影人形,在空中盘旋一圈,缩小成一条细线缠绕回他的魔杖尖端。他这才缓缓转身,黑眸在绿色烛光下像两块冰冷的黑曜石。
“我在清除城堡里的污染源,”汤姆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而你们,打断了我的工作。”
埃弗里等人的魔杖在颤抖。他们本是想来“栽赃”汤姆,却撞见了远超想象的恐怖场景。科沃斯此刻缓缓站起身,怀中的冠冕悬浮到他面前,月光石里的黑色脉络疯狂跳动。
“啊,新的演员入场了,”科沃斯轻声说,全黑的眼睛扫过埃弗里一行人,“正好……我的‘观众们’需要新鲜的养料。”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尖缭绕着从冠冕中抽出的、丝线般的黑气。
“让我看看……你们最恐惧的记忆是什么……”
“昏昏倒地!”埃弗里大吼,三道红光同时射向科沃斯!
但咒语在距离科沃斯一米处就消散了,像被无形的屏障吸收。科沃斯甚至没有眨眼,他只是歪了歪头,那姿态天真得令人毛骨悚然。
“恐惧……被家族抛弃……永远不够好……”科沃斯喃喃念着,指尖的黑气突然分裂成三股,如毒蛇般窜向三个七年级生!
“盔甲护身!”埃弗里仓促施咒。
铁甲咒的光盾在黑气面前像纸一样脆弱。黑气穿透光盾,直直钻入三人的眉心。他们同时僵住,眼睛瞪大,脸上浮现出极致的恐惧表情——然后开始尖叫。
不是战斗的怒吼,而是崩溃的、撕心裂肺的尖叫。他们丢掉了魔杖,抱头跪地,像是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景象。
“记忆操控,”阿瑞斯低声说,握紧了誓约之笔,“冠冕赋予他的能力……他在直接攻击他们的心智。”
汤姆的黑眸紧盯着科沃斯,以及他面前那顶越来越黑的冠冕。他能感觉到,每使用一次能力,冠冕上的黑色脉络就更密集一分,而科沃斯那双全黑的眼睛就更空洞一分——他在被反噬,被吞噬,但浑然不觉,甚至乐在其中。
“够了。”汤姆说。
他没有用魔杖。只是抬起左手,五指虚张,对着那顶悬浮的冠冕。
一股截然不同的力量从他掌心涌出——不是黑暗,不是光明,而是一种纯粹的、压倒性的掌控意志。空气开始震颤,墙上的符文忽明忽暗,黑色蜡烛的火焰疯狂摇曳。
科沃斯第一次露出了惊慌的表情。他试图将冠冕拉回怀中,但冠冕开始不受控制地颤动,月光石中的黑色脉络像是遇到了天敌,开始向内收缩。
“不……不!它是我的!”科沃斯尖叫,全黑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类似“情绪”的东西——恐惧,还有疯狂的占有欲,“你不能抢走它!它选择了我!”
“它只是在利用你,”汤姆的声音冰冷如铁,“就像你利用这些学生。而现在,游戏结束了。”
他猛地握拳。
冠冕发出一声尖锐的、几乎要刺破耳膜的金属嘶鸣!月光石中的黑色脉络瞬间收缩到针尖大小,整个冠冕的光芒黯淡下去,从悬浮状态坠落——
但科沃斯抢先一步抱住了它。
他用身体护住冠冕,那双全黑的眼睛死死盯着汤姆,里面充满了怨毒和某种更深层的、近乎绝望的疯狂。
“你会后悔的,”科沃斯嘶声说,嘴角开始渗出血丝——过度使用能力的反噬开始了,“你打断了一场伟大的进化……但没关系……我还有时间……还有很多很多……”
他身后,墙壁上的一个暗红符文突然炸开,露出后面一个漆黑的洞口——一条早已挖通的密道。科沃斯抱着冠冕,向后跃入黑暗。
“别想逃!”汤姆的厉火蛇疾射而出!
