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工作在一种混合着决绝与不安的氛围中加速进行。那个被寄予厚望的 “意识中继与稳定锚”系统,在沈岱云团队、墨菲斯和苏锦的共同努力下,初步构建完成。它并非一个单一的设备,而是一个复杂的集成体系。
核心是一个基于织机能量回路和太初之源共鸣原理构建的 “意识放大与稳定矩阵” ,阿莱克西将置身其中。矩阵周围环绕着层层叠叠的规则感应器和干预器,由墨菲斯统一协调,用于实时监测并轻微调节阿莱克西意识活动对现实规则产生的涟漪效应,防止其失控。最重要的,是苏锦所在的 “主控节点”——一个与矩阵深度连接、能够让她将“心镜”之力毫无阻碍地投射进去的静室。她将成为阿莱克西意识的“舵手”与“锚点”,在他沉浸于“校准之厅”那超越想象的规则海洋时,死死拉住连接现实的缆绳。
系统进行了数次低功率模拟测试,效果符合预期。但所有人都清楚,模拟与真正面对“校准之厅”的冲击,完全是两个概念。苏锦与阿莱克西进行了一次深度连接演练,确保在极端压力下,她的“心镜”依然能穿透意识风暴,找到并稳定他的核心。
“我会与你同在。”苏锦看着阿莱克西,目光坚定,“无论那‘厅堂’之中有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阿莱克西点了点头,他眼中的三重色彩依旧流转,但主导的勘探员意志清晰而坚定:“我相信你,苏锦女士。也必须相信……我们承载的这一切,有其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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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等待系统最终调试和最佳时机的间隙,阿莱克西主动进行了数次深度的内部冥想,试图在进入“校准之厅”前,更好地平衡与理解体内那三股庞大的意识流。这个过程如同在惊涛骇浪中学习驾驭一艘结构奇特的帆船,每一次意识的微调都可能引发剧烈的内在震荡。
然而,在这种极致的压力下,他也收获了对“校准之厅”操作流程更加清晰的 “直觉” 。这些信息并非来自明确的记忆或教导,更像是三种意识源流在特定共振下,自然浮现出的 “程序指引”。
他断断续续地向研究团队描述:
“……需要先通过‘凭证’(沉寂回响)验证……不是简单的出示,是一种……共鸣式的身份复现,让系统确认这份‘遗憾’与‘诉求’的真实性与合法性……”
“……然后,会进入一个……规则可视化界面……宇宙的参数会像星图一样展开,但它们是活的,可以触碰,可以……调整……”
“……调整需要‘代价’……不是能量,是某种……存在性锚定?或者……可能性坍缩?每一次修改,都会在我们自身的‘现实权重’上留下刻痕……”
“……最关键的一步……是确定‘修改的边界’ ……不能肆意妄为,必须在某个‘允许范围内’进行,否则会触发……系统的免疫反应……”
这些模糊的指引,虽然未能完全揭示“校准之厅”的全貌,但至少勾勒出了一个相对清晰的行动框架和风险轮廓,让基地的准备工作更加有的放矢。他们开始针对“共鸣式身份复现”、“规则可视化交互”以及“修改边界判定”等关键环节,设计辅助程序和应急预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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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菲斯的持续监测捕捉到了系统状态的微妙变化。在阿莱克西与规则空洞奇点产生那次跨越空间的精确共鸣之后,“系统升级”的“等待最终输入”状态标识,从稳定的待机光芒,转变为一种 “周期性闪烁” 的模式。
闪烁的节奏缓慢而规律,仿佛一个巨大的心跳,在黑暗中默默计数,等待着那个命中注定的时刻来临。这种变化无疑表明,系统已经“感知”到了钥匙(阿莱克西及其承载的凭证)的接近与活跃度提升,进入了更高层级的预备状态。
“系统已经就位,”墨菲斯汇报,“‘最终输入’的通道似乎已经虚位以待。只等阿莱克西……和我们,踏出那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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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岱云团队对规则优化网络的观测,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发现。这个自发扩张的网络,其生长并非毫无目的。当它的前沿延伸至“规则空洞”的边缘时,便戛然而止,不再试图侵入那片绝对静默的区域。
取而代之的是,网络开始沿着规则空洞的边界,极其精密地构建一个由无数简化符纹交织而成的、复杂的 “环状结构” 。这个结构散发出的规则波动,带有明确的 “缓冲”、 “过滤” 和 “解析” 的意味。
“它像是在……为那个奇点建造一个 ‘防护罩’或者‘接口适配器’?”沈岱云分析着结构模型,“防止空洞内的未知规则外泄?或者……是在尝试与那个奇点建立一种更安全、更可控的连接方式?”
这个自组织网络的行为,再次超出了他们的预期。它似乎具备某种宏观的“智慧”,在主动地为可能发生的、涉及规则空洞的交互做准备。这是“尤克特拉希尔”意志的体现,还是网络自身演化出的集体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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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所有准备工作接近尾声,基地内部气氛紧张到极点时,一直主要通过状态日志和简洁回应与基地互动的几何造物,首次主动发送了一条与“校准之厅”访问直接相关的、内容明确的信息。
这条信息没有使用数学协议,而是以一种能被人类语言模块直接转译的格式发送,其内容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性:
【警告:检测到高权限变量(阿莱克西-混合体)准备接入‘校准之厅’。】
【再次重申核心原则:任何规则修改必须优先确保‘基质稳定性’。】
【超越权限边界或引发不可控现实连锁效应的行为,将触发‘自动维护协议’。】
【后果:变量抹除(Variable Erasure)及相关规则回滚。】
【请谨慎行事。此警告仅此一次。】
“变量抹除”!
这个冰冷的词语,让指挥中心所有人的血液都几乎凝固。这不再是“静默化”那种针对不稳定文明的整体清理,而是针对个体存在的、彻底的删除!并且还会连带将其所做的规则修改一并“回滚”!
这是来自“系统管理员”的最终警告,清晰地划下了不可逾越的红线。它们在告诫阿莱克西,也在告诫整个地球文明:可以给你们尝试的机会,但一旦玩火自焚,或试图危害系统本身,代价将是彻底的、无可挽回的湮灭。
压力,瞬间攀升到了顶点。
江澜看着屏幕上那条警告信息,沉默了足足一分钟,然后接通了与准备舱室的通讯。
“阿莱克西,苏锦,你们都听到了。”他的声音沉重而平静,“这是最后的警告。现在……你们还决定要继续吗?”
舱室内,阿莱克西与苏锦对视一眼。阿莱克西眼中三重光彩剧烈闪烁了一下,随即沉淀为一种混合着觉悟与悲壮的坚定。苏锦则一如既往地平静,她的“心镜”倒映着阿莱克西的决心,也倒映着她自己不容动摇的守护意志。
“我们继续。”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箭已在弦,不得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