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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敌意共鸣与驱散实验

“记录者-7”的“建议”如同精心调制的慢性毒药,带着温和的包装,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强制力。那份关于“加强应对突发规则性威胁防御演练”的提议,与其说是建议,不如说是一道隐藏在礼貌措辞下的指令。基地无法拒绝,也不能拒绝。

于是,一场规模宏大、程序公开、数据全程对信标透明的“联合防御演习”在基地及周边区域展开。演习模拟了多种规则扰动和低强度恶意扫描场景,动用了改良后的规则优化网络防御模块、太初之力协调屏障以及常规物理-能量拦截系统。演习过程规范,数据详实,充分展示了地球文明在“记录者-7”指导下,应对“不稳定因素”的能力和“负责任”的态度。

指挥中心的大屏幕上,代表演习各项指标的曲线平稳运行,全部落在“优秀”区间。信标传来的反馈是一串简短的肯定代码,以及一份更加详尽的“防御效能优化分析报告”。

“它在给我们打分,同时也在收集我们防御体系的详细数据。”江澜看着那份报告,语气平静,眼神深处却藏着冷意,“公开的演习是表演,是麻痹。真正的较量,在它看不见的地方。”

这个“看不见的地方”,就是深度屏蔽的“盲区实验室”以及与之联动的织机维度核心。在那里,针对规则废土中“看守者”的秘密研究,正在争分夺秒地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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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那道恶意扫描波的逆向工程已经完成。其规则签名被彻底解析,其核心逻辑令人不寒而栗:那是一种将“秩序稳定”扭曲到极致、彻底否定任何“变量”和“可能性”的、充满攻击性的排异程序。它以“净化”和“回归基态”为名,实质上是吞噬和同化任何带有“非授权”规则特征的实体。其编码方式与“永恒摇篮”信息碎片中提到的“持戒人”理念同源,但更加极端、僵化,充满了漫长孤寂和崩坏环境下滋生的“腐化”气息。

“可以确定,这些‘看守者’是‘持戒人’派系某种自动化防御或清理程序的残留物,在摇篮崩解后失去高层控制,发生恶性变异,最终成为了盘踞在废墟中的掠食性规则实体。”沈岱云向江澜汇报,“它们守着的密钥节点,对它们而言可能既是需要保护的‘遗产’,也可能是维持自身存在的‘能源’或‘锚点’。任何试图靠近的非识别目标,都会遭到攻击。”

与此同时,对阿莱克西体内“终结祭司”碎片的研究也有了新的发现。当模拟的“看守者”规则特征呈现在阿莱克西的意识边缘时,祭司碎片表现出的并非简单的恐惧或警惕,而是一种更为复杂的反应:冰冷的敌意、居高临下的蔑视,以及一种……仿佛面对“堕落者”或“叛徒”般的、夹杂着愤怒与“清理门户”冲动的审判欲望。

“祭司碎片的前身,即便属于‘持戒人’理念影响下的派系,其位阶或‘纯度’可能远高于这些腐化的看守者。”苏锦分享着她的观察,“在祭司碎片的认知里,这些看守者或许已经背离了‘静默’与‘秩序’的真正教义,沦为了只知吞噬和破坏的扭曲怪物。它想‘纠正’或‘净化’它们。”

这种源自同源却更高层次的敌意,成为了基地计划的关键。他们能否利用祭司碎片的这种特性,结合太初之力的调和与保护,设计出一种能够“驱散”或“屏蔽”看守者的手段?

一项代号“净光”的实验计划被制定。目标:在高度受控环境下,引导阿莱克西激发祭司碎片中对“腐化持戒人”(即看守者)的特定规则性敌意波动,将其提取、纯化,并与林晚调制的、具备“安抚”与“隔离”特性的太初之力片段结合,形成一种针对性的“规则驱散脉冲”。

“这非常危险。”苏锦强调,“我们不仅要防止祭司碎片的意志过度影响阿莱克西,还要确保这种‘敌意波动’不会反过来污染太初之力,或者在我们成功合成脉冲前,就引来看守者乃至其他未知存在的注意。”

实验准备在绝对静默中进行。阿莱克西再次进入稳定矩阵,苏锦的“心镜”之力如同最细密的滤网,准备过滤任何可能外泄的意识波动。林晚在织机维度准备好了一小团高度凝聚、性质温和的太初之力“中和剂”。沈岱云团队操控着精密的规则提取与合成设备,墨菲斯负责全场监控和异常预警。

“净光实验,第一阶段,开始。”江澜的声音在加密频道中响起,平静下隐藏着紧绷。

阿莱克西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在苏锦的引导和保护下,他开始主动接触体内那团冰冷的祭司意识碎片。这一次,他不再是被动感受或引导其补完密钥,而是有目的地“刺激”它,将之前捕获的“看守者”规则特征作为“标靶”,呈现在碎片面前。

起初,碎片只是微微波动,仿佛沉睡的蛇被惊动。但随着“标靶”特征的持续输入和强化,反应迅速变得激烈!

冰冷的怒意如同实质的寒潮在阿莱克西意识中炸开!那不是情绪化的愤怒,而是一种基于绝对规则逻辑的“否定”与“净化”冲动。碎片剧烈震颤,释放出一段高度凝练、充满“肃清”意味的规则波动。这股波动纯粹而霸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仿佛它天生就拥有“定义”何谓“正确静默”的权力,而“看守者”所代表的腐化规则,是对这种权威的亵渎。

“敌意波动捕获成功!强度符合预期,纯度极高!”沈岱云压抑着兴奋报告。

“太初之力中和剂就位,准备注入融合。”林晚的声音传来。

“外部环境稳定,未检测到异常扰动。”墨菲斯汇报。

“开始融合!”江澜下令。

精密的规则操作开始了。被捕获的“敌意波动”如同暴躁的雷云,被小心翼翼地引导向那团柔和的太初之力“中和剂”。计划是让太初之力的调和特性包裹、软化“敌意波动”中过于霸道的攻击性,同时保留其对“腐化持戒人”规则的特异性识别和驱散能力,形成一种可控的“净光脉冲”。

然而,就在两股性质迥异的规则力量开始接触、试图寻找平衡点的刹那——

异变突生!