但密道入口在他进入的瞬间闭合了。厉火撞在石墙上,留下焦黑的痕迹。墙上的其他符文也一个接一个熄灭,黑色蜡烛纷纷倒地,教室陷入更深的黑暗。
只有三个被操控的七年级生还在角落尖叫抽搐,以及三个昏迷的低年级生额头渗血的印记,证明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走廊远处传来了更多的脚步声——这次是教授们的。斯拉格霍恩的呼喊,还有弗立维尖锐的声音。
阿瑞斯迅速蹲下,用誓约之笔轻点三个低年级生的额头。笔尖宝石发出柔和的银光,那些渗血的符文印记开始淡化、消失。孩子们的抽搐逐渐停止,陷入平静的昏迷。
汤姆收起魔杖,厉火蛇消散。他看了一眼密道闭合的方向,黑眸深处翻涌着冰冷的怒意——猎物逃了,就在他眼前。
然后他转向门口,脸上已恢复那副完美的、无懈可击的平静表情。
斯拉格霍恩教授冲进教室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幅景象:汤姆·里德尔和阿瑞斯·菲尼克斯站在教室中央,三个七年级的埃弗里派系学生蜷缩在角落精神崩溃,三个低年级生昏迷但无大碍,墙壁焦黑,地面散落着熄灭的诡异蜡烛。
而冠冕和科沃斯,已无影无踪。
“梅林啊……”斯拉格霍恩的声音在颤抖。
弗立维教授迅速检查了学生们的情况,小个子教授的脸色凝重得可怕:“强力的记忆干扰魔法……还有黑魔法献祭的痕迹。这已经不是学生恶作剧的范畴了。”
斯拉格霍恩看向汤姆,圆胖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某种接近“恳求”的表情。
“汤姆,”教授的声音很轻,轻到只有近处的几人能听见,“告诉我……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真正的发生了什么。”
汤姆与他对视,黑眸深不见底。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课堂笔记:
“我们发现了科沃斯·莱斯特兰奇在进行黑魔法仪式。试图阻止时,埃弗里学长们闯入,被科沃斯用记忆魔法攻击。科沃斯带着拉文克劳的冠冕,从密道逃走了。”
句句属实。句句隐藏了最关键的部分。
斯拉格霍恩闭上了眼睛。当他再睁开时,里面只剩疲惫。
“……我会向校长报告。你们先回去。今晚的事,”他顿了顿,“在正式调查前,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汤姆微微颔首,拉起阿瑞斯的手腕,转身离开教室。
走廊里,远离了教授们的视线后,阿瑞斯才轻声问:
“为什么不告诉他们科沃斯的眼睛?不告诉他们冠冕的污染?”
汤姆的脚步没有停。
“因为那样他们会问更多问题,”他的声音在黑暗的走廊里格外清晰,“问我们怎么知道这些,问誓约之笔为什么能净化印记,问我们为什么深夜出现在那里。”
他侧过头,黑眸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的光。
“有些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尤其是现在——”
他的目光投向城堡高处,仿佛能穿透石墙,看到更远的、欧洲大陆的方向。
“——我们已经有够多的观众了。”
就在此时,一只小巧的、羽毛银灰色的猫头鹰从走廊拐角飞来,悄无声息地落在阿瑞斯肩头——不是晨曦,而是一只陌生的鸟。它脚上绑着一卷羊皮纸,没有丝带,没有标记。
阿瑞斯解下纸条展开。上面只有一行字,字迹优雅而锋利:
“演出精彩。但记住,真正的舞台在奥地利。别在小剧场里耽搁太久。——G.G.”
汤姆也看到了。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看来,”他轻声说,“我们的‘长辈’一直在看着。”
窗外,苏格兰高地的夜风呼啸而过,带着远方雪山的寒意。
十二月,正在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