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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未亮,后院已响起规律的“哒哒”声。

吴师傅穿着整洁的工装,站在两台旧缝纫机前。小柱子和另一个叫春妮的姑娘屏息站在一旁,看着老师傅苍劲的手指抚过机器,如同琴师调试琴弦。

“针要垂直,”吴师傅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线松紧看料子脾气,厚的紧三分,薄的松一线。”

他拿起一块边角料示范。脚踏板匀速起伏,针尖在布料上游走,留下一行匀净如珠串的线迹。没有多余的动作,每个节奏都精准地卡在呼吸的间隙。

小柱子学着他的样子俯身,手脚却配合生疏,针脚立刻歪斜起来。

“心浮了。”吴师傅按住他的手腕,“针线活计,急不得。”

春妮细心,默默记下老师傅换压脚的时机,观察他如何凭手感判断布料纹理。她注意到吴师傅裁剪前总会先摩挲布料边缘,像在与人打招呼。

前头铺子陆续有客人来。陈教授夫人取走了预定好的豆绿套装,对着镜子里合身的剪裁连连称赞。这消息像长了翅膀,午后竟有生客循着口碑找来,指名要“老师傅亲手做的那款”。

林晚一边招呼客人,一边留意后院的动静。透过门帘缝隙,她看见吴师傅站在两个学徒身后,偶尔出手调整他们握布料的姿势。没有训斥,只有简短的提点:

“顺纹走。”

“回针压实。”

“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都是老一辈裁缝口口相传的诀窍。

安安午睡醒来,抱着布老虎蹑手蹑脚跑到后院门边,扒着门框偷看。吴师傅回头看见他,破天荒招了招手。

孩子怯生生走过去。老师傅从工具箱里取出个铁皮盒,里面装满五彩的线轴。他抽出一根红线,在安安的小拇指上绕了两圈,打了个巧妙的结。

“记住这个力道,”他对两个学徒说,“紧一分勒肉,松一分就散。”

夕阳西斜时,第一件由小柱子独立完成的衣片摆在案上。虽然线迹仍有些生涩,但关键的拼接处已见章法。吴师傅捏着衣角对着光检查,微微点头。

“今天到此为止。”

两个学徒如蒙大赦,却又依依不舍。春妮小心地把练习用的边角料收进布袋,说要带回家继续琢磨。

晚饭时,吴师傅破例多喝了半碗汤。陆铮给他斟茶,状似无意地问:“师傅看这两个苗子如何?”

老匠人吹开茶沫:“春妮沉得住气,小柱子缺些火候。”顿了顿,又道,“都是好料子,看怎么打磨。”

这话让桌边几人都松了口气。

夜里,林晚在灯下修改设计图,听见后院又传来轻微的响动。推窗望去看,月光下,小柱子正对着缝纫机练习直线,春妮则在煤油灯下反复拆解一件旧衣的接口。

针脚无声,却仿佛能听见种子破土的微响。

陆铮走到她身后,将外衫披在她肩上:“在看什么?”

“在看,”林晚倚向身后温暖的胸膛,“一件衣服怎么变成传家宝。”

晚风拂过院中晾晒的布料,那些灰粉与豆绿在月色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机器声、教导声、孩童的笑语声,终将都沉淀在密密的针脚里,成为比言语更恒久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