阿莱克西体内,那团正在被抽取“敌意波动”的祭司碎片,仿佛被这个过程触动了某个更深层的、连它自己都可能未曾察觉的机制。它猛地一震,一股远比之前提取的波动更加强烈、更加古老、也更加……“悲伤”的共鸣,如同沉睡的火山苏醒,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

这股共鸣并非直接针对“看守者”,而是遥遥指向了规则废土的深处,精准地“敲击”在了之前“拾荒者”模拟发现的、五个疑似密钥节点中的一个——那个距离最远、信号最微弱、但规则特征与“补完片段”契合度却最高的节点!

仿佛一把尘封了无尽岁月的锁,突然感应到了唯一能打开它的、另一半钥匙的震颤。

“警报!检测到超远程、高强度规则共鸣!来源:阿莱克西意识核心(祭司碎片)!目标:密钥节点γ!”墨菲斯的声音陡然拔高,“共鸣强度超出预期三个数量级!无法屏蔽!”

实验室内的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只是想提取一点“敌意”来制造驱散工具,却没想到触发了祭司碎片与某个密钥节点之间如此强烈的固有联系!

这股共鸣如同在寂静的深海中投下了一颗炸弹。虽然基地这边通过重重屏蔽,将大部分波动压制,但那跨越了难以想象距离传递向密钥节点γ的共鸣信号,却清晰无比。

几乎在共鸣信号抵达的瞬间,远程监测数据显示,密钥节点γ所在的区域,规则背景辐射剧烈扰动!原本只是静静散发微光的节点,骤然变得明亮起来,其规则波动变得活跃而不稳定。

紧接着,更糟糕的情况出现了:之前监测到的、盘踞在节点γ附近的“看守者”活动信号,指数级飙升!不止一个,监测到了至少三个不同特征的强恶意规则源被惊醒,它们如同被激怒的蜂群,围绕着突然活跃起来的密钥节点γ疯狂盘旋、扫描,散发出强烈得即使隔着遥远距离也能感受到的敌意与……贪婪?

“看守者被惊动了!它们对节点的活跃反应极其剧烈!似乎在……加强守卫,或者在尝试……接触、吞噬节点?”沈岱云的声音带着震惊。

“共鸣无法切断!祭司碎片与节点γ之间的连接一旦建立,就在自我维持和加强!”苏锦焦急地报告,她正在全力帮助阿莱克西稳定意识,对抗祭司碎片因共鸣而产生的、近乎失控的牵引力。

阿莱克西感觉自己像被两股巨力撕扯。一边是祭司碎片对遥远节点的强烈共鸣和渴望(那渴望中混着敌意、责任感和某种深切的悲伤),另一边是苏锦和林晚拼命将他拉回现实的守护力量。他的意识在两种力量的拉锯中剧烈震荡,视野里充斥着破碎的规则幻象和来自节点γ方向的、扭曲的光芒。

“强制镇静!启动意识锚定最大功率!”江澜当机立断。

更强的能量注入稳定矩阵,苏锦的“心镜”之力不计代价地输出,林晚也调动更多太初之力进行远程安抚。经过一番惊险的较量,祭司碎片那爆发的共鸣终于被逐渐压制下去,与节点γ的超远程连接缓缓减弱、中断。

阿莱克西瘫软下来,意识再次遭受重创,但总算没有被彻底拖走。实验室内的狂暴规则波动也渐渐平息。

然而,外部的影响已经造成。

密钥节点γ区域的异常活跃和看守者的剧烈反应持续了相当一段时间才慢慢平复。而基地这边,琉璃带再次发生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和持久的规则辉光,仿佛在传导和放大着这次意外事件的影响。

更让所有人心情沉重的是,在整个过程中,“记录者-7”的信标,依然保持着那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和“透明”。它记录了琉璃带的剧烈反应,记录了实验室区域异常的规则能量波动(尽管被屏蔽大部分),却依然没有任何表示。

仿佛这场意外,这场可能暴露他们秘密研究、并惊动了废土中危险存在的风波,依旧在它默许的、或者说“预期”的剧本之内。

“我们不仅没能制造出‘驱散’工具,”沈岱云苦涩地说,“反而可能给某个关键的密钥节点打上了‘高亮标记’,惊醒了更多的看守者……而且,我们暴露了祭司碎片与特定节点的深层关联。”

江澜沉默良久,看着屏幕上逐渐平复但依旧留有波澜的数据曲线,缓缓道:“不完全是坏事。我们知道了祭司碎片与特定钥匙存在强制共鸣。我们看到了看守者对活跃节点的剧烈反应模式。我们也再次确认了‘记录者-7’那深不可测的‘宽容’底线。”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疲惫的众人:“‘净光’实验失败了,但我们得到了更宝贵的数据——关于关联,关于反应,关于风险。现在,我们知道下一次尝试,必须在充分考虑到这种‘强制共鸣’的前提下进行。看守者被惊动了,但它们的目标是节点。而我们……或许可以利用这种‘关联’,设计更精巧的方案。”

“钥匙”的拼图,在试图拿起其中一块时,意外地显示了它与其他碎片之间坚韧而危险的“连线”。前方的道路,在迷雾和荆棘中,似乎又隐约显现出一条更加迂回、也更加惊险的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