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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危墙之下与破碎的独白

那“叩叩”声极其轻微,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仿佛敲击者既渴望得到回应,又惧怕被旁人察觉。它持续了十几下,然后,如同出现时一样,突兀地消失了。

林晚僵在床上,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声音如此之近,绝不可能再用地下的风声或管道异响来解释。这宅子里,除了她和陆沉舟,一定还有第三个人!或者……是陆沉舟本人在用这种方式警告或试探她?

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她屏息凝神,竖着耳朵听了许久,直到耳朵里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窗外死寂般的宁静,那敲击声再未响起。

后半夜,她几乎是在半梦半醒的惊惧中度过的。

天刚蒙蒙亮,一阵远比之前山体滑坡更沉闷、更巨大的轰鸣声,将她从浅眠中彻底惊醒。那声音仿佛来自地底深处,伴随着建筑物结构扭曲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整栋“听海阁”都在剧烈震动!天花板上的灰尘簌簌落下,墙上的画框歪斜,桌上的工具叮当作响。

地震?还是……更严重的滑坡?

林晚来不及多想,抓起床头的外套和手机就冲出房间。几乎在同一时间,对面陆沉舟的房门也被猛地拉开。他显然也是刚从床上起来,头发凌乱,脸色是睡眠不足的苍白,但眼神却锐利如鹰,瞬间锁定了摇晃的源头——宅子的东侧。

“快走!离开建筑!”他朝林晚低吼一声,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急促和不容置疑。

两人踉跄着冲下楼梯,跑向门厅。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到达大门时,又是一阵剧烈的摇晃和震耳欲聋的坍塌声从东翼方向传来!

“轰隆——!”

紧接着,是砖石滚落和木材断裂的刺耳噪音。主厅与东翼连接处的那面墙,肉眼可见地裂开了一道扭曲的缝隙,灰尘弥漫。

“东翼……部分塌了!”陆沉舟刹住脚步,望着那弥漫的烟尘,脸色难看至极。他的眼神里不仅有对建筑损毁的心痛,更有一种……更深沉的、仿佛某种禁忌被强行撕开的惊怒。

通往大门的路被震落的吊灯碎片和歪斜的家具挡住了片刻。就在这混乱的间隙,林晚透过门厅侧面一扇被震裂的窗户,看到宅子后方靠近悬崖的部分,因二次滑坡,一大片山体连同茂密的植被彻底滑塌,露出了下方被掩盖的岩层。

而在那新裸露出的、湿漉漉的黑色岩壁上,似乎……卡着什么东西?

颜色黯淡,形状扭曲,像是一堆被海水长期侵蚀、裹满藤壶和泥沙的……金属残骸?大小似乎是一辆汽车?

林晚的心脏猛地一沉。一个可怕的猜测瞬间划过脑海——十五年前,白锦年真的是“坠海”吗?还是连人带车,从这片悬崖上……

她不敢再想下去,陆沉舟已经粗暴地拉了她一把,清开了障碍。“快出去!”

两人冲出大门,跑到前庭相对安全的空旷地带。回头望去,“听海阁”如同一头受伤的巨兽,沉默地匍匐在悬崖边。东翼靠近后方的部分屋顶已经塌陷,露出断裂的椽子和瓦砾,主厅连接东翼的墙体裂缝触目惊心。雨水混合着泥浆,从破损处不断流入宅内。

危机暂时过去,但宅子已经变得岌岌可危。

陆沉舟站在雨中,望着那片坍塌的东翼和后方山体露出的残骸,背影僵硬得像一块石头。雨水顺着他黑发流下,划过紧绷的下颌线。林晚站在他身后,能清晰地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巨大的、压抑的……几乎是绝望的气息。

他守护了十五年的秘密,似乎正随着这坍塌的墙体和新暴露的残骸,一点点被强行扯出黑暗。

“你必须立刻离开这里。”陆沉舟没有回头,声音沙哑而疲惫,带着一种认命般的颓然,“等雨小一点,我想办法从后山找路送你出去。”

“那你呢?”林晚下意识地问。

“我?”他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比哭还难听,“我属于这里。”

他的话像一块冰,砸在林晚心上。这种与宅子共存亡般的决绝,更让她确信,他知道一切,并且背负着远超她想象的重担。

就在这时,主厅方向传来一声不太响亮的、木头断裂的“咔嚓”声,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闷响。

两人脸色都是一变。主厅里有壁画,有他们临时搭建的引流装置!

“我去看看!”陆沉舟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转身就要往回冲。

“我跟你一起去!”林晚脱口而出。不仅仅是担心壁画,更是一种本能——她不能让他一个人再回到那危险的、充满未知的宅子里。

陆沉舟脚步顿住,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雨水模糊了他的表情,但那双眼睛里的复杂情绪却清晰可见——惊讶,挣扎,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他没有反对,只是点了点头。

两人小心翼翼地再次进入宅内。主厅里,是一盏侧壁灯连同一部分石膏装饰线掉了下来,砸在地板上,所幸没有伤及壁画主体,但扬起的灰尘让空气更加污浊。渗水点因为震动,似乎有扩大的趋势。

需要立刻加固和引流!

在搬运一块掉落的、较为沉重的装饰木板时,陆沉舟脚下踩到了一滩混着灰尘的积水,猛地一滑。他闷哼一声,身体失去平衡,为了不撞向壁画,他强行扭转身体,手肘重重地磕在旁边的脚手架金属杆上!

“哐当!”

脚手架晃了晃,他则单膝跪倒在地,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左手紧紧捂住了右臂手肘上方,指缝间很快有鲜红的血迹渗出!

“你受伤了!”林晚惊呼一声,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冲过去。

“没事。”陆沉舟想挣脱她,但剧痛让他动作一滞。

“别动!”林晚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和强硬。她小心地扶着他坐到一旁相对干净的地板上,不顾他的抗拒,轻轻卷起他右臂的衣袖。

一道寸许长的伤口横在手肘上方,不算太深,但皮肉外翻,血流不止,显然是磕到了尖锐处。需要清创和包扎。

“我房间有急救包。”林晚说着,不等他回应,便快速跑回二楼房间取来了东西。

清理伤口,消毒,上药,包扎。整个过程,陆沉舟异常沉默,只是紧抿着唇,任由她动作。他的目光落在她熟练而专注的动作上,落在她微微蹙起的眉头上,眼神深处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情绪。

当林晚用绷带最后打结时,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仿佛从灵魂深处透出的疲惫:

“你看到后面山体滑下去露出的东西了吧?”

林晚的动作一顿,抬起头,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此刻却盛满了痛苦与挣扎的眼睛。她知道,他指的是那堆金属残骸。

“……看到了。”她轻声回答,没有回避。

陆沉舟扯了扯嘴角,那是一个破碎的、毫无笑意的弧度。“那是一辆车。白锦年的车。”

尽管有所猜测,但亲耳从他口中得到证实,林晚还是感到一阵寒意窜上脊背。

“十五年前,那辆车就是从那里冲下去的。”他继续说道,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看到了遥远的过去,“所有人都说他是酒后失控,意外坠海。只有我知道……不是。”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积压了太久太久、终于无法承受的颤抖。

“你……看见了?”林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小心翼翼地追问,生怕惊扰了这来之不易的、破碎的独白。

陆沉舟闭上眼,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再睁开时,眼里是一片荒芜的痛苦。

“我看见了。”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几个字,“我看见了他……看见了他把车开向悬崖。但不是意外……是挣扎,是搏斗后的结果……车里,不止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