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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城的清晨是被自行车铃铛吵醒的。

林晚睁开眼,有片刻的恍惚。薄雾透过招待所老旧的窗帘,在斑驳的墙面上投下模糊的光影。门外传来送奶工哐当哐当的摇铃声,夹杂着邻居用省城方言隔空喊话的声响。

她起身推开窗,湿润的晨风扑面而来。楼下窄巷里,早点摊的蒸笼冒着白汽,穿蓝色工装的人们端着铝饭盒排队。远处有电车叮叮当当地驶过。

“林姑娘!”春杏兴奋地扒着窗台,“你看那楼真高!”

陆铮的声音从走廊传来:“收拾东西,去看店面。”

他今天换了件崭新的白衬衫,头发湿漉漉地往后梳,露出饱满的额头。见林晚看他,他不自在地扯了扯领口:“看什么?快点。”

店面在一条安静的辅街上,离百货大楼确实不远。原是家关张的文具店,玻璃门上还贴着褪色的“清仓”字样。陆铮掏出钥匙开门,锁舌咔嗒响动的瞬间,春杏紧张地攥住了林晚的衣角。

阳光从临街的窗户涌进来,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空荡荡的店面里残留着墨水和旧纸张的气味,木质地板踩上去发出沉闷的回响。

“后面有间小屋,能当裁缝间。”陆铮推开里间的门,“楼上还能住人。”

林晚走到窗前。窗外是棵老梧桐树,枝头刚爆出嫩芽。几个穿格纹连衣裙的姑娘说笑着走过,裙摆被春风轻轻掀起。

“就这里吧。”她说。

陆铮眼睛一亮,随即又皱眉:“得重新粉刷,这墙颜色太晦气。”

他雷厉风行地安排起来。瘦猴去找油漆工,刚子去置办家具,老陈带着春杏清理角落的蜘蛛网。陆铮自己爬上梯子检查电路,白衬衫很快蹭了灰。

中午他去买饭,回来时拎着几个铝饭盒,还有瓶橙黄色的汽水。

“省城特色。”他把汽水往林晚面前一放,自己打开饭盒扒拉炒面。

春杏小口喝着汽水,被气泡呛得直咳嗽。陆铮嫌弃地扔过去手帕:“没出息。”

下午家具送来了。陆铮指挥工人摆放玻璃柜台,自己则把那张厚重的裁缝台挪到最亮堂的位置。汗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洇湿了衬衫后背。

林晚在清理橱窗。陈年污垢很难擦,她踮着脚使劲,突然身后贴上来温热的躯体。陆铮握住她拿抹布的手,带着她一起用力。

“笨。”他在她耳边说,呼吸灼热。

玻璃渐渐明亮,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他的手掌完全包裹住她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暮色降临时,店面初具雏形。雪白的墙壁,明亮的橱窗,中间摆着那两台蝴蝶牌缝纫机。春杏把带来的样衣一件件挂起来,老陈点燃煤油炉烧水。

陆铮站在门口打量,突然说:“还缺个招牌。”

“叫‘霓裳’怎么样?”林晚轻声道。

他重复着这两个字,眼底有光闪过:“明天就去做招牌。”

第一夜他们在店里打地铺。春杏挨着林晚睡在里间,外间传来陆铮和老陈的鼾声。半夜林晚醒来,看见门缝下有微弱的光。

她轻轻推开门。陆铮坐在裁缝台前,就着煤油灯的光在木板上刻字。刻刀在他粗粝的掌心里显得很小,动作却异常专注。听见动静,他慌忙把东西藏到身后。

“吵醒你了?”他声音沙哑。

林晚摇摇头,在他身边坐下。煤油灯的光晕里,看见他手指上添了新伤。

“给我看看。”她伸手。

陆铮犹豫片刻,把藏在身后的木板递过来。是块樟木匾额,上面深深刻着“霓裳”二字,笔画遒劲,每一道刻痕都透着笨拙的认真。

“练了半个月。”他闷声说,耳根在昏黄光线下发红。

林晚指尖抚过深刻的笔画。梧桐树的影子透过橱窗,在匾额上摇曳。

远处传来钟楼的报时声,沉浑厚重,一声接一声撞碎省城的夜。